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聆妙谛再闻重阳子 出痴语羞煞赤练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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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怅惘，尹志平便远远瞧见张如晦，忙起身来对其打个稽首道，“张前辈。”
那姓张的穿一身浅玉青色直缀，手中却另执一柄长剑，正是好个白面郎君模样。他因执剑缘故，并不拱手回礼，只对其略一点头道，“太和身体可还好？”尹志平恭敬回道，“多劳前辈挂心，小道如今尚可。”
张如晦笑着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极自然地来与他切脉，而后也一点头道，“果是不错，太和，我且问你，你对曾经之事还记得多少？”尹志平自知己身这事极为奇诡，说来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故便道，“未入全真前之事极为清晰，其余却晦涩难明。”
如晦摇头道，“这症状其实也不少见，只是看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便有推脱之嫌了。”尹志平被他这句又勾起心事，只怔怔应了声“是”，如晦自知他在想些甚么，故意单刀直入地问他道，“太和，想必目前这尴尬状况你已知晓，我也无须多说。或也算我交浅言深，我且问你一句，如此情景，你欲如何自处？”
尹志平苦笑道，“这终南山上已无我容身之处，山底下又战乱正频、民生多艰，我有心再去见一见那龙姑娘，若不然便云游四海，或能稍解民生困苦，以赎我这半生罪孽”
如晦不免愣道，“你也要见那龙姑娘？这便是了，不过那古墓机关众多，听长春子说其入口也已封闭，想来你是进不去的。”尹志平拱手道，“前辈既与白前辈一同前来，定俱是我祖……定是重阳真人好友，小道斗胆，还请前辈一行。”
张如晦道，“也好，我便陪你走一遭。”尹志平不免郑重向他，“前辈，大恩不言谢。”
二人一路行至后山禁地，其间也见到几个全真弟子，见了尹志平俱都是以目示之，反倒对如晦颇为礼敬。尹志平见之不免苦笑，却也无可奈何，只一路上默默无语。
待到古墓门前，就见张如晦寻到某处，以那剑柄上凸起处在其上一按，那扇石门便冉冉升起。再回身正看得那尹志平于这边厢发愣，如晦不免笑道，“这古墓实是我师兄弟几个为抗金同建，朝英的机关，玉蟾的书画，子思的符箓，我的医药，最后允卿建造。呵，不过他可不知道，这古墓除日常开启关闭的机关外，另有一套机关，使人在古墓从内关闭之后，仍能手持信物将古墓打开，只有我们几人知晓。”
他却不知，尹志平在心中暗暗思忖的，倒是这古墓原是五人同建，这就怪不得规模如此宏大了。据他所知，重阳真人早日虽家境殷实，但几十年后却着实清贫，那活死人墓实则不过是一隐身避世的地穴而已。单看这古墓此等规模，若是自己所知的那重阳真人，恐怕要卖身给第三十一代天师张朝英才可了。
可一想方才如晦那话，尹志平心内悚然，面上却淡然道，“敢问那位制造机关的前辈是何姓氏？”如晦答道，“她是我师父同族，自然是姓林。”尹志平这才放平心绪，却不料那姓张的话头一转道，“不过后来她随张师叔至龙虎山嗣教，后来就改姓张。”
龙虎山，嗣教，姓张。
尹志平只觉心内如潭死水，半分波澜不起，旁边如晦见他神色有异，还向他问道，“太和，你还好？”
就见尹志平转身扶着古墓门，缓缓地跪了下去，在心底默默念道，“师祖，弟子无能，竟让您以身自贷、忍辱负重……”
张如晦站在一旁愣了片刻，忙伸手去扶，“太和，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虽对不起那龙姑娘，可也不用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行此大礼。”尹志平淡淡道，“我并非对那龙姑娘，是对那五位建此古墓、以图抗金的前辈。他五人焚膏继晷、夜以继日，方有眼前这偌大成就，让我后生小子不得不对此一跪。”
如晦以手抚颔道，“受之有愧，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尹志平在门口默跪片刻，也便起身，与那张如晦并肩入了古墓。放眼望去但觉这墓内环境漆黑异常，伸手摸也能摸到些儿藓迹，尹志平虽不能黑暗中视物，但他旁边如晦却行动自如，他只跟着那人走，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却也不虞跌到。
走了片刻，只闻得两人呼吸相交。张如晦忽地拍手笑道，“倒忘了这宝贝！”说着向怀中摸出一物来，散出蒙蒙的光，将四下里照得一片晕黄。尹志平循光望去，可不正是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好物看来极圆，散出来的光却映得如晦也玉人儿一般。皎皎珠光中，则见着他笑道，“这道内原是嵌着夜明珠的，一则为照明，一则也怕允卿供养义军财力不怠，而今也不知怎地，却是全都不在了。”尹志平便暗暗想到，虽见那龙姑娘不多面，但也料想得到，那人该是个恬淡安然的性子，想必是她因夜明珠太过豪奢，而去掉了罢。
尹志平只略一思忖，便又继续前行，待过片刻，则又听得墓穴深处似是有相斗声。
尹志平只一惊，便欲前去探个究竟，却见如晦将他护在身后，拍手与他那珠子，手中剑早已出鞘。他前世向来独行独往，此刻更不自觉如此行事，却不曾想还有人在此等时机将他护在身后，这却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待他听得如晦那句“你在这稍待片刻，且小心着，我去看看”，被他这话声勾动心绪，一时间更是默然无语。
如晦又怎知他心内情状，足尖轻点几下自顾去了，只留下尹志平手中拿着颗珠子，半晌轻叹一声。孰料他这一叹，便又听得远处里有甚么人破空急来，却是他二人进来的方向。尹志平也并未带趁手的兵器，急遽之中将那珠子一抛，正打在那人十二重楼处，便听得那人“阿也”一声自空中落下，却是个柔媚女声。
尹志平身上有伤，自知不敌，借那珠子一挡也便后撤，却听得那女声惊疑道，“是你这小道士？”尹志平并不识得她，只听她娇笑几声，吐气如兰道，“我道是谁？原是你竟做了我那亲亲师妹的入幕之宾么？是啦，你是全真的道士，也会全真剑法，也能同她一道练那玉女素心剑法。”
尹志平心念一动，暗想这定是那龙姑娘的师姊，江湖上颇有些名声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了，只是听那柳小娘子说，这李莫愁似早便被逐出师门，却不知是也不是？姊妹之间闹别扭或也是常有的，或被江湖诸人误会，而这到底是那几位前辈的门人，若他贸然出手伤了她，反倒不美。
他这厢心思百转千回，叙来繁多，现实中不过也只一瞬。便见他依托后方墓壁，手下暗暗戒备，面上却笑意微微，“不知阁下是哪位？小道这厢有礼了。”
李莫愁格格笑道，“尹道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是你那龙姑娘的师姊。”她说着便从暗中现出身形来，但见她一身杏黄色道袍，双鬓巧裁呈鸦青，两靥轻染桃李色，被那迷蒙珠光一照，仿若月中仙子。
尹志平也不觉得她有多好看，更不喜她那语气，只淡淡道，“不知李娘子为何来此，可是来拜见师长的么？”李莫愁一愣，随即大笑道，“师长？我的师长早便死绝了！”
话音刚落，便见尹志平忽地一笑，向某角落里瞟了一眼。李莫愁情知有异，遽然向后亟退，却早已是晚了半分，右臂顿被一枝木簪贯穿，手中拂尘猛地落地。她强忍着痛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披发道人自角落里走出，一手端着碗筷，臂弯里还躺着个小婴儿。
李莫愁只又惊又怒，不知他手中那许多东西，又到底如何打中自己，却见那道人向后踹了一脚，恨声道，“袁子思，你为何不拔自己的簪子！”李莫愁又向后望去，这才见他身后原来仍有一人，与前头那个穿相同样式的衣裳，粗看去也不过二十许岁年纪。
她这才知暗袭自己那人究竟是谁，但见他能以一枝小小的木簪，掷出如此风雷之势，便是自知不敌，故而只手捂伤口，忍气吞声道，“不知阁下又是哪两位？”如晦淡淡扫她一眼，又去看那尹志平有无受伤，而后才放下心去喂食那小婴儿，袁子思却笑道，“连师门长辈都不认了么？”
这话甫一出口，又吃得那姓张的一脚。袁子思忙嬉笑着捂住痛处，连连拱手道，“好哥哥，宽恕些个。”如晦便冷哼一声，却转过来对那李莫愁道，“这婴孩不吃米汤，你来乳她。”
李莫愁登时满面晕红，嗫嗫道，“前辈，我、我而今还是处子。”尹志平更是满面赤红地转过脸去，只道这张前辈果真非一般人，连调戏之语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张如晦却奇道，“书上说女人到一定年岁即有乳汁，难道不是么？”袁子思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要方才那龙姑娘为这小娃儿哺乳？”张如晦反问道，“难道不是年长女子方有乳汁么？姊妹两个同在，当然是来寻姊姊了。”
尹志平这边厢听得“龙姑娘”三字，忙不迭地问道，“两位前辈，您二人是自龙姑娘那里过来么？”李莫愁见他话语中满是关切之意，又觉受了那姓张的羞辱，只连连冷笑道，“你还道与那龙姑娘毫无干系，我且与你说，我那好师妹中了我的毒，只怕片刻就要毒发身亡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聆妙谛再闻重阳子 出痴语羞煞赤练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