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齐*

35、三十五

　　高木强迫自己要冷静，千万不可以冲动。

　　发视频给他的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他的目的何在？

　　想离间他和青木家的关系？或者想破坏他和徐天的感情？

　　这样的视频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看那个房间的陈设……似乎是青木家某高级酒店的房间，难道是青木真一发给他的？不不不，如果是他发的，根本不需要故弄玄虚，用什么一次性号码……

　　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当事人求证，可是，问徐天？他怎么问得出口！问青木真一，如果他承认了自己又该如何？就算跟身边那几个家伙商量，他几乎可以猜到千叶的回答：一夜情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呵呵，是啊，一夜情，视频里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时候，他跟徐天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做什么样的选择，跟什么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轮得到他管吗？！

　　不该在意的！

　　不该在意的。

　　不该在意的……

　　可是……他在意到发疯！

　　徐天不会那样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的！

　　在意到第一次夜不归宿。

　　高木甚至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个消息给徐天，说要加班可能就在办公室睡了。

　　徐天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就这样，高木胡思乱想着，浑浑噩噩混到了深夜。

　　徐天在干什么？睡了吗？不可遏制的思念满满占据了他的心，不由自主连上了自家的监控。

　　徐天并不是一个人在家，他身边坐着那个名叫竹内忍的杀手。

　　两人一会儿操作电脑，一会儿讨论着什么，很是忙碌的样子。

　　竹内忍想跟徐天学某类技术的事情徐天跟他提过，他记得自己当时并不赞同，对于这个人他持保留意见，直觉上并不喜欢。

　　徐天只是笑着说，没事，就当解闷了。

　　他知道徐天的戒心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他没觉得不妥，也便由他去。

　　屏幕上的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的地方，同时笑了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刺伤了高木的眼。

　　车急驰而去。

　　车子在自家门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高木看见门口的那辆车还没有离开，雪，几乎要将车身完全裹住。

　　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踩在油门上的脚。

　　高木走下车，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心底一片晦暗。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头发上、脸颊上，融化的瞬间，水珠钻入他的脖子，让他猛一激灵。

　　他果断转身，重新发动车子。

　　徐天望着手机上那个快速远去的红点，眼神慢慢暗了下去。

　　坐在他身边的竹内忍察觉到了他的不妥，“你累了？要不我先回去？”

　　“没关系。你再把我刚才跟你说的操作一遍。”徐天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满天的飞雪，在躺椅上缓缓躺下，“好了叫我。”说罢闭起了双眼。

　　“哦。”竹内忍应了，手指飞快地按动着，神情渐渐专注。

　　也不知过了多久，竹内忍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满脸的兴奋在看向徐天的时候，瞬间淡了。

　　徐天睡着了。

　　竹内忍皱了皱眉，抓过沙发上的一条毯子，轻手轻脚走过去，往徐天身上一盖，小心翼翼地将他角角落落裹了个严实。

　　可是，他睡觉的样子很不安稳，眉间淡淡的郁色晃得人眼疼。

　　竹内忍蹲在他身边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木回到办公室，重新开启监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人看了徐天多久，他就看了那个人多久，如果那个人敢稍有异动，高木明白，自己一定会动杀机。

　　他不相信徐天看不出那人多余的心思，可是他却放任他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高木的眼里戾气毕露。

　　幸好，那个人什么都没做，就安静地离开了，只是临走之时，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大门关闭之后，徐天缓缓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起身，始终安静地躺在那儿。

　　高木盯了他半天，忍不住切换到了另一个监控视角，正好是在那把躺椅的正前上方。

　　徐天如有所觉般，眼神直直望向那个监控摄像头。

　　高木一怔，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心一阵狂乱跳动。

　　就见徐天唇边绽开了一丝笑容，从极淡极淡伊始，缓而悠长，终于，明媚如春光，清朗如秋月，而眼底，只余柔情万千，熠熠生辉。

　　高木的心顿时如被春风吹拂而过，刹那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偏又耽于笑颜，久久不能自拔。

　　屏幕那头的人，笑意不减，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晚安。

　　“晚安……”高木低声回应，嘴角弯了弯，脸上满是柔情，他知道，他听得见。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两人隔着屏幕，各自安然睡去。

　　大雪纷飞的夜晚，尤其静谧，格外美好，仿佛人间的所有生物都已悄然沉睡，美梦连连。

　　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份寂静。

　　又是一段视频！

　　不要打开！不要打开！不要打开！

　　心底有个声音在拼命嘶喊，可是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视频。

　　夜有多静谧，视频里传出的声音就有多刺耳。

　　同样的两人，不同的地点，两场欢爱。

　　极其残忍地打破了高木之前的推论和幻想，亦击碎了他那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

　　他神情麻木地看着视频，仿佛只是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里的人，长了一张他应该很熟悉的脸，可是他怎么看都觉得他不认识他……

　　没有言语，只有粗重暧昧的喘息，情难自禁的呻吟，以及肢体纠缠发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很精彩，真的很精彩，比三木堂旗下影视公司出产的GV都要精彩！

　　高木几乎要拍手鼓掌，也很想笑，是的，他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偌大的公司里，回荡着他的笑声，尖锐又可怖。

　　笑声停止的时候，神情更冷，他头脑清醒得可怕。

　　他彻底明白了，对方传给他视频的目的。

　　就这短短的两段视频，无情地嘲笑着他十多年来执着得近乎偏执的感情，将他的一颗真心践踏了一遍又一遍。

　　被背叛，被羞辱，被嘲笑，他悲哀地发现，他正在失去对人的信任，而他丝毫没有挽救的办法。

　　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所努力的一切，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幸福，瞬间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母亲说的对，徐天是他的弱点。

　　对方抓住了他的弱点，轻轻一推，便让他万劫不复！

　　他是徐天的弱点吗？他一点也不确定。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喜欢了怎样的一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他真不知道。

　　原来，他一直在地狱，从未上过天堂。

　　这两段视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