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41、四十

　　一找出追踪器，竹内忍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三木堂的老大啊……你究竟在干什么？！”
　　他一把拎起高木的领子，拳头又砸了过去，只不过这次，却没有那么顺利，高木出手挡住了他的拳头。
　　他愤怒！
　　他比他还愤怒！
　　像找人出气，实则是在跟自己生气。
　　两人你来我往的，拳拳到肉，根本不留一丝余力，不一会儿，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天空慢慢有了颜色。
　　这时，一辆艳红色的跑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车上下来一个女子，很年轻，很漂亮，是夺人心魂的那种美丽。
　　这个女孩高木认识，她叫木内明纱，是木内影佐的女儿。
　　她一上来就给了竹内忍一个耳光。
　　啪——
　　又重又沉。
　　“木内瑛，你有什么资格打他？！”一双灿亮如琉璃的眼睛却冷漠如雪。
　　木内瑛……
　　木内影佐的长子，几乎从未在三木堂露过面，从小就被送到国外长大的木内瑛。
　　他早该想到的……除了苦笑，高木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表示。
　　“明纱，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竹内忍，不，木内瑛依然在吼叫，“他欺负徐天！”
　　“不管他干了什么，难道会比你更恶劣？！” 可是木内明纱尖刻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地狱，再也爬不上来。
　　那是他绝不愿再回忆的过往，但时时刻刻如恶魔的手掐着他的脖子一般，让他呼吸困难。
　　“你不要再说了！”木内瑛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神情痛苦又狂乱，“他要我痛苦，要你痛苦，要徐天痛苦，要青木真一痛苦……要所有人痛苦，他做到了……”
　　“没用的东西！”
　　听到“青木真一”四个字，高木心里一动，恍然觉得抓住了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木内明纱看向高木，眼神犀利地几乎要刺穿他的心脏。
　　他从没想过她是这样的人，印象中的她几乎一直是一个问题少女，美丽，肤浅，享乐，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可是眼前的木内明纱却如同一只高傲的黑天鹅，聪明，锐利，有攻击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早就跟高木夫人说过，不应该瞒着你的。”木内明纱迷人的声线里带着残酷的清醒和锋锐，“你母亲和徐天都把你保护傻了！”
　　她跟高木几乎从未有过交集，也互不了解，可是，她听徐天说的太多，多得想不了解都难。在那半年里，只有在提到高木的时候，徐天才像个活人，所以，她总是刻意去提他，刻意告诉徐天，有这么个人他还在牵挂着。
　　可是，他活得那么艰难，高木却不知道。
　　“他们不肯告诉你，我来告诉你，省得将来麻烦！”
　　高木的确傻了，他完全没意料到，居然有这么一天，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对他是个秘密。
　　“你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过木内影佐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告诉你，他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她的神情根本就不像在说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让她恨入骨髓的厌物。
　　“当年你执意与他为敌，吓坏了你母亲和徐天，所以，他们就一起设计把你送进了训练营，那个别人看来是地狱，而在他们看来却是生路的地方。虽然很苦，很难，可是相对单纯，容易控制。”
　　难道这才是真相？母亲和徐天联手？高木觉得胸口窒闷得要炸开。
　　叙述还在继续。
　　“木内影佐讨厌的人，他都要他们痛不欲生。你、我、瑛、徐天、还有青木真一！”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愿再提起那个恶心的人，可是，他即使死了也在继续害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木内影佐看你在东欧发展势头很好，而他却日薄西山，知道自己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就先为你竖了个敌人。青木真一那个从不买他帐却很有能力的人成了最好的人选。”
　　“青木真一很早就开始注意徐天，我知道，很早就知道。后来，木内影佐也看出来了，他兴奋得发狂，然后他就逼徐天去勾引他。”
　　简直跟听天书一样，原来他还没回到日本就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后竟然还让人阴谋得逞了！
　　“可是，徐天为什么要做……”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木内明纱的神情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怜悯，或者只是羡慕，还有嫉妒。
　　“因为木内影佐抓了你的母亲。”
　　喉间未散的腥甜再一次蠢蠢欲动，高木死命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将它压制下去。
　　“你还不明白吗？为了你，他是什么都肯做的。”
　　那声音仿佛是从他心底里炸裂出来的，震得他心都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地。
　　“木内影佐看透了青木真一，他虽然隐忍沉默，可在感情上却炽热如火。木内影佐让他喜欢上徐天，让他误会他，让他恨他入骨，让他用尽手段折磨他，最后，再让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想起当年偷听到的那些事，木内明纱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内影佐太狠了！他太明白怎么让一个人陷入疯狂，然后，永世不得翻身！
　　青木真一对徐天的感情，绝不能简单用爱情来形容了！他当年的那种偏执入魔，几乎宁愿跟徐天一起去死也不肯放开他！
　　高木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一切的一切听着是那么的不真实，但他心里明白，那是真的。
　　“你别看现在青木真一还是那个样子，他其实痛苦得快死了。”
　　“现在，这一招被人用在了你身上！”她重新看向高木，“我知道昨天你跟青木真一差点儿打起来。”
　　“不！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徐天！”是他太大意了！
　　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木内明纱点点头，“反正结果都一样。你现在是不是也痛苦得快死了？”
　　如果有一把刀，他真的会狠狠捅进自己的心口，可是，他还不能死，他必须得先找到徐天！
　　“青木真一的事你了解了，那就说说我和瑛吧，省得有一天你来找我们拼命。”
　　高木倏地看向她。
　　“木内影佐最恨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徐天，是我和瑛。”木内明纱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残忍，她靠近他，嘴巴贴上他的耳朵，目光却扫向一边神情呆滞的木内瑛，一字一顿，清楚明白。
　　“他被人下了猛药，关进房间，里面绑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徐天，你说他要怎么办？”
　　高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木内影佐？！”
　　木内明纱笑起来，释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却透着跟年纪不符的苍凉和心酸。
　　她和母亲想尽办法送走了木内瑛，却没想到把他养得单纯又脆弱，木内影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算计在心里。
　　他把他偷偷带回来的那天，就给了他一场让他终身难忘的教训。
　　一边是你的妹妹，一边是一个陌生男子，你要强J哪一个？
　　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场强B发生！她和徐天都被蒙住了眼睛，可是那是她的孪生哥哥啊，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她不敢叫木内瑛的名字，只能哭着求他不要那样做！可是他早已精神崩溃理智尽失！什么都听不见！徐天身体被人侵犯着，嘴上却还要安慰她，他让她不要哭不要说话不要看……
　　木内瑛清醒过来后就疯了！
　　泪水终于从木内明纱的眼睛里跌落下来。
　　徐天是多好的人呀！为什么要承受那些？！她好恨自己，恨自己没用还要拖累别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木内瑛喃喃自语着。
　　木内明纱走过去将他扶起来，轻轻抱住了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一直想照顾他，想赎罪……我知道的。”
　　木内瑛摇摇头，神情麻木，“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理智仅存的时候，选择了他而不是打晕自己……”
　　他怎么那么笨？！竟没有想过还有别的选择。
　　打晕自己……只有徐天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吧……
　　木内明纱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当初的口不择言伤了木内瑛的心，更在他脆弱可怜的心上狠狠补了一刀。
　　是的，在木内瑛回来之前，木内影佐曾经把她和徐天关在了一起，只不过那次，被下药的是徐天。
　　“我从五岁开始就知道他是魔鬼，他以折磨我们为乐……要不是为了我可怜的妈妈，我早就去死了！”
　　“我和妈妈想尽办法送走了瑛，而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徐天说，不值得，因为我和妈妈都好女子，都该有不同的人生……所以，那种肮脏的事情就让他去做好了，反正他……”
　　她美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女子独有的脆弱哀怜，她定定地看着高木，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就像被雨水打湿了。
　　“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颗喜欢你的心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