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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杨改之怒剑惊郭芙 张三郎妙语醒清和 ...

  •   尹志平闻听李莫愁如此说话,真个如遭雷击,立也立不稳般,只失魂落魄地去拽她衣襟,口中喃喃道,“是如此么?”

      列位看官道他为何这般?却并非是他爱慕那龙姑娘,实则他见这几人功参造化,实有起死回生之功,故而思前想后,已打定主意要用一生鞍前马后、许她驱驰。可李莫愁这一句,却又让他只觉此生罪孽难赎,一时间愈发心灰意冷起来。

      李莫愁愈发得意,暗黑墓道里只闻她笑声。那姓张的听得一阵心烦,不知从何处寻摸来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熏香球儿,使了个暗劲就丢到她嘴里道,“且住了。”李莫愁如何肯听他的,还欲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嘶气声,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袁子思得意道,“我二人是与你师祖有旧,故才施法惩戒。你看着我,回我一句,可知错了么?”再看那李莫愁,却仍是个冷笑形状,并不悔改。张如晦看了她半晌,却是叹道,“我听人说,你与江南那陆郎君原是一对俦侣,可惜后来却劳燕分飞。你报复那男子也好,在江湖胡作非为也罢,为何偏偏连师门也不认?”

      袁子思听了却不免愣道,“你合该劝她向善才是。”却见那姓张的冷笑道,“向善,又何为善?不过是那些子道学先生为一己私利,拘束别人弄出来的东西罢了,他朱熹口中说着礼教纲常,可暗地里做的还不是男盗女娼?”

      他说着蹲下身去,对那李莫愁道,“李小娘子,你错的不是未尝与人为善,而是你选错了为敌的人。你为何被人说作是毒妇?因为你得罪了你惹不起的人,他们说是,所以天下人也说是;若你踩死的不过是只蚂蚁,还有人会那般说话么?不过人活在世,总该有些事情,是心知不该去做,却偏偏想要做的。你这性子,我其实爱得紧。”

      张如晦对李莫愁如此明言,顺手便将那球儿取了出来,李莫愁只道他信口开河,故而只是冷笑,并不细听,唯恐污了耳朵。一旁尹志平听了却觉心内揣揣,禁不住在心底暗暗想到,“世间事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若在家国大势,则是明知天下倾颓,早几十年便注定,一朝沦丧仍随之而去罢。”

      再细想自己前世种种,不免有荒谬可笑之感,便喃喃问道,“当今天下宋金元三国,天命已是归元,我等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袁子思答道,“太和欲向他人求个回答,倒不如扪心自问,到底求的是青史留名,还是匡扶社稷?为的是万户和乐,还是道统不绝?”

      尹志平想至自己前世随丘长春翻越茫茫雪山,当时不过是为传教,至于后来他在全真最盛时候隐退,半是觉得道人不应理会俗务,半也是故国之思,实在敲人肺腑。

      后来丘长春羽化,尹志平成为全真掌教,又正值蒙元入寇,他才重拾起那方成吉思汗赐予丘长春的令牌——不为传教,只因不忍见天下百姓流离,四方全真道观,至少可是百姓安身之所。后来他将掌教之位传给李志常,自己隐居山野,却不想佛道辩经,全真一败涂地,偌多道经尽数被焚;李志常郁郁而终,张志敬临危受命。

      他当时又是如何?

      是了,当时他寻到活死人墓处,将要被焚毁的道经置于匣中埋下,然后孤身潜入嵩山少林。可他当时毕竟年老,那般行事也不过存了一命换一命的心思,他打死那福裕禅师,自己却也重伤,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白玉蟾。

      白玉蟾,葛长庚。

      可他为的到底是什么?便只为青史留名?只怕为名所累是真的罢!可若为道统存嗣,他又为何不干脆去学少林?到底心内还存了些许羞耻心!

      他想片刻,仍不得所悟,却听得一旁如晦朗声笑道,“人之一生,哪容那许多念想?我闻庄子言‘非鱼之乐’,若以人之乐加诸鱼,则如何?若以大人之乐加诸小民,又如何?如是方知,人行事当从己之愿。顺己所为,方是人间的大道理,你再去想那许多,又有何用?”

      那李莫愁却冷声道,“那你却为何要我认错?”话音甫落,便见那姓张的满面笑意,“我要你认错,自是因你现在为我所制;若你我异地处之,你自可也使我向我与你认错。”李莫愁听了,笑声愈来愈大,状若癫狂。

      再看尹志平,却见他已是目色清明,若说从前如同宝珠蒙尘,现在却似干将出鞘。袁子思见了也不由暗暗赞叹,开口道,“你且放心,那龙姑娘无事。”说罢又对那李娘子道,“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本就没有无药可解之毒。”

      他这番话说来,却又极像个谆谆教诲的儒者了,可那尹志平听闻那龙姑娘无事,正是经了大悲大喜,哪里还顾得上袁子思如何作态。待得心思澄明,再一转念又觉不对,他二人分明有法子解毒,却为何如今才说出那话来?

      便见那姓张的赧然一笑,宛若未出阁的小娘子般羞涩,“师父曾说过,人在生死抉择之间往往能明悟自身,今日看来果为金玉良言。”尹志平沉默良久,方淡淡回道,“原是如此,弟子确有所悟。”

      张如晦心知对他不起,即与袁子思对视一眼,便转而对那李莫愁道,“你且走罢,小心伤势,别让其他人看见。”李莫愁吃了一惊,只道这满口胡言的小贼又有何诡计,当即冷笑道,“你这登徒子莫非是作戏反当真,真把我当成是你等门人了罢!”

      袁子思在一旁听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为我二人所制,我等又何须骗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药你且拿着用了,小心别让其他人捉到。”

      说着,便扔过去一个玉盒,伶仃仃地正打在她左乳。李莫愁满面晕红,眸中带煞,“待我从此地脱身,定要将你二人手刃!”袁子思哈哈一笑,挑眉道,“莫非你更想我用手与你解穴?”李莫愁贝齿轻咬下唇,这才恍然自己已可动作,便默默暗运体内真气。

      那袁子思轻笑一声,携了张如晦的手,便施施然地走了。李莫愁只望着他三人背影,纤纤素手轻摸上腰侧,眸中寒光闪动,竟似个蛇儿欲暴起噬人的样子。

      正自思忖其中利害间,却见跟在那二人身后的尹志平回过头来对她一笑,登时骇得她噔噔噔倒退三步,便觉出甚么东西自她衣襟间落下来。李莫愁低头一看,却正是方才尹志平用来击她要穴的那枚珠子,不觉面晕红霞,更添三分娇艳。

      三人自顾自地走了,尹志平又想起这张、袁二人口口声声说的其他人,不由地开口问道,“二位前辈,这墓中还有其他人么?”那姓袁的回道,“这其他人可也是恶客,据说是甚么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英雄侠客,姓黄,单名一个蓉字,太和,你可识得她?”尹志平答道,“几个月前大胜关,曾见过一面。”

      袁子思只冷哼一声,张如晦却道,“太和,若遇见别人,你千万莫管我二人叫作前辈。当日我五人以师兄弟相称,列下序齿,那姓葛的行二,子思年纪最长,是为大哥,我和允卿别为叔季,朝英则是小妹。你在外人面前称呼我们,便叫我做三哥、或三师兄,均无不可。”

      尹志平心内踌躇万丈,又觉这几位前辈对自己极为照顾,若不答应可是不知好歹,又觉全真教诸位师父对自己有教导之恩,纵被逐出门去也不应叛教,一时间极为犹豫。

      又过片刻,那婴孩忽地大哭起来,姓张的手忙脚乱,不住地掐袁子思,“子思,你快来看看她是怎地了?大哥、子思哥哥……”袁子思也被扰得不知如何是好,捧着这婴孩好似捧着个炭块儿一般,二人对视一眼,忽地齐齐叫道,“太和!”

      尹志平走上前来,拉下那小婴孩的襁褓以手背一试,淡淡道,“尿了。”说罢认命般地叹口气,解开自己身上道袍,“刺啦”一声撕下里衣,就听得远处传来女子娇斥声,“淫贼,你要对我妹子做甚么!”

      这场景真是笔者万千言语亦难叙其中妙处之一,但看那尹志平衣襟散乱,眸中泪光隐隐,真个是我见他尤怜,何况诸位看官乎!

      那姓张的却只欢欣道,“你来得正好,这孩子总是哭,你快过来看看!”话音刚落,便听得后方又有人追将过来,竟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女的似比他还略小些,穿着大红色嫁衣,脸上粗粗涂了脂粉,看来却格外娇艳。尹志平只向他二人扫一眼便低下头去,心知这便是那龙姑娘与她丈夫了。

      杨过一脸怒色,出手攻向前头那女子。如晦本不明就里,但他适才与杨过见了一面,情知他武功高强,又闻听那女子唤那小娃儿妹子,只道都是自家人,不欲杨过日后后悔,故而出手阻止。他一手将那女子拽在自己身后,就手对杨过拍了张纸符过去,便见一道急闪雷光,直愣愣劈在他身前地上!

      杨过遽退避过,他身侧那龙姑娘却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竟似要断气一般。如晦登时心中一震,只因他方才只顾护着尹志平与那陌生女子,竟未注意到那龙姑娘面色分明不与常同,竟是毒力侵入肺腑一般!袁子思亦觑到她如今情状,一闪身到她夫妇二人身边,就手一探便把住她脉关,脱口而出道,“怎会如此?”话音甫落,便见那杨过弃了重剑,已是潸然泪下。

      张如晦此时此地,却只下意识看向尹志平,心道自己方才为他明悟略下些关节不说,却又是害了他啦,只他经这一喜一悲,大起大落,却不知又是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回 杨改之怒剑惊郭芙 张三郎妙语醒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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