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不复》李凛之

23、去往新家

　　父亲的车驶出老城区，朝这个城市的近郊开去。车窗外的风景是那样的熟悉，年复一年早已映刻在自己的脑中。汽车驶入近郊一个花园环绕、装修一新的小区。小区花园里，西式的喷水池在喷着水，水花溅起，在阳光下十分耀眼。这是未年第一次来到爸爸的家，几年不见，父亲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他成功了，却让未年觉得十分的陌生。

　　父亲把车停如车库里，未年站在外面等。他抬头仰望，晴空下一栋栋整齐的高楼拔地而起，就在自己的眼前。爸爸提着公文包从车里出来，对未年说：“儿子走，爸爸带你回家。”

　　二人走进了车库旁边的那幢很高的住宅楼，进了电梯，父亲看着儿子，惊觉三年不见，未年已经长到自己的肩头这么高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就快要有自己这么高了吧。电梯四壁光洁，银光闪闪，让未年觉得炫目。父亲带着儿子来到家门口，告诉儿子，这是家里的门牌号，千万要记住。未年只是点了点头。父亲把门打开，推门而入，只见家里空无一人，非常安静。客厅大概有几十平米，十分宽敞明亮，乳白色的欧式的沙发线条流畅，轮廓清晰。窗帘布在微风下一晃一晃，午后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照得大理石地板发出明亮清冷的白光，一切都显得虚幻不真实。

　　“年年，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走吧。”

　　“喔。”

　　未年跟着父亲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是未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比之前的大了许多，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都搬走，收拾得十分干净，看来为了未年爸爸是付出了的。

　　“先进去放好东西，收拾一下吧，差不多该吃饭了。”

　　未年应了一声，便走进去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好。房间里有一个大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这里似乎以前是书房。

　　就在他收拾房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不大却尖利的叫声：“怎么这么快啊！不是说好了下周的吗？你这人……还把小光的书房给占了！”

　　未年走到门边，偷听着大人的对话。

　　接着是爸爸温柔的声音：“你安静一点，别让他听见了，听见了可不好。”

　　“行行行，就你最伟大，大慈善家！”

　　“我说你能不能轻点，能不能思考一下问题？”父亲的声音又大了一点。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模糊到不可辨识说话的内容。未年不知所措的回到了椅子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蹲下去拉开书包的拉链，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出来，便反复地摆弄书包里的那些东西。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了，传来刚才那个女人温柔明亮的声音：“小光呀，快去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别占了哥哥的房间。”

　　话音刚落，便走进一个和未年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大概比未年小一点，他理着和未年一样的短发，眼睛十分漂亮，但是透着有一种骇人的淡漠，身上却穿着比未年好了很多的名牌衣服。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长相与未年还有几分相像。那个男孩开始默默地收拾房间里的东西。接着，一个穿着艳丽，吐着口红的女人走了进来，房间顿时充满了香水的淡淡气息。

　　“小光，怎么不叫哥哥呢？”

　　“哦，哥哥。”少年头都没有抬，依然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女人走过来笑了笑，对着未年说：“未年啊，欢迎你的到来，以后有问题找阿姨就对了，我一定照顾好你的。放松点，别见外啊。”

　　未年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我们家小光呀，马上就要升中学了，听说你学习可不错啊，平时要多帮帮弟弟啊。”

　　面对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女人，未年显得有些局促，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说话间，那个男孩已经把书房里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抱在手里一摞，走了出去。那个女人也跟着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说：“未年啊，等会儿叫你要出来吃饭哦。”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吃饭还要提醒，我又不是小孩，哼。”

　　想着，未年坐到了床上，又躺了下来。光滑乳白的天花板上没有丝毫杂质，未年又想起那个家中客厅里被隔壁厨房油烟熏得黑黑的天花板，想起已经离他远去的妈妈，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爸爸温柔的声音：“年年，出来吃饭了。”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比平时吃的要好上不少。再一次大一伙人聚在一起吃饭，令未年十分不适应。平时即使是自己一个人吃一些残羹冷炙，也是很放松的，而在这里，却让他非常紧张。

　　未年很快就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对两位长辈说了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父亲走进来说道：“未年，你洗澡了吗？”

　　“没有。”

　　父亲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又轻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很快，父亲便抱了一床被子进来，说道：“年年，现在是冬天了，盖一层被子还是有些冷的，这个被子是新的，还没有人睡过，很干净，你可以盖在下面，把旧的盖在上面。”

　　“嗯，我知道。”未年回道。

　　“对了，你的睡衣呢？”

　　“哦，我没带过来。”

　　父亲想了一会儿，说：“趁现在天色还不晚，我带你去超市买睡衣吧，顺便再买点生活用品，看我今天忙的，都忘买了。”

　　未年点了点头，跟着爸爸出了门。

　　在这个城市豪华的商场里，爸爸带着未年买东西。

　　爸爸开着车，带儿子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未年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大商场了，平时除了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一般不会离开家里很远。现在有了爸爸的车，去市区甚至是市中心的大型商场，也不是难事。

　　爸爸给他挑了两套浅色的睡衣，又和他一起买了很多生活用品。最后，在路过图书区的时候，未年被一本书吸引了。封面是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金黄的月亮，坐在城市高楼的屋顶，不远处是黑暗的城市，楼房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夜色被漂成淡蓝。

　　“月亮从天上掉了下来，小男孩把它从水中捞了出来。没有了月亮的天空让人们觉得恐惧，但很快，成批的“月亮”被生产出来，挂在每户人家的窗前，他们渐渐将月亮淡忘了。而真正的月亮却躺在小男孩的家里，暗淡无光，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寂寞的月亮和寂寞的小男孩一起，在深深的城市里享受着彼此带来的温暖。月亮慢慢长大了，也恢复了记忆，但它再也回不到小男孩的家里去了。而且，当月亮再和小男孩一起重温回忆中的美好时，它又获得了升上天空的勇气。”

　　有如一车车微笑的月亮，运往每个哀伤的黑暗城市。但是，当城市外在的黑暗过去，看不见的黑暗却愈来愈深，人心的孤寂和不安未曾远离。

　　爸爸轻轻地问：“怎么，你想买吗？”

　　未年点了点头。

　　“那好吧，想买什么书就买吧，随便拿多少都行，等会儿一起结账。”

　　“嗯。”未年笑了笑。

　　最后未年选了几米的那本动漫绘本，还有一本小说和两本漫画，将它们放进了购物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