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42、四十一

　　外面人仰马翻，此时此刻，有一处却十分宁静，几个人沉默地忙碌着，偶有人声。

　　一张看似简易的试验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额头的血渍未干，虽然双目紧闭，但眉心蹙拢，眼皮下偶见眼珠微动，即使尚在昏迷，亦极不安稳。

　　床边站着一个人，已经观察了躺着的人许久。

　　“啧啧，寅次郎太粗鲁了……”嘴上这么说着，唇边却露出了笑意，仿佛十分满意眼前的情况。

　　“先生，已经都准备好了，请您过目。”一个穿着白色长大褂的人，跟那人汇报道。

　　“嗯……”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望向身边人，态度很是慈和，“博士，我对这些不是很懂，您说可以就可以。”

　　博士点点头，实话实说，“这套设备是完全按照您给的设计图复原建造的，不过，还没有机会测试效果，不知道是否能达到您期待的效果。”

　　“啊，您不用介意。”那人轻轻笑起来，“我这不就给您送试验品来了吗？”

　　“马上开始吗？”博士显然也很兴奋，几年的研究就要结果。

　　那人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多时，试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头上、身上，就被连接了几根感应线，另一头，是一台不知名的机器。

　　博士看着床上的人，略有犹豫，“他这种状态……”

　　“正合适。”那人点头微笑，极绅士，“影佐曾经说过，这个人意志坚定，忍耐力更是超出常人，当年连精神类注射剂都没能逼他就范，如果想要控制他，最好是在他精神状况最糟糕最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博士表示同意。

　　“只不过，当年植入后却没有机会试验。”他满脸遗憾，“也不知三年过去了，是不是会有影响？”

　　“那个东西的设计我仔细研究过，木内博士向来严谨，必然是严格按照设计制作，果真如此，那就是再过二十年都不会失效的。”

　　“那就好。”那人满意地笑起来，依然和善的样子，眼底却滑过一丝狠厉，细微地根本无人察觉。

　　“望月家的催眠术……呵呵……”

　　博士调试好机器，“可以开始了。”

　　“让我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游戏更有意思……嗯，这个怎么样？”那人像是自言自语，突然，眼睛眯起，闪过几许兴奋与癫狂。

　　“青木真一是你最爱的人……”

　　青木真一接到消息的时候，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说徐天出车祸进了医院？！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今天凌晨。”跟青木真一报告的人姓龙崎，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跟随他多年，他父亲原本就是青木真一父亲的得力手下。

　　他迟疑了一瞬继续道：“但是车祸地点并不在青木医院附近。”

　　青木真一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你是说有人刻意把他送到了‘我’的医院。”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木内影佐的手段他实实在在见识过了，着实不敢小觑他的继任者，那种疼痛刻骨的滋味他不想再尝！

　　还有徐天……

　　“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

　　那就是说还没有眉目。

　　那个“继任者”藏得真是不可言说的深！

　　“抓紧时间。”

　　“是。”

　　青木医院，VIP病房。

　　除了正在检查的医生和一旁帮忙的护士外，房间里还立着几个身着黑西装且面色不善的人，门口亦然，任谁见了都不敢轻易靠近。

　　“也该醒了……”医生低声自语，有些疑惑。

　　正要伸手去查看病人的瞳孔，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毫无预兆的，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吓了那个医生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凉，呼吸困难，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眼见医生中风似地倒下去，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刻警觉起来，本能地手伸向后腰，可几乎同时眼前一花，有人已经握住了他的手，紧接着后颈剧痛，人就倒地不起了。

　　房间里最后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枪已掏出，正要出口威胁，目标突然不见了！然后，脖子就被人从身后勒住，枪已易主，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几秒钟。

　　“啊——”护士终于反应过来，放声尖叫。

　　青木真一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持枪的那人，衣衫凌乱，满身狼狈，只有一双眼鸷猛似鹰，亮如晨星，警觉地盯着门外冲进来的人。他勒住人质的手腕上，血痕交错，一眼就能看出曾经被人捆绑过。

　　何其相似的场景……记忆重叠，青木真一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三年前。

　　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关押徐天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五六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徐天缩坐在房间一角，侧仰着头看着窗外，仿佛周遭发生的那一切都与他无关。阳光洒落在他瘦削的脸上，明明衣衫褴褛，满脸血污，却绽放出惊魂夺魄的光彩，让人不敢直视，又舍不得错过。

　　直到那一刻，青木真一才想起来徐天的好身手，曾经在自己的某家夜店后巷，他和高木两个人将一群混混揍得人事不知。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记住了他。

　　然而，他似乎从未在他面前动过手，即使他折磨他折磨得最凶狠的那段日子！他那时回想起来，只要他愿意，他有无数次杀他的机会，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他死死地盯着他。

　　徐天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窗口收回，再看向他的时候，里面只有一片死寂。

　　“我欠你的，又不欠他们……”那声音轻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淡然到极致的静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很久以后青木真一才明白徐天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你们都出去。”

　　闲杂人等顿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晕倒的那两人，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徐天的身子晃了晃，眼睛猛一闭，瞬间又睁大到极致，手上动作一紧，被勒住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他眼底刹那释出的混乱又如何瞒得过青木真一。

　　“这里是医院，你别怕。”路上已经了解了徐天的状况，不是太严重的车祸，但徐天撞破了头，应该会有脑震荡。

　　眼下的情形，很显然，是徐天在思绪混乱之中做出的自我保护。

　　可是，那手腕上该死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青木真一的眼眸立时沉了沉。

　　只是一瞬的情绪波动，徐天立刻察觉到了，握枪的手青筋爆出。

　　青木真一见状暗骂自己，他那么敏锐，这下更要以为自己是敌人了。

　　正要开口解释安抚，没想到徐天比他更快做出了反应。

　　“你是……青木……真一……”神情间透出一丝恍惚一丝迷惘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奇异光芒。

　　呆了半晌，青木真一才回过神来，心头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狂喜，可似乎是等待太久，反而不敢相信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