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网王）》林*吒

48、48

　　苹果很香，色泽是健康的晶莹的红。
　　我闲着的时候学会了削苹果，苹果皮薄，而且连刀不断。
　　我想给爷爷削个苹果，那样他醒来后，渴了…就可以吃。
　　我对自己说小野你不要发抖啊，只是削苹果而已，但是，苹果被弄得像个菠萝，坑坑洼洼的，很难看。
　　我很失败呢……

　　奶奶轻柔地抚着我的头，说，没关系，只要是小野做的，爷爷一定会很高兴。
　　我重重点头，恩。
　　然后小心地将苹果去核，切成小块。

　　爷爷断断续续地醒了一段时间，每次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确认奶奶和我在不在，然后艰难地咽下已经很碎的苹果，说，丫头你终于回来了啊，老婆子每天都有换冰箱里面的果冻……
　　我用力眨着眼睛看奶奶。
　　她依旧暖暖地微笑，说，因为小野每次回家总是会先去看冰箱……奶奶和爷爷都觉得，小野过几天就会回家，不能吃变质的东西呢。
　　不敢眨眼睛了，再眨会有液体流出来，会很难看……

　　我想很严肃地说话，却带上了哭腔，臭老头你给我好起来啊，你就那样将我扔了，我还要找你干架啊……
　　爷爷张开干燥的手，里面是那个坏了的黑色手机，他说，我当然会好起来，臭丫头你敢摔奶奶给你买的电话，我还得好好收拾你呢。

　　有人进来。
　　穿了警服的老人。
　　突然意识到老头是个警察，有同事来看他。

　　我退到一边让他们聊。
　　爷爷要做手术了，手术成功率不是很高。
　　虽然老头你人品差，但是你得好好活着，我还要找你麻烦呢。
　　还没有学好你那蹩脚的三脚猫功夫…
　　还没有学会茶道…
　　还没有享受过你说的美味的加了大分量葱花的汤……
　　还有很多的事……

　　那警察老头走到我面前，说，你就是转到立海大上学的那孩子？
　　我说是。
　　弦一郎有照顾你吗？
　　我迷惑，弦一郎是谁？
　　奶奶在边上告诉我，老头姓真田，是爷爷的同事，他有个孙子在小野上学的学校念书，听说在网球部很厉害，所以，爷爷有拜托真田老头……
　　我看着又昏睡过去的爷爷发懵。
　　难怪我毫无阻力地就成了迷糊的经理。
　　臭老头……
　　多管闲事。
　　……

　　我手机又在震，是赤也。
　　我说我在吃冰淇淋，还走不开。
　　他说，我知道，你就在那边安心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好。
　　他继续说，我会去学校帮你请假，不想来上学就不要来。
　　我怔住，你都知道了？
　　他说，冰淇淋是甜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

　　……

　　爷爷手术的时候，青学和立海大比赛。
　　桃城打电话来，说，小野，我们要比赛了。
　　我说抱歉，我不能给你去加油。
　　他说小野你要加油，我打完比赛就来你那边。
　　……

　　奶奶和我在外面等。
　　一扇门，隔着的也许就是生离死别。
　　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开……
　　自手术开始，一向微笑着的奶奶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年，憔悴。
　　灰白的头发全白了。
　　她安静地等着，垂着头，手中握着黑色的手机残片。

　　我紧贴着她坐下，奶奶，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微微地抬头，恩……小野，当初让切原家带你走，小野……还在生气吗？

　　我伸过手握住她颤抖着的手，尽量平静地说，不……是我傻，让爷爷和奶奶伤心。

　　奶奶笑了笑，看起来却是难过地，声音干涩，说，没有关系呢……只要小野觉得幸福了……就好……

　　我努力地吸鼻子，得讲点别的什么，想其他的快乐的事情，奶奶，……不讲这个了，好不好？……我们家的院子，怎么会有网球场啊？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稳住嘶哑的声音，那个啊…是爷爷弄的呢，小武常常过来，说你想学网球，他们就一起弄好……因为小野回来的时候会想学网球啊。

　　我感觉她抖得更厉害了，不，是我自己在发颤，别这样啊，快说话啊，别停下来，小野！

　　我磕着牙齿问，奶奶，爷爷为什么不早点动手术，早一点会安全得多？

　　奶奶揉了揉我头发，说，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不做完无法安心呢……但是，现在完成得差不多了……

　　我奇怪，很重要…的事？有什么比治病更重要的事情？

　　奶奶似乎在回忆美好的事情，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愉悦，擦了擦手中的黑色手机，说，恩……去修了很多次这个电话，修装有仙人掌的花盆……还有，等小野回一次家……

　　感觉有尖锐的东西划过心脏，这就是重要的事情么？

　　笨蛋……
　　我终于明白，赤也无奈地说笨蛋时，是什么心情。

　　我用力地狠狠地扯头发，对不起，奶奶……爷爷……

　　她抓住我手，说，小野别这样，怎么说傻话呢……这是爷爷他自愿的啊……小野是我们家的孩子，所以才会等你回家……

　　小野是我们家的孩子，所以…才会等你回家…

　　……小野是我们家的孩子，所以……才会等你……回家………

　　奶奶，对你来说，什么是最幸福的事？

　　这个啊……奶奶希望有一天，小野在爷爷修的网球场内活泼地和爷爷打网球…累了后，小野从冰箱内拿新鲜的果冻……

　　那……爷爷呢？什么会是他最幸福的事？

　　呵呵……他啊……应该是在奶奶做的汤里面加很多很多的葱花让小野你喝……

　　小野呢？小野，你会觉得什么是最幸福的事？？

　　削苹果，给爷爷奶奶削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