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45、四十四

　　日本政界的丑闻向来层出不穷，桃色新闻、献金事件、涉黑交易、欺诈恐吓、撒谎瞒谎各种戏码看得人眼花缭乱，只不过，不关注不相干的人毫不在意，身在局中的人战战兢兢。
　　这一次的爆发有些密集，只在半个月内，便有数位高官陷入其中，包括现任内阁、议员、司法部门官员。相关人士忙着澄清、撇清，对手们则纷纷落井下石，爆料的愈发猛烈细致，仿佛一夜之间，日本政界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于是，就在数日之前还引起不少人关注的某位□□重要人物“病重”以及引发猜测组织内乱的消息则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与此同时，甚至不为内部人员察觉的一场地毯式清扫行动也在三木堂内迅速展开，效果斐然。
　　青木医院的VIP病房里，两男一女，面对着手里的调查结果，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他们三人，一个执掌家族多年，一个经历过全程换血，另一个亦是强势回归后做过彻底清查，但，此次的结果显示，老鼠并不只有一只两只。
　　若不是在这个网络时代、信息时代，也许调查不会进行地这么顺利，要不是他们身边恰好有这么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存在，老鼠也不会那么容易现出原形。
　　“那么，之后的行动，都按计划进行吧。”高木淡淡道。
　　青木真一和木内明纱几乎本能地点头称是。
　　当两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前者微微蹙了蹙眉，后者则轻轻笑了起来。
　　高木抬头看看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她笑得越发意味深长，“那一刀真没白刺啊……”
　　凶险归凶险，可也就是这一刀，仿佛把所有人的气性都压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如拨云见日般明朗起来，清晰无比。
　　尤其是高木，即使是他在东欧东山再起，强势杀回日本的时候，木内明纱依然觉得他靠的都是运气和意气。然而，他手术醒来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召开了三人会议，指明对手，分析情况，布置计划，一步一步，算无遗算。
　　这让青木真一和她都莫名感到阵阵寒意。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三人之间的距离隔阂似乎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除了信任、默契之外，还有服从。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让人即感意外，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闻言，高木的神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好像当初挨的那不是刀，而是一记强心针，醒来后整个世界都不同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前方墙面，显然，心神都已不在。
　　木内明纱忍不住又笑起来，而青木真一的眉皱得愈发紧了。
　　“你好像已经拆线了。”为什么还赖在医院不走？
　　高木回过神来，默默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神情突然间轻快起来。
　　“光一说，过几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原来寅次郎哥哥这么可爱！” 木内明纱大笑起来，一边环住了青木真一的手臂，“真一哥哥，不服不行呢！”
　　这段时间真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所有的人、事都摆在了明面上，虽然还没最后解决，但她已经非常满足，她关心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其他又有什么要紧的。心情一好连带着整个人都开朗起来，终于有了她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只是外人也许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才是木内家族的现任掌舵人。
　　青木真一哼了一声，并不搭话。
　　高木站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去看看他。”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们就别去了，他这几天累坏了。”很是郑重其事。
　　也不管那两人什么反应，高木已经走出了病房。
　　“真是大开眼界……”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木内明纱喃喃道，她回头看了看青木真一，“真一哥哥，真的该放手了。”
　　听说前几天，徐天又非常认真地拒绝了他一次。
　　“不着急。”他淡然道。
　　一辈子还长着呢。
　　这也是个傻的！她非常确定。

　　整层楼的走廊都静悄悄空荡荡的，但若稍有异动，这里可能瞬间就会挤满了人。
　　出了门左拐就是徐天的病房。
　　高木敲了敲门，这才进去。
　　病房里并不只有徐天一个人，还有青木光一，两人见他进来，极有默契地结束了先前的话题。
　　“在谈事情？我一会儿再来。”高木的眼神胶着在徐天脸上。
　　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可清瘦的脸庞，依然有些缺乏血色。
　　“没有，你进来吧。”徐天笑道，目光轻轻扫过青木光一。
　　青木光一会意，“你来得正好，徐天刚刚还问我你们会开完了没有，还没完就要过去赶人了。”
　　徐天的脸蹭地红了，整个人立刻鲜活了不少。
　　高木莫名地放心了一些。
　　这是前段时间的笑话了，那时候高木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们每次一开会总是忘记时间，忍无可忍之后，徐天就会默默走到隔壁，在门边默默站定，默默盯着地面，只是不说话。病房里多余的人脑子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明白过来后，就默默地离开了。
　　“那么……现在换我来赶人吧。”高木毫不客气地对青木光一说道，眼睛却始终粘在徐天身上。
　　青木光一一阵恶寒，举双手投降，“我走。”
　　边走还边受不了地直摇头，只是在带上门的时候，微微瞥了一眼徐天。
　　徐天却垂低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在寒冷的冬日还能看见如此暖阳，也是难得。
　　两人靠在沙发上晒太阳。
　　高木坐在最左边，刚好让徐天可以靠着他半躺在沙发上。
　　他的手臂环抱住他，将他完完全全圈在怀里。
　　徐天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高木将脸贴上他的，细细磨搓着，感受着他皮肤传来的温度。
　　微闭上眼，徐天将脑袋侧过一些，回应一般，亦缓缓磨搓着，“这些天，我总在想，我为什么会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
　　高木一顿，随即否定，“不是你的问题。”
　　徐天只是摇头。
　　“是我的问题。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那些视频就可以把我扰乱地丧失心智，我对你的信心就真的少得可怜吗？”高木苦笑，“结论刚好相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大概从我对你有感觉开始，就存在这个问题，我始终不相信你会给我回应。后来真的有了，我却又怀疑那不过是你对我的怜悯。七年前的那次，正好坐实了我的这种想法。”
　　皱了皱眉，徐天刚要开口，嘴唇却被手指压住。
　　“我知道那次是你和母亲商量好的……我那时候就像着了魔似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心以为自己是为了你……真幼稚得可笑。”手指慢慢挪开，似乎是舍不得，转眼又轻轻磨搓着嘴唇。
　　那手指弄得他麻麻痒痒的，让他的心神好半天都不知道飘在何处。
　　“是你太好，而我，始终不够强大。”他贴得他更紧，也抱得他更牢，“对不起，徐天，对不起……”
　　“你想让我回你多少句‘对不起’？”徐天感到有些无奈。
　　他是不是忘了差点儿丢掉性命的是他？
　　说到这里，高木反而轻松起来，竟也开起玩笑来，“他们都说那一刀刺得好。”
　　徐天佯怒道：“都谁说好？！我去揍他们！”
　　高木大笑着抱着徐天摇啊摇，“如果真要我的命，你那一刀就该刺入我的心脏……可见，就算是那么混乱的时候，你的潜意识里也是在抗拒的。”
　　睫毛极其微弱地扇动了一下，徐天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下去，“可我还是伤了你……”
　　“我那么混蛋，你杀了我都是应该的。”
　　徐天摇头道：“那就真称了别人的心了。”
　　那人的目的，现在看来，再明显不过了。
　　“再不会了。”不期然的，伤口传来一丝痛意，高木闭起了眼睛，手却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然而，下一刻，手指被人一根一根掰开，十指交缠，扣得又紧又密。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高木心中一暖。
　　“阿寅。”
　　“嗯？”
　　“把你晕倒前跟我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徐天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
　　“徐天，我爱你。”
　　“嗯，我知道。”
　　……
　　高木作势要去掐他的脖子，徐天大笑起来，翻身坐在他腿上，双臂圈住他的脖子，额头抵上他的。
　　“阿寅，我也爱你，你知不知道呢……”
　　徐天的脸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