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19、第 19 章

　　“四杯西瓜汁，谢谢。”

　　店铺老板很快将果汁端给他们：“请拿好，先生。”

　　赵楼宴付好了钱，伊利亚已经拿好了东西等他，那双眼眼睛平静无波。赵楼宴看着他一如以往温和耐心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心头，冷冷冲他道：“我真是不明白，既然你不想我们再见面，为什么还要答应一起出来？”说完转身就走，伊利亚的眼神一变，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顿了一会儿便跟上脚步。

　　“回来啦。”赵楼月接过饮料，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加僵化了，恨铁不成钢地撅了撅嘴，然后展开笑容道：“二哥，我问好哪里有旅馆了，走吧。”

　　他们坐着马车到达旅馆，门童接过他们的行李将客人引到大厅前台，赵楼宴开口道：“我们要四间……”

　　“两间客房！”赵楼月抢过话道，前台的侍者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一眼，确认道：“两间？”

　　赵楼月完全不顾哥哥的目光，微笑道：“是的，我们要两间，谢谢。”然后转过头道：“二哥，不可以浪费钱，你和伊利亚哥哥一间，我和琬儿一间，就这么定了。”

　　她说完拉着温琬上楼，在走廊里跑得飞快，墙上的烛台火光明灭，裙摆像朵花一样扬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房间是什么样的。

　　赵楼宴慢吞吞地找到房间拿钥匙开了门，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始收拾行李，该放衣柜的放衣柜，该放洗手间的放洗手间，慢条斯理井然有序，全程和未来几天的室友零交流。

　　伊利亚走进卧室打开窗户通风，听见身后脚步声一顿，一回头便看见赵楼宴瞪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表情错综复杂。

　　伊利亚垂眼想了想，道：“我可以睡外面沙发上。”

　　赵楼宴瞥一眼他那委屈样子，昂了昂下巴道：“两个大男人忌讳什么，不用。”

　　伊利亚暗笑一下，见他愿意搭腔心里没来由地高兴，趁热打铁道：“就这几天，我们像以前那样好好度过，好吗？”

　　赵楼宴一愣，看着他的眼睛讽刺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从没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你不想和我说话我照办，你所谓的理由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巴黎就那么大，想见面的话随时都能见，可如果不想见也十分容易。他盯着伊利亚，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着他，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要倾诉，却又只字不说。对方只是这样看他一眼，他就忍不住心软了。赵楼宴撇过脸不再说话，他才不想像只小狗似地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既然伊利亚想撇清关系，自己何必再剃头担子一头热，低声下气握手言和。

　　过了好半晌，伊利亚才再度出声：“至少在你妹妹面前假装我们已经和好了。”他用恳求般的语气商量，赵楼宴低下头，两人的呼吸声都轻得像是怕戳破什么。

　　“你宁愿让我误会，也不愿意解释吗？”

　　伊利亚听到他的话笑了笑，道：“你现在还是把我当成朋友的对吗？”

　　赵楼宴没有否认，随即听对方接着道：“下个月我就要被调去东德，也许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赵楼宴微微张大眼睛，喉咙忽然变得干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楼月的声音外面响起来。

　　“二哥，出去吃饭了。”

　　气氛沉默得让人窒息，最后两人互看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赵楼月从小就是哪边热闹往哪边凑，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看一眼，小时候有一回逛庙会差点被人贩子拐了去。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要吃饭时早已过了正午，饭店都已经关门休息了。小镇上的饭馆本来就不多，四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愿意为他们加班的厨师。

　　“如果让这两位美丽的小姐诶饿，上帝是不会宽恕我的。”年轻慷慨的厨师三两句就把姑娘们哄得心花怒放，赵楼月捧着脸十分受用，：“西洋男人就是会说话，不过都是甜言蜜语做不得真。”

　　“你倒是挺明白。”赵楼宴取笑道。

　　那个英俊的厨师看向温琬道：“真羡慕你的男友，每天都能看见这样一张美丽的脸。”温琬愣了一下，看了眼身旁的赵楼宴没说话。后者只是笑了笑，低头扫了眼菜单问：“想吃什么？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温琬微微挨过去一起看，随即道：“我要一份鱼排和水果沙拉。”

　　赵楼月来回看两人，突然道：“琬儿，你干脆做我二嫂好了。”

　　三人的呼吸同时顿住了，赵楼宴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不知为何下意识瞥了眼伊利亚的反应，对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训斥道：“瞎说什么，你不是饿了吗，点你的菜，那么多话！”

　　赵楼月咯咯地笑：“和琬儿一样就好了。”然后看向伊利亚：“你呢？”

　　“小羊排配土豆泥。”

　　“不要放薄荷叶。”赵楼宴随口对侍者道。

　　伊利亚有点受宠若惊地点看向他，赵楼宴懊恼地蹙了下眉，怪自己嘴太快。

　　“你们终于冰释前嫌啦？太好了。”赵楼月眼睛一亮，高兴道。赵楼宴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想她还真是喜欢伊利亚。

　　餐点陆续送过来，餐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四人填饱肚子后侍者又送上来四份甜点，赵楼月张大眼道：“我们没点这个……”

　　“这是本店请你们的，祝你们旅途愉快。”

　　赵楼月也高兴道：“谢谢，万圣节快乐。”

　　“万圣节快乐。”

　　四人吃饱喝足后便在小镇中闲逛，因为是万圣节，街上变得格外热闹，还没到天黑，打扮得五花八门的孩子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到处追逐打闹，偶尔停下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外国人，甚至还有个毫不认生的男孩上来问他们从哪里来。

　　温琬弯下腰回答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大海的另一头。”

　　赵楼月的注意力则已经被不远处半山腰上的一座城堡引走，拉拉哥哥的衣袖道：“我想去那儿玩。”

　　小男孩一听立刻制止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那座城堡里住着可怕的女巫，如果你夜里跑进去，她就会把你抓起来煮着吃。”小男孩做了个吓人的鬼脸，郑重其事地告知。

　　这一听就是大人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

　　“没关系，我们会带上杰克灯，就算鬼怪来了也打不过我的。”伊利亚笑眯眯地道。赵楼宴心想这家伙可真幼稚，但一想到他每次面对自己总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又默默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也不想知道。

　　他有点赌气地想，随即觉得自己也是幼稚得可以。

　　按照赵楼月的想法，他们向山上的城堡进发。路边的树林已经光秃秃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赵楼月似乎存心想要撮合温琬和自家二哥，一路上都让他们俩走在一块，自己则和伊利亚跟在后面。

　　“累吗？喝点水。”赵楼宴边问边把水壶递给温琬。

　　“嗯。”温琬接过来，随即感觉对方碰了下自己帽子疑惑地看向他，赵楼宴解释道：“虫子。”

　　赵楼月看着他们轻声细语的背影偷笑，见伊利亚也在看他们，道：“他们俩看上去很般配吧。”

　　伊利亚抿紧唇，眼前的画面刺伤了他的眼睛，但他仍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想借此提醒自己不要再妄想。如果站在沙利叶身边的人是他，他的妹妹还会这么开心吗？他不是女人，根本连暗恋的资格都没有。他的喜欢除了会让对方恶心难堪之外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难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机械地点头。

　　那天他们在山上待到了傍晚，遗憾的是城堡似乎已经被废弃了。四个人爬上大门前一座陈旧的瞭望塔，脚下的农庄，果园，花田和山下的城镇都一览无遗。只是时值深秋，花都已经谢了。

　　“好可惜，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再来吧，等这里的花都开了景色一定很美。”

　　赵楼月将帽檐向下拉了拉遮挡橘红色的夕阳，看着天边大片大片绚丽的晚霞道。

　　微凉的晚风吹来，落木飒飒作响，日月转换，星星点点的橘色灯火点亮了小镇。四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天空中升起第一颗星，直到谁说了一句：“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天黑后的山路变得难走许多，赵楼宴注意着两个女孩，自己却不小心脚下一滑，顿时失去了平衡。

　　“小心。”一只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后腰，赵楼宴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臂，站稳后很快放开。

　　“没事。”

　　他们又变回原来的距离，但后腰那块却莫名发烫。

　　他为什么总是对伊利亚的举动那么在意？赵楼宴暗暗呼出口气，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心却无法平静。只不过伊利亚时刻都走在他身后，莫名令他变得安心。

　　回到镇上之后四人正好赶上夜晚的狂欢节，他们几乎玩到了后半夜才精疲力尽地回到旅馆，等伊利亚洗过澡回到卧室时，赵楼宴已经盖着薄毯睡着了。

　　“头发都不擦。”伊利亚叹着气找了条毛巾，轻手轻脚地将对方的脑袋抬起来仔细吸干水分，然后换了个干净的枕头，关了灯躺下来看着他的脸。

　　夜深人静，仿佛全世界除了云中的月亮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伊利亚一点都不困，沙利叶就躺在他的身旁，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张不同于西方人的柔和的脸，挺直的鼻梁无意识微张的唇，白色衬衫领子下泛着柔光的皮肤，线条优美的锁骨形成一个迷人的弧度。

　　真想把这些都占为己有。

　　伊利亚用比月色更温柔眷恋的视线凝视着他，眼神深处渐渐升起一簇幽幽火苗。

　　他睡着了。

　　伊利亚想，亲一下，只是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他想一直刚经历过冬眠，饥肠辘辘的棕熊，美味的食物摆到眼前时根本无法拒绝饱餐一顿的诱惑。他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快得让他害怕会把对方吵醒。

　　然后他把自己的嘴唇压了上去，比想象了一千次更加温凉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了。

　　他颤抖着撬开对方的唇齿，呢喃对方的名字：“沙利叶，我多么希望此时将是永恒。”

　　他当然不会得到回应。

　　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对方也喜欢自己，伊利亚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一旦承认他们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尽管他是如此不甘心，仍然选择独自经历将这段爱情的萌芽亲手葬送的痛苦。

　　“嗯……”

　　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伊利亚稍稍离开一些，浑身的热度逐渐吞噬他的理智。

　　不，这样不行。

　　伊利亚狠狠掐了下腿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等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点后立刻逃难似地奔去了洗手间。

　　赵楼宴迷迷糊糊被水声吵醒，想着难道已经是早上了？又抵挡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那完之后直到旅行的最后一天，伊利亚都坚决不再和赵楼宴睡一张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