《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24、第 24 章

　　当天晚上托兰一手拿着合约，一手带着嘉德尔趾高气扬地离开了警局。

　　嘉德尔似乎累极了，尽管强撑着精神，但在车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赵楼宴瞥了眼后视镜里的男孩，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那地方不能再让他自己一个人住了。”

　　“去我家吧，给他随便找个差事就行。”托兰现在神志归位，尽管求婚戒指没了着落但并不后悔，一想到那两个势力眼给嘉德尔点头哈腰的德行他就解气。“你得跟我一起回去帮我作证，省得我爸以为我连十几岁的男孩都不放过。”

　　赵楼宴听得一哽，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托兰家奢侈豪华的庄园很衬得起他们家一连串前缀的家族历史，而托兰的父亲也很衬得起他的家宅。赵楼宴清楚托兰的形象在他父亲眼里有多堪忧，因此大肆渲染了一番嘉德尔的悲惨身世可怜经历和托兰的鼎力相助善良正义。这些在他父亲看来显然是多管闲事，但也不在乎家里多个吃闲饭的，而且外人面前不能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于是便答应收留嘉德尔，让他在家里住了下来。

　　托兰打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怕他父亲的，听他松口立刻疏了口气，刚想上楼就听见他爸在后面沉声道：“托兰，你留下。”

　　赵楼宴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带着嘉德尔去找他们家的家庭医生了。

　　“赵先生，他父亲不会责怪他打他吧。”嘉德尔脱了衣服露出一身青青紫紫的皮肤，医生用棉球沾了消毒水替他擦拭。嘉德尔不断用担心惶惑的眼神往门外瞟，好像能看到托兰现在怎么样似的。他自己在牢里挨了打，夜里疼得睡不着，因此很不想托兰也体会这种疼。

　　赵楼宴显然无法感同身受，而且只会哄妹妹不会哄弟弟，直接反问道：“他爸爸为什么要打他？”

　　嘉德尔愣了一下，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东方人不笑的时候莫名有点可怕，思维也立即就被带着跑，支吾道：“我一个陌生人……”

　　赵楼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见了托兰的父亲后不由想起自己的爹。他爹在江南一带很有名，并非因为家大业大，而是因为他除了俗家姓名，还有个佛家法号。他爹五岁时算命的说要在庙里修行十年才能平安长大，否则性命不保，于是他爹当晚被爷爷奶奶送到了寒山寺剃光了脑袋，一住就是十五年。结果他爹当和尚当上了瘾，怎么看账本都没佛经好看，还俗之后仍然一心想要出家当和尚，等大儿子能当家后更是成天关在佛堂里，从来不管事。

　　赵楼宴想完了爹，又开始想娘，等他快把大哥想完了的时候托兰拿着钥匙开了门，对赵楼宴一抬下巴：“走啊，回学校了。”

　　嘉德尔一下子站起来，脸上的不安一览无余。托兰看向他，道：“你就留在这里吧，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住的地方。”

　　“谢……”

　　“我真是要被你折腾死了。”赵楼宴抱怨着和托兰离开，嘉德尔望着门口，将剩下的道谢说完整：“十分感谢你们。”

　　一路上托兰愁眉不展，一反常态的话少，赵楼宴问：“怎么了？”

　　托兰就等着他这一问，立刻道：“我爸最近查了我的帐，把我的权限都收回去了。”

　　赵楼宴哼了一声，对托兰父亲的做法不置可否，就托兰那对着克劳迪娅挥金如土的架势连他看着都发憷。

　　他唉声叹气道：“我的戒指怎么办？”

　　赵楼宴想了想，随后看向引擎盖上那尊金灿灿的小雕像，上面赫然嵌着一颗钻石：“不然你把那上面的抠下来加工一下好了。”

　　托兰盯着它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赵楼宴回去的时候伊利亚已经在宿舍楼前的长椅上等了半个钟头。他讲明了原因，托兰一耸肩，玩笑道：“抱歉，耽误你们两个约会了。”

　　“闭上你那张嘴。”赵楼宴喝道，他可不想有什么奇怪的传言。

　　“我走啦。”托兰今天已经挨够了骂，见风头不对立刻就撤。附近的学生来来往往，赵楼宴看了眼时间，像往常一样出去吃是来不及了，希望食堂还没关门。

　　“饿吗？”赵楼宴问，伊利亚没站起来，仰视着他乖乖点头：“饿。”

　　这个样子真可爱。赵楼宴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就有种想养他一辈子的冲动，笑道：“起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伊利亚听话地站起来，却是拉住他的手把人弄到了草地中的雕像后面。赵楼宴被他堵在冰凉的大理石壁上，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在他快要亲上来时一把挡在胸前：“这是在外面。”

　　伊利亚看着他，随即捉住挡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亲了一下，然后把目标对准了他的嘴唇。

　　赵楼宴心里一软，拒绝的话卡在嘴边，眼睛发亮。

　　伊利亚顺利得逞，高大的身躯将对方遮得严严实实，就算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谁在这里方便而已。

　　赵楼宴心里也同样存了侥幸，但却偏偏被人撞了个正着。

　　格莱特的眼神称不上好，尤其平时总是漫不经心，对不在意的事情更是吝于关注。

　　他先听见的是声音。一声刻意压抑的细微哼声，像是从齿缝间忍不住泄出来的。那声线有些耳熟，是东方人特有的清澈干净。格莱特的同伴并没有注意，还在和他确认院里各个社团的场地使用。他拿过对方手里的文件道：“我自己看，你先走吧。”

　　打发了手下后，格莱特上前两步，将自己隐于灌木之间。他首先看到了两只手，缠绕在高大的人影背后紧紧抓着衣物，显得分外纤细无力。忽然他像是快站不住似地趔趄了一下，几乎要从雕像底座的石壁上滑下来，两条腿受了冻般打着颤，又被高大的男子扶起来紧紧圈住，从那人的肩膀后面露出一簇黑色的头发。

　　是沙利叶和那个苏联人。里面的两人根本没发觉到他的存在，格莱特站着看了一会儿，随即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唔……呼……”赵楼宴的脸因为缺氧通红一片，被伊利亚吻得腿脚发软五迷三道，等他惊觉对方开始越来越不规矩时他终于找回些许神智，把那只作乱的手从毛衣下摆里抽出来，声音暗哑地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他瞪着湿润泛红的眼睛，眼珠很黑，嘴唇很红，牙齿很白。伊利亚看着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瞬间夺去了。

　　想占有他。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只野兽要破笼而出。

　　伊利亚退开了一点，他们在初冬的夜里出了一身汗，寒风顺着缝隙吹干了汗水，一下子变得寒冷无比。但下一秒，赵楼宴就被抱了个满怀，呵呵的笑声闹得他脑袋里也跟着嗡嗡的：“我饱了。”

　　赵楼宴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结果那天那等他们去食堂时早就已经关门了。伊利亚空着肚子回了学校。赵楼宴到底还是怕他饿着，毕竟他不像自己上课只要坐着就好。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是光义接的。

　　“二少爷，啥事儿啊？”

　　“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吃食，挑好的给伊利亚送去。”

　　“哎，知道了。”

　　“对了，你别送到他们宿舍，就放到他们楼管那里，让他告知一声就行。”赵楼宴暗箱他们宿舍那群人个个如狼似虎，见到肉哪还有伊利亚的份。

　　“家里跟多了个少爷似的……”光义边挂电话边咕哝道，然后去喊秀秀做菜。

　　格莱特的视线从书本移到赵楼宴打电话的身影上，耳边却不由自主响起对方令人浮想联翩的吟声。

　　沙利叶说他们是朋友。

　　格莱特想，沙利叶讨厌他的时候他没在意，沙利叶说希望两人成为朋友的时候他也可有可无，他知道对方也只是本着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的敷衍而已。他招沙利叶进来只是因为对方的德文很好，字也写得好，也许还藏有一点想让托兰烦恼的恶意。

　　但他们的交集也仅限于那间办公室内。这次偶然窥见了对方的秘密，格莱特只淡淡地想原来他喜欢男人。这没什么特别的，他不是学校里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他仍然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研究，从修长的腰身到笔直的双腿，最后目光停在两者中间，幽幽地替他忧虑：那个俄罗斯人那么大的个子，他能受得了吗？

　　“格莱特？”

　　“嗯？”

　　“明天和作者协会负责人见面的时间我确认过了，早上十点在新报社三层。”

　　格莱特没吱声，赵楼宴见他一双灰绿眼睛像只老鹰一样阴森森地盯着自己，还以为又有什么苦差事要丢给自己了，问：“怎么了？”

　　结果等了半天会长大人的眼中难得露出了担心：“没什么，你……要量力而行。”

　　赵楼宴眨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他说这句话，哦了一声没多问就坐回去继续做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