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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六回 争丹丸半桃偏三士 引强敌竖子起贼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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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绝情谷中不知为何,竟引来一队骑兵,众人忍不住便勃然变色。
尹志平手握长剑,暗暗想道,“江湖上众人俱说‘江湖事,江湖了’,又有谁敢于冒这等大不违呢?此间众人似乎不是,听之前那郭夫人言道,金轮法王亦曾于此出现,莫非他们便是想要……招安?若果如此,想来那骑兵便是元国人马了。”
此时元国与金国交战正烈,这绝情谷正处其间,却堪称世外桃源,并不为战火波及。除却此地路远径幽之外,也不乏谷内弟子武功高强等诸般原因,但若有军队来攻,只怕也是抵挡不住。而元兵若得此以之为依仗,倒也是进可攻、退可守,颇为便宜。
尹志平这厢正思忖,便闻四下里一片钢铁相擦、滑轴转动之声,竟是那数扇精钢大门冉冉升起,又十数名弟子手执渔网阵团团涌入,将入口把守,且另有八名弟子抬了裘千尺座椅来,在上首放好。
那老太婆甫一露面便格格笑道,“怎么?你们可商量好了?那丹丸到底要与谁?”尹志平手按剑柄,下意识将视线向厅内诸人扫去,却只见黄蓉对他微一颔首,而后道,“裘谷主,以眼下时机,似乎不适合我等谈论此事。”
裘千尺只一愣,便哈哈笑道,“眼下是何时机?黄蓉,你这贱人莫要拖延,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尹志平见她虽疾声厉色,然却并无直接离去,心已是安了一半。
黄蓉便抿嘴一笑,道,“裘谷主何必如此呢?你我均知眼下局势,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绝情丹已不甚重要,裘谷主不妨直言相告,外面那群骑兵到底是为何而来?”但见裘千尺咧嘴笑道,“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尹志平却接口道,“裘谷主,我却想和你做项交易,我帮你退却外敌,你给我那半枚绝情丹,如何?”裘千尺只冷冷道,“外敌虽急,我却更想让黄蓉这小贱人死。你若想要绝情丹,不若将她母子三人杀了;其余人均可自行离去。”
尹志平只叹气道,“奈何谷主如此短视,岂不为汝家女郎计!”若说这裘千尺心内尚有些和软所在,想来也只能是那公孙绿萼了。裘千尺当即面色一冷,黄蓉复又笑道,“不若如此,只消裘谷主打我三枚枣核钉,我也不挡不避,三枚之后,你与我绝情丹,我这般多人还与你退却外敌,如何?”
那黄蓉也确是聪慧之人,知晓若得合作,必先得以法子让裘千尺消了怨气,只这方法却实是铤而走险的无奈之举。黄蓉,不愧是黄蓉。
尹志平但见裘千尺眸中光芒闪动,似是意动之色,不由暗暗一叹,只在心内想,既是如此也罢,总该先讲那绝情丹自裘千尺手中拿出,至于与谁服下,日后再行商定也未尝不可;否则以这公孙姑娘对杨过之情,只怕还会另生枝节。
他将目光投向那公孙姑娘,只见她玉容虽齐整,双眸却微红,似是方才刚大哭过一场,不觉便一惊,只在心内暗暗思忖其中利害。张如晦却到他身边,暗暗从袖底握住他右手,低声对他传音道,“万事小心。”再看那实力最弱的洪凌波,亦是紧跟在袁子思身边,亦步亦趋。
过不得三四息时间,只听得厅外一片机括之声,劲风响动,竟是数百支密密麻麻的弩箭自厅外射来,极为可怖。尹志平并未想着硬抗,只在其间闪躲,那边黄蓉却因了诸小辈的存在,躲闪颇为吃力,少见辗转腾挪,多以一身功夫硬抗。再看裘千尺,也只见她多是硬挡,便叹她心肠虽恶,好歹犹有几分舐犊之情。
这轮弩箭稍息,就听得厅外有人道,“裘千尺你这恶妇,速速将绝情丹交出,我尚能赏你一条全尸!”尹志平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裘千尺面色阴晴不定,立时便道,“裘谷主,还请早下决断。” 裘千尺却古怪一笑,“你二人此番这又是联手了?也罢,我便与你们这次机会,萼儿,去将我面前数过去的第五块青砖揭开了。”
尹志平听她如此说话,不由心内大愧,只觉自己为何便未想到她可能于此藏丹;耳边却又闻得那裘千尺细如蚊吶之声,“乖萼儿,绝情丹便在青砖之下,东首为真,西首为假,你且将那假的与她,切记切记。”
他不由心内一紧,将目光投向张如晦,只见他笑意微微,竟是毫不在意,而其他诸人对此更是无知无觉。他暗暗想到,若我是那公孙姑娘,又一心念着自家情郎,却是必然要将这真药启出了。正如是揣度,便听得“咔嚓”一声,房顶破出一个大洞,一个身影自空中落下,从公孙绿萼手里夺了那小巧瓷瓶。
尹志平心内一惊,也顾不得细想那瓶内究竟为何,只管腾身跃起去夺它。那公孙止在空中转向不及,真气难以为继,竟被尹志平劈手夺下,一把扔向张如晦。
公孙绿萼登时惊声叫道,“父亲!”而后又只看向张如晦,眉目中哀求、凄迷、惊惶……种种诸般神色交织,难以尽述。正当此时,却又听得门闩一声脆响,有一男一女自外步来,不是杨过、小龙女又是哪个?公孙绿萼又是一声“杨大哥”,眼泪便已是簌簌而下。
尹志平只冷眼看着这副场景,心内诸多情绪难以详述,却见张如晦将那瓷瓶向杨过一抛,高声道,“改之,快将此药服下。”小龙女伸手接下瓷瓶,对张如晦感激一笑,而后柔声对杨过道,“过儿,快些服下罢。”
公孙止眼见如此,从腰间抽了金刀黑剑来,欲向杨过攻去,却被黄蓉、武三通诸人联手挡住。小龙女只从那瓷瓶中将药取出,忙喂与杨过服了。尹志平见小龙女出手,正是左右为难,只这一迟疑却已错失良机,只将目光又转向张如晦,眼中情绪复杂莫名。
张如晦见状微微一笑,随手从尹志平腰间拔出剑来,只向场中戒备。椅上裘千尺蓦地嘶声笑道,“公孙止,你这负心人!世上原只这半枚绝情丹,现已无了!”
公孙止悚然而惊,便向杨过那方向望去,正见小龙女将那瓷瓶收起,不由手上慢了一拍,顿被武三通的刀与黄蓉的打狗棒同时击在身上。尹志平见此场面,亦不由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甫出此话,却觉肩上一沉,原在如晦怀中打盹儿的那只小猫,一跃到了他肩头上。
尹志平“阿也”一声,轻把那只猫儿拿下来搂入怀里。张如晦瞟他一眼,低声道,“清和。”尹志平将剑倒持,手中只摸着那猫儿的皮毛,拿眼睛来瞧他道,“三哥?”
张如晦回道,“没甚么,公孙止要败了。”尹志平忙向场中瞧去,只见公孙止手中刀剑被磕了数个口子,在黄蓉与武三通齐攻下显得格外狼狈。只他也并非庸碌之辈,多行险着之下,却还尚有一搏之力。
尹志平见此心想,不知那位公孙夫人又是作何想法,当此向上望去,却只见那人将口一吐,一枚枣核钉向激战中二人射去。尹志平目光一凝,但见那枣核钉不打公孙止,反向黄蓉,立时便是一怔,待欲出手救援已是不及,黄蓉以打狗棒挡来,仍被那枣核钉打得“噔噔噔”后退三步——怀中小猫却自喉中发出呼噜声,尾尖儿轻微上翘。
尹志平只低下头去,又将手在它头上一摸,唇角轻抿,显出三分笑意。那公孙止开始只道裘千尺是为打他,登时远远避开场中,趁着黄蓉受伤吐血,将手中黑剑便横到了郭芙颈间,“且都慢动手!”郭芙惊声叫道,“妈,耶律大哥!”
公孙止又向厅内众人喝道,“若再有人上前一步,这小姑娘性命可就难保啦!”话音甫落,且听得椅上裘千尺笑声如利枭,公孙止便又道,“郭夫人,若是那恶妇出枣核钉来打她,可也怪不得我!”众人情知他虽说是裘千尺击打郭芙,言下之意不过是若裘千尺来攻,他定要以其身体阻挡,俱都是心下暗恨。
尹志平却淡淡道,“他们受你威胁,我却不然。公孙老儿,绝情丹已被杨改之服下,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枚,你方才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何还要留在此处?”公孙止只仰天笑道,“走?我为何要走?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让你们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场!”
尹志平笑道,“是啊,你身中情花毒,又不修身养性,欲念着实深重,这条性命确是要不得啦。”公孙止闻听此言更是大怒,手中黑剑在郭芙雪白颈子上划出一条血线,狞声笑道,“你可真不顾她性命?”
尹志平手中轻抚那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低低笑道,“我方才说过,我与那郭姑娘无甚情分,并不受你威胁。不过聪明人若在此时,总该想些让自己过得好些的法子。你中了情花之毒,我三哥亦是。在场之人无人比你更熟悉情花,有你相助,我们要配出解药来也便宜。何况外面又有兵卒,公孙先生,不若与我们合作,如何?”
郭芙亦泣声道,“他说得是,有神僧在,定能配出解药,你快些将我放了!”公孙止闻听此言,却追问道,“哪个神僧,是个和尚?”尹志平见他神色有异,暗暗在旁戒备,就见公孙止恍若鬼魅,忽地大笑起来,“那个和尚!他能救我,我却将他杀了!我引来了金兵,毁了我绝情谷基业!”
尹志平闻言一惊,尚还不及细想,旁边张如晦早已出剑,向那公孙止刺去。公孙止形如魔魅,到底神智不失,举刀来挡,他却不知,张如晦本就不是为杀他,刀剑相交夺个空隙,人便已将郭芙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