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岐路也多情》花浓露瘦

19、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

　　漫天梅花雨下，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他的眉眼总是弯弯地笑着，像一轮皎洁的新月，冬日里竟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少年提着一壶浊酒，招呼着我去喝，于是我便与他在那棵梅树下，一面共饮一壶酒，一面听他天南地北地侃侃而谈。
　　什么皇上又得到西域进贡的美人啊，然后那美人被后宫某位妃子给害死了，皇上也不怪罪那妃子；什么南方有一座神山，那里的飞禽走兽吸收了天地灵气全都变成精啦；又或者东海有一头吃人的海怪，船只都不敢从那里过……
　　不知他从哪听来的这么多趣事，许是他胡诌八扯而来的，但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听到什么荒诞的怪事便会缩到少年的身旁，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袍，可一抬头看，是少年狡黠的脸色，然后两人就嬉笑打闹成一团……
　　那段日子，我收获了一段真挚的友谊。
　　而现在，同样是在白色的梅树下，那人同样提着一壶酒，熟悉无比的场景让我激动不已。
　　随着我慢慢地走近，那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川儿？”
　　风停息了，漫天的花雨也散了，而他的样貌清清楚楚地映在我眼前。
　　浓浓的怅然染上心头，我极力控制着脸上的不自然，扯出一抹笑，道：“钰怎么也来了。”
　　唐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晃了晃，“一起喝吧。”
　　我回头望了一眼巧儿那孩子，只见她不知何时把那件狐裘脱下了，挂在臂弯，然后站得远远的，却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就这样随她吧。
　　我挨着唐钰坐下，只见他递给我一只斟满酒小小瓷片碗，而他自己也用同样的瓷片碗喝了起来。
　　我端起小碗凑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没有诱人的醇香，酒面也混浊不已，却让我怀念起了那个少年。
　　浊酒入喉，一股辛辣从我舌尖淌过，渐渐流入腹中，小腹中也似火烧般地辣，可这种感觉却令我双眼噙满了水花，模糊了眼前的一片。
　　恍惚间，又回到了遥远的当年。
　　“川儿……怎么了……？”
　　我抹着湿润的眼角，朝他吐了吐舌头，“被辣到了。”
　　唐钰垂着眼睑，小嘬了一口，然后缓缓道：“川儿在绛云轩喝的都是上好的酒吧，这浊酒应该不曾喝过。”
　　我抬头望天，望着天上零零的几片薄云，“我喝过。”
　　与唐钰对视，发现他的眼中正绽放着异样的神采——也许，我们更适合做一对朋友，知己。
　　我也愿意，把他当作那年在梅花树下侃侃而谈的少年。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我的父皇便派我去边疆戍关，而因我是二皇子的缘故，那里的将士们才会尊敬我。”唐钰又给我满满斟上一碗，然后继续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先前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一夜之间却要握起冰冷的长戟，在马上浴血杀敌。”
　　他端着瓷碗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却还是强忍住将碗送至唇边，“可是我怕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梦见死在我的长戟下的敌人，……他们双眼空洞，张大着嘴，已成枯骨的双手朝我伸来，而胸口却不停地往外淌着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我害怕……可作为皇子……我必须杀了他们……不然……不然……”
　　他痛苦地抱起头，“亡的是我在乎的一切啊……”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唐钰——如此脆弱的唐钰。我见过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惧。
　　人之常性都一一具备了，便不再是同我认为的那样薄情寡义了。
　　原以为他只是风流无暇的纨绔子弟，怎想到他原来也曾驰骋沙场，浴血杀敌。
　　我覆上他青筋突起的双手，将其轻轻扳下。而他平静许多后，才又将往事慢慢吐出……
　　“每当沾满污血的我累了，疲了的时候，我便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还有我要守护的东西。
　　“川儿，你知道吗“他扳过我的身子，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心之所向——方能所向披靡！”
　　他暗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翻滚，愈烧愈烈，仿佛要把我灼烧！
　　我低头看着碗中的酒，酒醪不知何时沉淀了下来，铺在碗底，而最上层的酒清澈透亮，酒面还漂着一片梅瓣，映照着青天，散发出阵阵幽香……
　　而唐钰的话，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还不太懂。
　　可漫天花雨下，那个多情的王爷，竟与我少时遇见的那位少年知己的形象重合……
　　而我也是如今才懂得——戴着假面的人，不止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我想改文案……因为文案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写的……而且现在写得越来越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