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初冬探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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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探梅
我又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再次醒来时，许久未伸展的身子竟如散架了一般，喉咙中也干渴不已，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声沙哑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从被窝探出手摸向床边，想在柜子上摸到我的杯子，却怎么摸也摸不到什么东西，手边竟是空空一片。
我愣了愣，才记起这是唐钰的房间。
垂帘后边隐约浮现着一个娇小的人影，我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是巧儿？”
“正是奴婢。”
许久没见到我这贴身侍女了，怎么这会儿却冒出来了？
我把手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打了一个哈欠，“你去给我倒杯水来吧。”
“是。”
见被递过来的杯中泛着粼粼的水光，我干涸的喉咙开始发痒，咽了一口，然后接过杯一饮而下。随着丝丝冰凉流入喉咙，久未得到滋润的喉咙渐渐不再难受。
杯已见底，而我仍觉得意犹未尽，咂了咂嘴，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然后把被子一掀——“巧儿，为我更衣，我要出去走走。”
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后我不禁一阵哆嗦，却还是张开双臂让那叫巧儿的侍女为我更衣。
看着身上沉重的狐裘领子大长袍，我扯了扯禁锢着我的脖子的领子，不满地说道：“怎么给我穿这么多，又厚又重的。”
巧儿仍然低着头，帮我理好扯松的领子，“王爷吩咐了，眼下已经入冬了，幸公子的病才刚好，要注意保暖才是。这白狐裘可是王爷在漠北得到的，可珍贵了呢。”
漠北吗……唐钰怎么会去过边疆那里？
巧儿垂手拱立退回一旁，然后又缓缓说道：“王爷少时被太上皇派去漠北戍边，是近几年才回京城的。”
我不禁挑眉，怎么这人连我心中想什么的明白，难不成她会南疆的读心术？
一旁的人轻笑了一声，却又马上正经地说道：“公子，您心中所想全都印在脸上了，叫奴婢想不知道都难。”
一听这话，我的脸便“轰——”地一下变红了。
我整了整袖子，“咳咳……别说了……我要去花园逛逛。”说罢便掀开垂帘出去。
“是。”巧儿依旧低着头，跟在了我后面。
踏出唐钰的房门门时我不小心被门槛一绊，再加上身上厚重的衣物，便一个踉跄，差点直扑到地上去了，巧儿连忙从身后绕了上来，搀住了我，“公子小心，还是让奴婢扶着您走吧。”
我欲哭无泪，只好点点头，任她扶着我往花园走——反正我也不认得去花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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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我才突然想起来。
如今已是初冬，哪还有花看啊，估计都谢了吧，可又看着身侧专注着带路的侍女，我只好随着她走下去。
沿着一道朱墙，我竟隐约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不浓不烈，却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香。
而能在这季节开放的，也许只有梅花了吧。
又想起绛云轩□□的那棵绽放的白梅，我的心中不禁有了些许期待。
一阵寒风掠过，我连忙裹紧了大衣，却又见到一旁有些颤颤发抖的巧儿，鼻尖泛红，而身上的单衣根本不能御寒。
我停下了脚步，轻轻挣脱出她搀扶着我的臂弯，然后解下狐裘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女孩家受冻不好，我毕竟是男人，这衣袍还是你披着吧。”
巧儿似是被惊动的小鹿一般猛地抬起头，然后又马上低下头，说话也开始不麻利了，“我、我、奴婢怎能盖着公子的衣服……您、您还是穿会去吧……”
我摆了摆手，在风中哆嗦了一下，然后没有回话，便兀自沿着朱墙继续走了。
走了一段路，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巧儿攥着狐裘高高束起的领子，逆着风，一路小跑着追上来，见我回头，又赶紧低下头疾步走来。
看着她微微张着嘴而又不敢喘大气，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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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深色的拱形大门，那一缕幽香愈发浓郁起来啦，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少时唯一美好的回忆渐渐浮现——
每当雪后初霁时，穿得厚实的自己总会爬上那棵梅树上，跨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折一小枝白梅，贪婪地把淡淡的清香全数吸入鼻中，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袖中。
在那时，我的心会变得格外宁静。
而后来，那些梅花去哪了？
关于那段明媚的日子的记忆不在乎只有那些星星点点飘落满天的柔软花瓣，可连这一点点回忆也终究在流年里支离破碎了。
一棵参天的梅树在我眼前轰然倒塌，一点渺小的希冀也一同破灭。
花瓣如白色的雨点簌簌而落，最终融在眼前茫茫的一片雪地里，再也寻不着踪迹。
我强忍着泪，即使双手冻得暗紫，也仍然在雪地中翻找着。
然而我作的一切都是徒劳，我似乎能感觉到冬日里唯一坚贞不屈的生灵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化成一缕游丝，飘散在了凛冽的寒风中。
而我视如珍宝的那几枝白梅，最后竟也不知去向了。
是我丢失了，还是我根本就忘记了？
也许关于那个跨坐在树枝上甜甜的笑着的小男孩的记忆，在梅树倒下的那一刻也戛然而止了。
想着想着，鼻子在不知何时已经酸透了，我揉了揉同样发酸的眼眶，继续深入花园。
一阵寒风袭来，我的鼻尖上不经意沾了一片从前方飘来的东西。
我轻轻捻下了那片柔软的小东西，生怕会将其碾碎，待凑至眼前，我才看得更清明了些——一片白梅瓣。
我循着风，往前跑着，踏过枯萎的草地，穿过喑哑的小溪，绕过陡峭的假山，扑面而来的白色花瓣也越来越多……
我满心欢喜地接受着这梅花带给我的洗礼，仿佛能洗去我这一身和满心的污秽，而在我眼前——一棵巨大参天的白色梅树向四面八方伸展着它粗大的枝干，而又从枝干处分出无数细的枝条来，顶端开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梅花。
眼花缭乱，醉人心脾。
而在那梅树下，伫立着一个人，手上提着一壶酒。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看不真切他的模样，便放慢了脚步，而记忆深处尘封的记忆也似乎倾泻而出……
好像曾经有一位少年，就是如此伫立在绛云轩的那棵梅树下，手中携着一壶酒，对我盈盈一笑，然后我欢喜地把手上的一枝梅朝他晃了晃……
模糊的记忆片段与现实交替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开始叠合……
“嘭，嘭嘭。”我的心，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初冬探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