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哉生明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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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至深，大部分店铺都熄了灯，仅有恸剑阁的门口还点着两盏气风灯微亮。
一群热情的少年人大多喝高了，正在惺惺相惜，恨不得再来段阳关三叠才过瘾。
李檀起让众人散了，原本打算亲自送孟少枭回去，但想想高羽睿的家与元帅府不过一墙之隔，再加上两人都各有随侍护卫，便放心自己先回宫去了。
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高羽睿细致的查看着孟少枭的神色，轻道：“其实我还有几天才去御林军就职，听说你在帅府呆的挺闷，不如这几天跟我出去走走？保证不累着你。”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都不知道京里有什么新乐子。”李玥涯那厮也是个无趣的家伙，平时不喜欢见人也更不喜欢去有趣的地方凑热闹，想到此，孟少枭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忽然叹气？不愿跟我出去玩？”
“想起李玥涯来了，皓王世子，羽睿是认识他？”孟少枭托着腮出神的想着那个漂亮的青年，琢磨着要不问问他都什么时候有空？眼看着花朝节要来了，出去踏青赏花看美人也是不错的——还可以带着岩溪胖鸟一起去玩儿。
高羽睿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我、我听父亲说起你们指婚的事来了。”
“……”孟少枭一愣，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瞥了瞥高小壮的随侍，她低声道：“我可千万拜托你，这件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高羽睿笑了一声：“我怎会让更多的人知道？父亲实在是高兴，说过不久就能喝到帅府和皓王府的喜酒，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他从小看你长大，很替你高兴。”
高尚书倒真能八卦，孟少枭哭笑不得：“高尚书是不是着急你了？”
“他着急他的，我可不急。”高羽睿握着轮椅把手的十指捏得微微发白，急切的看着孟少枭的背影。“我……本来担心你闹脾气，但听说你与皓王世子相处不错，打算就这么嫁了？”
孟少枭低头轻咳一声，翻着白眼道：“别不着急，你家除了你都娶的娶、嫁的嫁，侄子生了一堆，也该轮到你看各家名媛的帖子，忙的绞尽脑汁了。”
“太恶毒了，我们多少年情谊，我当然要问的清楚些。你虽不缺银子，但你成亲的话我肯定要多塞点的，对象若是皓王世子，礼品肯定要往好了送，我俸禄低，荷包不保怎办。”
孟少枭大方地挥挥手：“人来就行了，红包放欠条也行，难道我一个未来大元帅稀罕你的银子吗？本帅比你有钱的多。”
高羽睿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咧嘴笑道：“好啊，那就不塞银子了，我直接写个欠条，等我成亲时你再给我送回来呗。”
“哈哈，等高尚书拆开我送的红包一看，竟然是你写的欠条，会不会气得在你大婚那天提着藤条把我揍出去啊？”
“应该，不会吧？”
“真的，不会？”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摸摸自己后脑勺，实在是不敢确认这事属于兵部高尚书不敢做的。
孟少枭叹息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不能惹他生气……再说我都这么大的人，还被老人家拿着藤条满大街的追，太不好看了。”
“那就改日再说吧。”高羽睿停下脚步，见她一脸茫然。不禁笑着指着两个紧紧挨着的小门：“记着，左边这是我家的后门，右边是你家的后门，你从你家自这个门走去我家是最近的，明日有空就来找我玩吧。”
原来，说这话就不知不觉地到家了。
孟少枭翻翻白眼，她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完呢：“找你有什么好玩的？”
“戍边十年都快闷死我了，总不能回来还要对着父亲大人的脸看帖子和兵书过活吧？你来我家坐一会儿，让父亲知道我是跟你一起，就不会拽着我看帖子了。”
“高小壮，你知不知道我是伤病，需要修养的？”
“轮椅而已，难道我还抬不动？”高羽睿捶捶自己硬实的胸膛弯下腰，作势要把孟少枭人和轮椅都一起举起来：“要不我现在抬给你看看？”
孟少枭怕极了这些粗暴的行为，急忙拦他：“停！服了你这样的，明日上午我真的有事，下午去找你总可以吧？”
“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高羽睿黝黑的脸蛋露出爽朗开怀的笑意，轻快的往前跑了几步又回身挥挥他结实的手臂：“少枭，我们明日见！”
孟少枭也挥挥手：“明日见。”
高羽睿把孟少枭的声音听在耳中，觉得浑身都变得很轻快，仿佛从南疆连日奔波赶路的疲劳都消失了一样。
但他不敢再回头看，直到推门进了家里，还是不禁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听着木轮压在雪地上簌簌的声音，伴着另外三人的脚步，然后是敲门声，关门声……
“三公子，您可回来啦。”
高羽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见是自家小厮正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面带揶揄递上一条热毛巾：“知道孟家那位娘子也出了门，家翁便让我在这儿等了，果然没等错。”
随侍们也笑了起来，胆大的还吹了声口哨。
高羽睿面上一窘，夺过毛巾狠狠擦了两把脸，也不知是烫的还是怎么，烛光都映得他脸庞绛红一片。
小厮本是开玩笑，但见他的表情，不由凑过去低声问：“三公子，难道你真见着了？”
“嗯，真见着了，是太子殿下今日带去的。”高羽睿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交待道，“这事，今天就别跟父亲说了，我……我改日自己跟他说。”
“你这孽子！今天不说，到底准备拖什么时候跟我说？”
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高羽睿浑身一僵，立即单膝跪下行了肃礼：“儿羽睿，拜见父亲大人，晚归让父亲担心了。”
随侍也跟着高羽睿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高尚书！”
“行了行了，都起来，大晚上的都各自歇了吧——就你小子跟我过来！”高尚书本站在廊中，却不耐地上前两步就揪起高羽睿的衣缘，拽着他一声不吭往别处拖。
随侍和小厮都在地上跪着，眼睁睁看着却没一个人敢吭声。
这么些年，高尚书唯一没有变的也就是这不拘小节的火爆脾气了。
高尚书拖着儿子进了祠堂，将人往里一扔，砰的一声关上门，怒道：“给我跪下！”
高羽睿重重跪下，没有蒲团的地面发出咚地闷响，他也只是微微皱眉，但抬头看到那一层又一层的排位时，他瞳孔一缩，沉默的闭上了眼睛，垂下了高扬的头颅。
“你回来时，我见你兴致勃勃不忍多说，只想着少枭这些年没怎么跟我提你，她又受了伤，你们应该暂时碰不见。”高尚书背着手焦躁的走来走去，满面愁容。“你说你这小子，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跑跑就得了，人家孩子长大了都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子，你怎么还喜欢这种？陛下也给她指了一门最好的婚事，你的热乎劲儿也该给我褪了！”
高羽睿眉宇更皱，倔强道：“父亲，你也是看着少枭长大的，她只是比别人更加坚强，她也是身不由己，但我仍然喜欢她。羽睿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少枭仍和小时候一样没变，儿为何不能娶她？”
“陛下要她嫁给皓王世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皓王夫妇亲自跑去跟陛下哭诉也无法再挽回！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陛下改变主意？”高尚书冰冷无比的俯视着高羽睿，但见儿子倔强的表情，心中的焦躁之火烧的更旺了。
若是早些年，他也就上疏求求这事儿了，可是殿下能让两个武勋世家联姻？做梦！
何况，还有别的一些原因在？
高尚书不能明说，只好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羽睿我儿，你老父并不是迂腐之辈，我知道少枭人品和性子都是很好的。若你们早就心有灵犀，我也不怕谁乱嚼舌根，只要你们关起门来过得开心舒坦，我还怕什么？只能说你回来的晚了，你们擦肩而过了，陛下一向很少干涉臣子家的婚配，但这次出手是势在必得的意思呐——十年前你们闯的祸事闹得满城风雨，难道陛下会不记得你与少枭互相袒护的深切情谊？若真为少枭姑娘的快乐着想，陛下会跳过你去找一个性格别扭古怪、甚至不一定能继承皓王王位的世子许她终身吗？”
高尚书说得一身冷汗，高羽睿听的也是越发冰冷，深茶色的双眸不可置信，痛苦和挣扎。
而且，他也从老父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悲哀反馈。他的父亲是爱他的，高羽睿也是爱着孟少枭的。
可他，不是孤身一人。
父母尚在，父母之上还有一个瘫痪多年需要人照顾的老祖母，他还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妹妹都已成家，给他生了八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子，高家嫡系十五口以及亲家婿族不计其数都一并绑在一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他，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哉生明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