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圣光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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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望着清冷的明月，孟少枭拭去颊边的血渍，轻舔手背上的划伤，双眼一片通红。
扔掉不知第几把卷刃的刀，她扯扯干涩的衣领，干脆脱了湿透又干透的中衣，连缠在胸口的那圈绷带也被别人的血浸湿，这层中衣也可有可无。
无人注意到她袒露的肩膀和小腹，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将利器刺进她的脖子和心脏，而经过沉一剑精心筛选放过的三十七人，也都尽数死在她手中。
闷葫芦不愧科班出身，酣战到此也只不过有些粗.喘，体力和精力都远远没到极限，沉一剑动作更是快速，眼看破开一个缺口，手一伸扯住孟少枭：“走！”
孟少枭反手借着沉一剑的手臂一握，毫不犹豫地攀上他的后背，回头望望鱼池——她担心在那处跟一个麻烦人物周旋的施心慈，但她也明白只有自己先脱身施心慈才能找机会脱身。
沉一剑形如游龙，灵活闪过那道缺口，长剑咔嚓一声还入剑鞘，便发足狂奔而去。
疾风扑面而来，孟少枭禁不住眯起眼睛，忽见一道闪电般的金光一闪而过，沉闷而杳远的钟声随后响起，惊醒了沉睡的随州。
最初只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不过多会儿，整个城池都明如灯海，人们拖家带口，惊慌而匆忙地从家中跑出来，大多都是衣衫不整，以为是城内生了什么天灾的预警，但当他们仰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从未见过的异象惊呆了——
上百道细砂般的金光轻盈地向半空飘去，一座足有几十米高的六臂佛像渐渐显形！先是巨大而狰狞的脑袋，接着是壮硕的胸膛和六只手臂，待整个人形完整，那狰狞的脑袋竟然睁开一双金色的眼睛俯视着地上的人们，诡异的露出带着一丝慈悲的杀戮之息。
咚咚，笃！
佛像缓缓地转身，一双金目幽幽地看向孟少枭。
咚咚，笃！
佛像抬起巨足，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孟少枭走去，佛像虽是无形中而生，脚步声却重地响同打雷，震得地面都在震颤。
低念的梵音，钟声和木鱼声，三者合而为一化为沉重的节奏敲在随州人们的心口，也同样重重捶在孟少枭的心脏之上。
孟少枭看得目瞪口呆，震惊得嘴巴好半天都没能合拢。她没看错吧？那不是全息影像对吧，而是真的凭空而现了一座半透明泛着金光的佛像对吧！！
咚咚，笃！
手持六把不同大锤的佛像一直用那双大牛眼盯着孟少枭，他手里一柄混元锤的直径都有孟少枭这么高，谁都知道一旦被打中会有什么结果。
轻捂胸口，孟少枭指着佛像颤声说：“我我我睁眼见鬼了不成，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沉一剑沉声道：“是般若门的伏魔金刚像。”
“我知道那是什么劳什子佛像！孟某想问的是为什么那玩意儿会凭空而现啊？而且而且为什么他还会动啊！”孟少枭有些懵，抱着头使劲儿回想着已知的一切记忆和猜测，同时涌入太多讯息反而让她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佛光共一百零八道，仅百八人就能修成如此真实的伏魔金刚，这卍字阵四个阵眼，应是般若门戒律院的三昧行者和他们的佛弟子……只有圣者，才会将他们引入俗世。”沉一剑紧紧背着孟少枭的双臂，他没有告诉孟少枭，再强也是孤身一人的沉一剑，对上三昧行者的百八三昧卍字阵，也未必会有胜率。
拔剑迎敌，是沉一剑唯一和不变的破解之法。
伏魔金刚起初行动缓慢，抡锤倾力一击却是迅猛无比！六只手臂如巨轮战车砸向地面，六柄大锤所落之处无不化为齑粉，只留下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还在簌簌落石，顷刻就彻底改变了原本的地貌。
沉一剑边闪躲着大锤，边拾剑弹开迸射而来的碎石，碎石尚可一挡，细碎的泥沙却顾及不到。
孟少枭脸上针扎一样的生疼，忍不住喊道：“般若门会召唤佛像，沉门主也是道门之人，也来个什么钟馗伏魔阵怎么样！？”
“本座是武道剑修，并不擅长阵法。”沉一剑沉着地回答，扬手削去佛像的一只手臂，大锤轰然落地，佛像的手臂却在那一百零八道金光的修复下重新生出，捡起地上的大锤，又是一阵穷追猛打。
前有金刚堵路，后有刺客追到，两人被前后夹击，动弹不得，孟少枭再喊：“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门主没有先把那一百零八个人宰了的法子吗！？”
“有。”
“什么法子！”
“等。”
“等！？”
“等山里的人。”
“为什么要等山里的人！？”
噹——噹——噹！
闻听新钟之响，沉一剑脸上浮出一丝喜意，浑身剑气顿时大盛：“因为他们会破阵之法！”
两剑削去伏魔金刚佛像的两只手臂，沉一剑负着孟少枭向百八三昧卍字阵的方向毫不犹豫的猛然冲去！
开阔的平地上，以一尊金像为中心阵眼，一百零八人虔诚的呈卍字型，像风车般极富韵律地行走着，其在卍字转折处的四人金光尤盛，也是唯四手中握有精致法器的和尚，正是般若门戒律院“百八三昧”的四位佛行者。
卍字阵忽然停下，四位行者同时睁开双目，望向正东方——聚灵而成的蓝光长剑，无声无息的悬挂在半空，剑下数不清的白衣道士手中掐符，口里念诀，聚成的灵气丝丝引着凝练而成的乳白色月光流向悬空的长剑。
没错，的确是引了月光——吸收了凝练月光的长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白衣道士们呼喝一声，同时将符纸向身前一递，蓝光长剑微微一倾，登时向伏魔金刚向刺了过去！
巨像与巨剑短兵相接，清脆的钟声与沉闷的钟声也同时撞在一起，四者之间荡起一股股微妙的能量，如石子激起的水面波纹向四周散去。
正看得目不转睛的孟少枭只觉胸口一疼，沉一剑立刻抓住她的手腕给她递了不少内力：“凝神运气，不要被他们斗法而影响。”
孟少枭点点头，一间楼的刺客已有不少都翻着白眼倒地不起，醒着的也大多脸色铁青硬扛着不晕，就算无力追逐目标，也必须要看这两大世外之地千古难见的生死相争！
伏魔金刚舍弃两只大锤，空手入白刃扣住剑身，剩下四臂想要锤碎长剑时，白衣道士们衣袖纷飞手腕一转，长剑顿时化成百余把蓝光小剑，散至四面八方再刺去！
金刚只有六臂，怎能同时捉住这上百把灵活的小剑？佛像哀嚎着半跪在地上，连同卍字阵的半数弟子都吐出几大口血，行走的脚步一顿，仍是硬撑着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满面虔诚，将随时都会枯竭的生命献给这伏魔金刚像。
白衣道士也并不轻松，他们皆是以法德入道，此时大伤佛魔金刚已是亏损德行，不少人乌黑的头发已变得灰白一片，青春的面容开始苍老，但没有一人将递出的符纸降低一丝一毫，死也不肯退后一步。
般若门要孟少枭死，天元山要孟少枭活，连同他们各自的命都与孟少枭紧紧相连——
佛魔金刚像，万宗归一剑，谁生谁死，只在一瞬之间！
这已不是以人之身可以触及的斗争，此时醒着的人们纵然被劲风吹得双眼刺痛，也舍不得眨眼，尤其是随州城的人们，终其一生都不能忘记这平凡的一夜中发生的这不凡的事情。
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人仍会对自己的后代津津乐道，九州之地历史记载以来，最强大繁荣的王朝便是缘起于这个距随州城郭不远的一个小山丘。
道佛两门精锐曾大战于此，天元山、般若门、星庙及一间楼的继承者们亦同时聚于此地，各为信仰而战，各为目的而接近孟少枭，而也正是她的出现，让千年来不入尘土不闻世间的世外之地重入人间，再次闻达九州八荒内外。
这小山丘后来被称作万兴山，也有人考据其应为挽星山。
无论后来如何，此时的小山丘还只是被随州人叫做东丘，身着麻色僧衣的圣者静观两阵相斗许久，叹息着戴上一面狰狞的铜面具。
小沙弥缘空也随之戴上同样的面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羞怯地躲在圣者身后：“圣者，他们快要来了。”
圣者温和地摸摸小沙弥的脑袋：“缘空可是怕了？”
缘空摇摇头：“圣者在此，缘空不怕。”
圣者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低诵道：“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着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
缘空也是双手合十，鼻尖微微一动：“啊，圣者，摩诃摩瑜利的后人也来了。”
“摩诃摩瑜利的后人？我还以为他受伤甚重，不会来随州……”圣者叹息一声，“罢，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缘空，我们走。”
“是，圣者！”缘空笑着应声，亦步亦趋跟着圣者，却仍时不时回头看向西方，露出一副贪恋之色。
圣者轻拍缘空肩头数下，轻轻摇头：“他是摩诃摩瑜利的精血养育而成的圣座后人，并不是真正的摩诃摩瑜利，不然他们一族也不能留在樊笼之中。而他以人尸修炼，已然堕入邪妖之道，若不是时机不趁，我也不会让他活到此时。”
缘空迷茫的眨眨眼，虽不再回头看，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圣者修的不是密宗，可缘空却是，而且自西方感受到的摩诃摩瑜利是清澈宁静与阴死凝滞并存，并不是混沌不明，好似那个身体里装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人一般。
——此于修炼几乎不可能，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剑与佛像又一次在空中撞在一起，极大的破空声让缘空一惊，他急忙收了其余心思，双手并指成降魔印。
在圣者坚定地继续向前走去时，他席地而坐，挡在沉一剑和孟少枭比走之路上。
佛魔金刚像和万宗归一剑眼看就要各自散去，一袭白衣的人背着一个女子远远地奔来，缘空不禁有些紧张，双手降魔印都差点儿维持不住，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手印。
沉一剑也早早地看见席地而坐的小沙弥，不由谨慎停下，冷道：“圣者？”
“我闻天门之主已久，今日终于能面对面与门主交谈了。”缘空将目光投向沉一剑身后的孟少枭，面带遗憾道：“请门主为天下众生所想，将孟少枭放下吧。”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圣光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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