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46、四十五

　　“阿寅，我也爱你，你知不知道呢……”
　　徐天难得露出这般情态，却是看得高木心口一紧。
　　他紧紧抱住了他。
　　只有他知道，他这般乐观无害之下堆砌的是怎样的血泪凝结。
　　高木清醒过来后，若不是自己强烈坚持要见徐天，也许他依然被蒙在鼓里。
　　青木光一被他折腾地没办法，只好告诉他实情。
　　徐天醒来后，情形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情绪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整日整夜地无法入眠，后来还是青木两兄弟讨论决定给他加大镇定剂的剂量，才稍稍得以缓和。
　　然后，是母亲的出现。
　　她终于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包括徐天那被强行压制的记忆，以及它的彻底恢复。
　　竟然就是那一天！
　　何其凑巧！
　　无穷无尽的恐惧瞬间侵吞了高木，那些事情如何能细想，稍一作想，便已头皮发麻，难过地已然呼吸不畅，何况那个身处其中的人！而自己，就是那个雪上加霜的人！
　　徐天那一刀真是刺得太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刺激到他，他尽量地耐住了性子，等到他入睡，才忍着疼痛悄悄潜入了他的病房。
　　他看到了他即使打了镇定剂依然睡得非常不安的样子，满头冷汗，噩梦连连。
　　他握住他的手，发现连掌心都是湿的，他试着握紧，想用自己微弱的热量去温暖他，想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无意识地，他反握住他，死死抓着他的那只手，指节嶙峋的样子，可怜又哀伤。
　　眼泪就这么纷乱地落了下来，高木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想那个好不容易入睡的人又被自己吵醒。
　　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抑制不住颤抖的手。
　　当那双眼缓缓睁开，眸中模糊难辨的幽光在看清眼前人之后一点一点由黯淡变得闪亮起来的样子，让高木至死难忘！
　　“阿……寅……”他的声音几乎抖得不成调。
　　“……是我。”
　　“……你……没事……”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
　　说完这些徐天仿佛虚脱一般，沉沉睡去，竟然接连昏睡了两天两夜。
　　直到那一刻，高木才突然醒悟，原来，让徐天彻夜不寐寝食难安的并不是那些所谓过往，也不是这一次受到的伤害，而是因为他，因为他伤了他！
　　也是在那一刻，高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于徐天，重要至此！若自己果真因此丢了性命，那才是真正害死了他！
　　也是从那一刻起，高木才敢确定，自己在徐天心中决然是独一无二的！
　　自己真是太笨了！笨得无可救药！他视他如命，他何尝不是！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叹息。
　　他则笑眯眯的看着他，轻点他的额头，眉梢眼角都在飞扬，“笨。”
　　他傻乎乎地回望他。
　　“但是我喜欢。”他的嘴唇几乎就贴在他的唇边。
　　他主动得令他吃惊。
　　一个激灵，他稍稍拉开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
　　“出了什么事？”
　　徐天眨了眨眼，瞬间犹如破功一般，脸上浮出可疑的红晕。
　　“没事……就是医院住久了住烦了……”
　　高木听懂了，不知怎的，心脏突然一阵猛烈跳动，不知不觉又把他抱得紧紧的。
　　“好，我们不住院了。”

　　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出院，高木好不容易征得了青木光一的同意，才选了个大早，两人悄悄溜出了医院。
　　如同还在学校念书的学生，两人一人背了个背包，跳下了出租车，跳上了新干线。
　　“你睡一会儿吧。”想着徐天因为兴奋，整晚都没怎么睡，高木提议道。
　　“我不想睡。”徐天仿佛仍在亢奋中，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个头一次出门游玩的孩子。
　　高木只好笑着摇头，陪他一起欣赏沿途风光。
　　满目的雪白，看多了，也是单调，可徐天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春天，景色会更加多彩多姿。
　　到时候一定要再跟徐天一起出来度假，高木暗暗思忖着。
　　不过，饶是徐天多么有兴致，没过多久，仍然没能躲过瞌睡虫的骚扰，不知不觉便靠着高木睡着了。
　　高木轻手轻脚将外套盖在他身上，眼波柔净。
　　最近，徐天的睡眠好了许多，非但是好，渐渐地，甚至还变得有些嗜睡，不过能睡是好事，高木觉得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刚下新干线，两人就被浓浓的节日气氛惊了一下，四处是彩灯，和各种可爱的装饰物。
　　可不是吗？圣诞节就在这几天了。
　　两人便也不急着去目的地，就这么边走边欣赏着节日的景致。
　　路过一个公园，里面本来有一个非常大的湖，此时早已结了厚厚的冰，有一群身穿斗篷的女孩子正在上面滑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从心而发的笑容。
　　徐天怔怔地看着。
　　头上是那样的帽子，脚下是那样的靴子，身上是那样的衣裙，他知道那是圣诞服饰，是颜色非常好看的，虽然在他眼里只是灰压压的一片。
　　忽然，有副太阳眼镜架上了他的鼻梁。
　　猝不及防的，眼前的灰瞬间崩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奢望见到的惊心动魄的颜色，那般炽猛，那般激烈，那般火热，比他所能想见的更为美丽的颜色！
　　他全身都开始发抖。
　　一只手抓住他的。
　　他被动地转过脸，就看见他站在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气球。
　　心形的。
　　他将气球交到他手里，明亮的眼眸灿若晨星，“知道这是什么颜色吧？”
　　那是他心脏的颜色。
　　他深呼吸了又深呼吸，这才哑着嗓子开了口，“红色。”
　　“答对了，该奖励。”他上前亲吻了他的额头。
　　他却觉得眼睛越来越酸，猛地抱住他，对准他的嘴唇狠狠亲了上去。
　　他热烈地回应他，亦抱住他的腰背，与他唇齿纠缠。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直到察觉到周身传来莫名的压迫感。
　　他们分开的时候，就听身边轰地一声炸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群身着圣诞衣裙的女孩子们将两人团团围住，睁大了一双双不知道是好奇还是羡慕还是其他什么奇怪情绪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饶是身在异地他乡无人认识，两个大男人的老脸，在这样blingbling的瞩目下，也抑制不住可耻地红了。
　　有人指着两人手上同样闪耀的同款戒指。
　　“两位是恋人啊？”
　　“是蜜月旅行？”
　　“哇！好甜蜜！”
　　“恭喜两位了！”
　　“祝贺你们！”
　　“要幸福哦~”
　　……
　　被七嘴八舌如同麻雀一般的女孩子们围攻地毫无招架之力的两人除了一直说“谢谢”，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末了，两人还被各自赠送了一顶红色圣诞帽。
　　“怎么办？好像‘被’结婚了呢！”徐天笑着调侃了一句，说出口才发现语气里带出了微妙的情绪。
　　高木看看他，也跟着笑起来，晃人眼的好看。
　　“那就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