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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是痴不悟 ...


  •   沉一剑打量几眼,道:“你不是圣者。”

      缘空:“我不是?”

      沉一剑:“圣者虽然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你也着面具,可本座也是与圣者交谈过的,寥寥数句足以让本座辨出你并不是真正的圣者了。”

      缘空笑着摘下面具:“小僧缘空,乃是圣者的同门师弟,也是圣者吩咐小僧在这儿等候两位的。”

      孟少枭躲在沉一剑的身后,本来很是惧怕这个传说不明的圣者,可一听这不是,又探头打量着这个一脸稚嫩的小沙弥。他顶多十二三岁,刚到孟少枭胸口的身量还没张开,就说无语小和尚都比他要大上几岁。

      孟少枭内伤不已,般若门这是无人可用了吗,竟派一个小孩子来?可再想想般若门能放心派一个小孩子来,可见这个小孩子是怎么不容小觑。

      缘空见孟少枭一直在打量自己,十分关切的说:“更深露重怕会伤身,门主还是让孟少枭披上些衣物,不要着凉了吧?”

      孟少枭好笑:“你要杀我,却关心我会不会着凉?若我病死了,你们岂不坐享渔翁之利?”

      缘空脸上微红:“阿弥陀佛,还是不要着凉为好。”

      孟少枭脸上笑容更甚,沉一剑回头冷冷瞪了她一眼,扯下自己的大氅扔给她。笑吟吟地披上仍带着体温的氅衣,孟少枭顿时感觉暖和许多,抬脚向后退去,尽量避开沉一剑和缘空这两人可能波及的空间。

      看沉一剑拔剑的严肃模样,就知这小沙弥果然不好对付。他向沉一剑行了一礼,自身后抽.出铁棍持在胸前,低喝一声便向沉一剑袭去——后者则是沉默地举剑迎敌,武器砰地撞在一起,激烈地迸撒出点点火星,铛铛声不绝于耳。

      那两人打着,孟少枭则靠树干深呼吸,系紧氅衣扎上腰带,又将广袖紧缠在小臂上以防碍事,紧攥长刀和短剑,万分戒备地盯着漆黑茫茫的树林。

      纵然月色明亮,但树影之下仍是黑暗一片,不知何时就会冒出什么。

      近处的金属撞击稍稍变大,远处人声稍稍变小,一丝一毫的变动都让人紧张不已。

      细琐的脚步声极富韵律地越来越清晰,孟少枭咬着下唇,不等看清自树林中跃出的黑影,便挥刀而出!

      铛!

      刀刃撞上铁棍,孟少枭右手虎口一阵发麻,立即将左手剑刺出,来人不慌不忙地横棍一挡,正让剑尖戳中棍身,孟少枭左手又痛,短剑叮地一声断成两截。

      铁棍瞬时一个旋转,劈去孟少枭紧握的长刀,随后而来的另十七根铁棍几几交错,或卡住她的四肢,或扣住她的肩,或锁住她的腰,组成牢固的枷锁将她禁锢在地。

      这十八个光头沙弥同时低吼,手中的长棍一压,孟少枭痛得闷哼,不得不随着这股压力跪下,吼道:“沉门主!!”

      激射而出的刀鞘随声而至,戳在一人的额上撞得粉碎,被击中的沙弥当场吐血而亡,孟少枭顿时感觉右臂一松,当即拽住那沙弥将落的铁棍拼命一挥!

      不知砸中几人,孟少枭咬牙一错双脚,硬是以血肉之躯将身上桎梏撞开,就地一滚从包围圈里冲出来。

      铁棍如影相随地笃笃向她戳去,宽大的氅衣刮在树枝草皮翻腾不止,擦着皮肉戳进土里,孟少枭疼得眼前一黑,就因这一停,她终是没能摆脱铁棍阵,横躺在地上被定了个四仰八叉。

      沉一剑余光瞥见,立刻虚刺缘空几剑,陡然转身折回,剑气横扫劈去——

      缘空迎身而上,不顾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紧握铁棍力戳而出——

      十七只铁棍齐根而断,笃笃地落在地上。

      十七个僧人的胸前也留下一道横跨整个胸膛的剑痕,瞬间染透僧衣。

      孟少枭瞪大眼睛,直觉背后一凉就被挑起,越过沉一剑那难得震惊一次的脸,越过浴血的十七个僧人,只有缘空一人微笑着,等待孟少枭自己落到他的脚边。

      十七个僧人面露痛苦却不曾倒下,捡起地上的铁棍组成武阵,誓死阻拦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沉一剑,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缘空扛起孟少枭迅速消失。

      沉一剑默然,毫不犹豫地并指在身上重点数下,道:“时间无多,尔等是般若门不出世的密宗高手,本座以十七剑敬耳,以示尊敬。”

      沉一剑以剑气敲穴迸发体内盛以之前数倍的剑气,十七僧人也自摸出一枚红色药丸吞下,激出体内最后的潜能:“天元之巅门天之主,请!”

      他们是来自世外之地的人,也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和归宿而战的战士,他们之前互不相识,但在今夜过后,活着的一方将永远记住死去的那一方!
      .

      第一次被抗在肩上没命地颠,孟少枭胃部表示绝对无法习惯这粗鲁的对待:“我……呕……你,你能不能慢一点咳!”

      缘空听在耳中,抬手将孟少枭翻了个个儿,问:“这样可以吗?”

      孟少枭看着她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被一米四的少年公主抱的样子,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笑了笑:“行……行吧,这总比抗麻袋好多了。”

      “那便好,我个子矮,不能像别人那样,让你吃苦了。”缘空十分认真的道歉,“若我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提前跟我说。”

      “嗯,暂时倒没有。”孟少枭道,“只是你要把我带去哪儿?我还以为般若门个个都恨不得我立刻死去呢。”

      缘空一怔,莞尔笑道:“是不能让你活着,可也不能让人误了,缘空还没见过施主这样平白咒自己死,还要关心自己为何还不死的人呢。”

      孟少枭嘴角一抽,谁想让自己赶紧去死?这不是觉得不对劲儿嘛,原来是要给她找个地方跟时机都好的再死……不管怎么样,得先跑再说!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下手,一道黑影便忽然冲出,缘空倒是有所准备,笑着跃到更高的树枝上:“是你?受我重挫之后,你竟还敢来救她?不愧是摩诃摩瑜利的后人,实在让我刮目相看了。”

      孟少枭激动不已,即使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树上,她还是能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冷香,她梗着脖子回头一看,果见李玥涯那张熟悉的冷脸,对缘空露出不爽的表情:“你就是那日一直不肯露面的无脸人?”

      “你也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吧?”缘空低头看看孟少枭,“现在我可以承认我是圣者,可你呢,摩诃摩瑜利的后人?”

      孟少枭茫然得看向李玥涯,这里没有第四个人,缘空指的只能是李玥涯,可李玥涯是魏李后人,跟这劳什子摩诃摩瑜利又有什么关系?摩诃摩瑜利这五个字念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李玥涯眸色一变:“不愧是无脸人。”

      “你不敢让她知道,我自然要利用这一点了,摩诃摩瑜利的后人。”缘空轻叹一声,“我能看得出来,你为了孟少枭可以连命都不要,是因为你们是未婚夫妇的关系?”

      缘空见李玥涯面无所动,轻轻晃了晃头,又说:“不管如何,你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你真的以为我怕暴露什么?我从魏国离开时,就没想过还能像以前一样全须全尾地回去。”汹涌黑气自李玥涯体内冒出,死死封住缘空的去路。

      缘空闷哼一声,跳起躲避袭来的黑气,同为武修的他可以与沉一剑分庭抗礼上百招,却偏偏对无形的咒法没辙,黑气化成一只大手扑面而来,缘空只得让自己不要沾到这群黑雾!

      然而黑雾的目标也并不是缘空,无数细如绳索的小手早在大手的掩护下摸上了缘空周身,趁他向后闪避的时候,正好将孟少枭整个人拖了回去。

      孟少枭早就震惊的无以复加,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无数小手轻轻地拱着穿过温暖的黑雾群中,把她轻轻的放在李玥涯的身边,那些黑雾小手才悉索回缩着与大手融合在一起,灵如活物般追着缘空上蹿下跳……

      这不科学,这绝对不科学!孟少枭泪流满面,本以为自己是穿越的已经极为特殊,怎感觉睡了一觉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超人,就剩下自己才是比较正常的那一个呢?!

      李玥涯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你没事?”

      “我我我没事!”孟少枭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咽咽口水十分紧张得说:“李……你……听说你受伤了?”

      “不过小伤,已经好了。”李玥涯手一顿,看孟少枭衣着单薄,穿着不知谁的外衣上都染了黑红血迹跟脏兮兮的泥土草屑,不禁蹙着眉头把自己大氅给她披上,又颇为不放心地问了一次:“孟少枭,你真的没事?”

      听见李玥涯一如既往直呼自己的全名,孟少枭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真没事儿,这几天吃了不少沉一剑的丹药,我的旧疾也好了!那你也真的没事?”

      李玥涯手腕递去:“真没事。”

      孟少枭轻轻握住,细细把脉许久,肯定李玥涯除了体温较低一些真没有半丝受伤的迹象,才敢稍微松一口气,一时情不自禁,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李玥涯。

      额头紧贴着他的脸颊,孟少枭憋了五天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用身.体的本.能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我、我很想你们……”

      李玥涯呆呆地撑着双臂,本要把孟少枭轻轻推开一点儿,可肩上的湿濡之感让他不能动弹,只是低声安慰道:“不必管别的,我这就带你回魏国。”

      魏国这两个字如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孟少枭,她顶着一双微红的眼睛看向李玥涯:“我还不能回魏国,世子来救我我很高兴,可我想去天元山,起码在弄清我想知道的事之前,我不能稀里糊涂地回去。”

      李玥涯冷冷地瞥了一眼被黑雾挟在树上的缘空:“说你会招致灾祸,只是妄言。”

      “知我者世子也,我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胡话,可现在只有天元山可保我一时安宁,我更不能让他们搅了魏国的安宁,那是我们的家,也是我父亲用命守着的地方。”

      “那若到了天元山,他们还说你是灾祸让你死怎么办?”

      孟少枭挠挠头,她倒暂时还没想到这一步:“那我也只好自认倒霉,栽在谁手里就栽在谁手里吧,谁叫我势单力薄没得选择呢。再说费这么大的功夫,连我都不好意思不去,天元上应该也不会这么浪费资源吧?”

      李玥涯看了她一会儿:“你……”

      “……我?”她怎么了?

      李玥涯轻叹一声:“罢了,我也随你去天元山就是。只是,他们说的胡话你大可不必相信,若凭一人之力就可灭世,这世间不用等你出生就被无数传说妄言毁的七零八落了。”

      孟少枭顿时灿烂地笑起来:“还是你好,我就说嘛——”

      “我也曾被批命说会害死很多人的性命,那些很害怕的人的确死了,可我却不信是我的缘故,因为他们是因别人的欲望而死,他们是被别人的武器所杀,我甚至在他们死后数天才得知他们离世的消息。”李玥涯靠在孟少枭耳边,“而我能做的,只是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仇,所以,你也不要自责,更不要内疚,明白吗?”

      不,她不明白。

      李玥涯神情落寞,孟少枭本以为是他随口拈来的一个故事,可这样看来却不是编造,李玥涯曾被人批命,结果还是凶?但李檀起并没有跟她说起过李玥涯有过这样的一段。

      孟少枭明白自己本应越来越糊涂,可那朦胧的感觉又来了,就像当初忽然明白了樊笼的意思,她又觉得自己理应知道李玥涯被批凶命的事,伸手去摸他的头顶。

      “哎哟喂,小生拼了命地把人给你引开,结果孟姑娘不抓紧时间逃跑,就在这里含情脉脉地会情郎?不成,这可不成呐!”

      孟少枭倏然一惊,急忙把手藏到身后:“施施施公子!你跑出来了?”

      “孟姑娘这是有多不待见小生跑出来?”施心慈翻翻白眼,一身狼狈也只有手上的折扇没沾脏污,他眯眼看着李玥涯,恍然点了点头:“哦——这就是你想娶进门的那位皓王世子?竟坚持不懈地追到这里来了,果然是面若凝脂、美如蒹葭,小生真真佩服又羡慕,看来要提前恭贺你们二位了。”

      孟少枭把李玥涯挡在身后:“废话少说,世子不会拦着我去天元山,施公子若还有力气,不如去看看沉门主在哪儿,处理了树上挂着的那个小僧人,趁般若门人手不齐突出重围,谁都能省把力气。”

      经这一说,施心慈才发觉不远处的树上还挂着一个年幼的僧人,只是一团黑雾裹着他往树干那么一撞,当时就浑身一软昏死过去,短时间内都要以天为盖地为庐地睡一夜。

      沉一剑正好将十七剑一一刺完,赶来见孟少枭同李玥涯和施心慈都平安无事地站在一起,竟只是皱皱眉便收了一身锋利的剑气,好像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孟少枭大大松气,只要这三个人碰在一起不要动手,她也不想再深究别的,又被折腾一晚演了出不想演的闹剧,她已经很累了:“沉门主,世子也来送我上山。”

      “本座已知。”沉一剑将失了剑鞘的长剑提在手里,微微颔首“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入祁国之境,有山里接应才更安心。”

      李玥涯抢先一步将孟少枭抱在怀中,理也不理沉施二人就向祁国方向走去,后二者沉默地相觑一眼,更加沉默地跟在其后。

      天元山,会让李玥涯进去么?

      .

      天擦擦亮,一名僧侣缓如散步,慢悠悠地走到正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沙弥身边,俯身摇醒了他:“缘空,缘空?”

      缘空哼唧几声,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到眼前人不禁欣喜道:“圣者,你来了!”

      “天已经亮了,你可以回去密宗告诉枯长老,他已经不欠我师父任何了。”

      缘空点点头:“圣者,你为什么要让我扮作你呢?沉一剑都认出我不是了呢。”

      “只要孟少枭和李玥涯以为你是,那么我就不是。”圣者拍拍缘空的肩膀,望着不远处的随州,又望望一片不明的东方。

      此行一去,便是真正的背水而战,让世人以为圣者已经回去世外之地,那么一个游历四方的僧侣便不会被人太过注意。

      “若我看的不错,天元门和星庙都会错过这第一次机会,而我要在第二次机会到来之前,在所有人都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杀死她。”

      .

      ==【星官·第一卷·千幻万影——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是痴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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