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后传之潜龙韬》风浣裳

36、（三六）

　　修齐道：“我知道——要不我去找天麒，想办法带他出来我们一起玩。”林天龙点点头，又道：“你顺便看看你爸回来没有？”——天麒既然不愿过来上学，他就想趁着过年在这边接他去叔伯家里见个面，不过看方家二叔对自己这态度，也不知要接天麒出去两天他肯不肯答应，想想不如先跟师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着劝劝。

　　修齐答应着跑了进去，林天龙驮着治平又摘了几支花他就跑了回来，道：“天麒在我二叔二婶房里，我还没进去就碰上我爸回来了——我爸听说你来了，说见过爷爷奶奶就过来找你。”

　　不一刻方孟敖过来，修齐治平怕父亲，问过好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师徒俩说了会儿话，林天龙便说起想接弟弟出去玩两天的话，方孟敖道：“你是天麒的大哥，这有什么不行的？”林天龙“嘿嘿”一笑，道：“二叔好像不大喜欢我，您帮我问一声吧。”

　　方孟敖看了他一眼，回头看园子门口有人经过，便招呼一声，让他请二爷过来——林天龙没想到师父竟要“当面锣对面鼓”，急道：“方叔！”方孟敖看着他：“你怎么得罪了我弟弟？”

　　林天龙道：“我有几个胆子？敢去得罪二叔？”方孟敖道：“那你怎么说他不喜欢你？”林天龙张口结舌，人家收养了他弟弟而且相待甚好，对他也没什么过分的言语，不过就是冷淡些，他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感觉。

　　很快方孟韦的身影也出现在园子门口，方孟敖招手叫道：“这里”。方孟韦紧走几步过来，突见林天龙也在，愣了一下，转向兄长道：“大哥叫我？”

　　方孟敖道：“天龙有话跟你说。”林天龙当着师父不敢失了礼数，赶紧躬身叫声“二叔”；方孟韦暗自冷笑一声，看着他道：“方才你不是见过我了吗？有话怎么不直接说？”

　　林天龙苦笑一声，心说你当着我师父说这话，这是暗指我拐弯抹角地利用师父来压你啊——这话他岂敢承认？忙道：“是，是因为刚才天麒也在——这件事没征得您同意，我不便当着孩子说。”

　　方孟韦道：“好，那你现在说吧。”林天龙道：“是——您收养天麒，让他能有身份在香港上学，天龙感激不尽。我本来是想我稳定下来就把天麒接过来的，可是天麒说您一家对他很好，他还想留在香港继续上学。”

　　方孟韦对他之所以有敌意，就是怕心爱的儿子觉得大哥更亲倒跟自己生分了；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还舒服些，遂道：“我既收养了天麒，自然会好好待他——还有你寄到平阳那的抚养费，我不是说不让你寄了？天麒是我儿子，我养得起他。”

　　林天龙道：“他也是我弟弟，我给他寄些钱也是应该的。”

　　方孟韦道：“用不着——天麒现在姓方！我以后不会有别的孩子，我所有身家以后都是他的！你给我的信上是同意我收养他的！从法律上说，他从去年五月份收养关系确立之日起，就跟姓林的没关系了，他也不需要你的钱——我是念着你一直对他不错，才让他见你，维持跟你这份兄弟之情——其他的，大家都是文明人，最好有点儿分寸。”

　　方孟韦刚才问过儿子见大哥都说了什么，天麒就说大哥告诉他最近找到大伯三叔了——所以料他可能要跟自己商量带孩子去认亲的事，这是他最讨厌的事，所以不等他开口就一口封死。

　　林天龙心头虽有气，当着师父也不敢给他顶回去，只抬头看着师父——他这水泼不进的劲儿您看见了吧，我为什么要来求您跟他说？方孟敖也就是去年春节见过他们俩在中央饭店见过那么一次面，自然不知二人心中龃龉；兄弟和徒弟都是他极亲近的人，简直不知道弟弟干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看着他道：“天龙也就是想接天麒出去玩两天，人家亲兄弟一年才见一回面。”

　　“大哥！”方孟韦不待大哥说完就打断他，看着林天龙：“天麒这是第一次来台湾，我也准备带他到各处转转玩一玩，你要想来就一起——我说过了，不会拦着你们兄弟相见；甚至你到家里来，想跟天麒住一晚都行——但是不能把孩子单带出去。”

　　方孟敖知道弟媳不能生育，弟弟对这唯一的养子难免看得紧些；他心底同情兄弟，毕竟他也没有不让徒弟兄弟亲近；遂道：“这样也行，这大冷的天就别出去了，天龙你今晚就住下，你们哥儿俩住一屋。”

　　林天龙跟大伯三叔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大伯三叔就让他有机会带弟弟回来——过年时晚辈给长辈拜年是应有之义，林家诗礼传家，极重长幼之序；而方孟韦这么说显然就是不想让他带天麒去叔伯家——方孟韦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看着他道：“我听说你找到你叔伯一家了——说什么带天麒出去，你是不是就想带他去你叔伯家认亲？”

　　林天龙道：“是——二叔，就是过年走亲戚，好久不见的家人朋友互相走动走动，给长辈拜个年而已——就跟我来这儿跟方爷爷和叔叔婶子们拜年一样！天麒过几天不也还跟您回香港吗？”

　　方孟韦道：“我再说一遍，天麒现在姓方，他的亲戚也姓方——他大伯是我大哥，此刻就站在你面前！我要不是念着天麒是跟着你长大的，我都不欢迎你来我们方家——何况那些他从来没见过的人？天麒没有其他的亲戚！”

　　林天龙气得胸口起伏，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霸道，怒道：“你讲不讲理？天麒是认了你作义父，那也不能说他就不是林家的人了吧？我要早知道你这么霸道，我根本就不会同意你收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