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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若你句句真切,何须事事挂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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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钮联动着四分为九的显示屏,无规律的闪光于每一小版面上闪过。最终,停于边角一块。
小小的屏幕翻转过来,是四张呈扇形排开的纸牌。
K、Q、J。小丑。
是纸牌游戏。
Dekim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六位客人们。
他们很幸运,没有抽到飞镖那类和内脏器官相连的痛觉游戏。那类客人的下场往往最为凄惨——他没有感情,这个结论只是纯粹通过统计做出。
但是…
“那么,诸位将进行抽鬼牌的游戏。”
白发酒保从吧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纸牌,淡淡道“由我来发牌并讲解规则。”
他引六人来到一边,那里有张长方形的玻璃茶几,周围放置着六张单人沙发。
待他们一一入座,开始洗牌。
“游戏规则和一般的抽鬼牌游戏相差无几,共五十三张牌,打乱顺序依次发给诸位。先将自己本身拿到的成对牌排除。接着按照逆时针顺序向下一位抽取一张牌,与自己拥有的牌成对即可扔掉,先扔完所有牌的人退出游戏,剩下人继续,直到最后一人…”
他顿了一顿。“附加规则是:上家可以问下家一句话,而下家必须以实话回答。并且在这之后,下家也可以对上家说一句话…不论真假。另外,如果和游戏有关,回答仅限是、否。”
“下家对上家说话没有意义。”史蒂夫皱着眉头说“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说谎,还不如不听——”
Dekim平静地看着他,直到确定他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您可以选择不问。上家可以不向下家提问,直接抽牌。”
“啧。”
史蒂夫不爽地哼了声。
“那么,游戏开始。请不要违反规则或是作弊…这是禁止的。”
凯特抬头看向这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刚才的声调似乎稍稍拖慢,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联想到刚才墙后密密麻麻倒挂着的可怖物体,这或许是某种暗示,暗示违反游戏规则的下场他们承担不起。
无论如何,这只是她的猜测。
但她没有机会也不想有机会去验证这个猜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Dekim说完就笔挺地杵在那儿不再言语,只是眼神示意杰尔米神父。
人在未知与不安定的环境下,选择将纯运气的玩意与平日里未必真心信仰的神绑在一起并祈求保佑来求得心理安慰,并推举神父为出头鸟,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什么。
只是现在这里,并没有人会为他们评判。
众人已经各自扔掉了成对的牌。
逆时针的顺序依次是神父→温蒂→弗兰克→莉莎→史蒂夫→凯特。
在扔掉初始对牌后,除了神父还剩七张牌,凯特还剩四张,其他人都是五张牌。
几乎可以确定是神父抽到了鬼牌。
温蒂咯咯笑起来,脸上的褶皱挤到一起,使她慈祥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好歹是神的信徒呀,杰尔米-神-父。”
后者略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刚才只扔掉了一对K,而且正如温蒂所嘲讽的,的确是他抽到了鬼牌。
最信奉神的却没有被保佑…夸张一点是这么说来着。
不过只是一副纸牌游戏而已,太较真也没趣。
“那么,温蒂。”
神父转向老太太“你有7吗?”
被扔掉的牌都得集中放在桌面上,一目了然。
所有的K都排除了,有一对还是他自己扔的,另外几乎是从2到Q都有一对被扔出,空掉7和8。
他自己持有的牌是鬼牌、草花3、黑桃5、红桃789、黑桃J。
按照概率论来说7和8成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了,随便找了一个数字问,神父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
“否。”温蒂幸灾乐祸地笑眯了眼“顺便告诉你,我也没有8。”
“…wow。”
杰尔米耸耸肩,随手将温蒂手中最左边一张牌抽出。
他运气很不好,是6。
没有成对。
轮到温蒂了。
这个刚才还笑容可掬的老太太看了眼她的下家,弗兰克,脸上的表情渐渐消退,甚至可以说变得有些严厉。
“你刚才说上家可以问下家一句话,”她转向Dekim,后者朝她侧身,认真地倾听着“如果和游戏相关就只能回答是否…也就是说,可以和游戏无关吗?”
“是的。”
肯定的答案。
弗兰克有些尴尬,似乎猜到了温蒂想问什么。莉莎和杰尔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想注视着这个老人再给他压力。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因为那件事。
现在他想不出除了那件事,温蒂还会问他什么。
“你后悔吗?”
老太太沙哑的似乎带着吱呀吱呀背景音的嗓子像是在老旧的封闭已久的房间挥了一把,掀起无数灰尘。
“那个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逃去、” “是的。”弗兰克打断了她,“我是个懦夫。”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温蒂的眼睛,“那个时候我逃走了。我是个懦夫。”
年迈的农夫盯着他沾了泥土的鞋子,等着温蒂的乘胜追击。然而没有,他只感到手上轻轻一松,一只干瘦的手抽走了他最中间一张牌。
黑桃7。
不成对。
老太太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牌,把它们盖在膝盖上,阖上眼帘。
弗兰克有些诧异地望向温蒂、他的妹妹。他那个自从妻子过世后就跟自己断了联系的毒舌而刻薄的妹妹——大多数时候,温蒂是慈祥而宽容的。他一度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太伤她心,导致她对自己的事情变得异常刻薄——并且这种刻薄永远不会有缓和的那天。
“…”
也许他错了。
他不是第一次错。
刚才的问话使弗兰克没什么心情问话,况且对于下家莉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使有也不是现在、能当着凯特的面说出来的话。
“过。” 他朝Dekim看了眼,抽走了莉莎左边一张牌。
是一张方块A。
他自己有黑桃A68和草花J,正好扔掉一对A。
但是老人的注意力显然已经并不在牌上了。
莉莎蠕动了下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
弗兰克轻声道。
莉莎转向史蒂夫。
的确,她有个问题很想问,非常想问。
那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决定她人生的问题。
但是…
她看了眼凯特。
她不该问的。
史蒂夫已经不属于她了,即使他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他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连曾经都不曾拥有。
“…过。”
她抽走了史蒂夫左手第二张牌。
黑桃4,没有成对。
接着是史蒂夫和凯特。当丈夫看向妻子的时候后者的表情不是那么友善,而问题也乏善可陈:“你认为我那篇学术报道怎么样?”
“很棒。”
当凯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即使是面无表情也让史蒂夫看上去高兴了许多。
然而凯特继续道
“直到现在为止,你并不相信,对不对?”
“…我没有。”
“你有。要不然你就不会现在问我这个问题。第一次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时你认为我在敷衍你。”
“我是一时间想不到问、”“你可以跳过。”
凯特向Dekim偏了偏头“那位先生有给出这种选项。”
“嘿,凯特,”史蒂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非常认真,“听我说,我只是不想浪费——呃,不想使我们能最真诚的、了解彼此的机会毫无意义而已。”
“噢,史蒂夫。”
凯特的眼神有些怜悯、无奈。
“当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的交流怎么进行下去呢?如果你只能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我——”
她停住了。
细碎的光华从眼底流过。
史蒂夫发誓,那一瞬间从妻子的眸中窥见了高光。
凯特深吸了几口气,有些精神恍惚地转过脸去,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
你总是这样,凯特。
史蒂夫攥紧拳头。
你不给我关心你的机会,接着又责怪我不关心你。你说自己被这个村子排挤,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在没有经过任何努力的情况下就妄下断论…
“请进行下一轮游戏。”
Dekim面无表情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