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吾遥]丰缘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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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里时我嗅见一股烧焦草味，借由沉浸在海水流动已久的草木灰烬缭绕构成我周身的阻拦，容易让人想起过去也被它们悄悄遮上了。或许遥很早就明白了。大约因为我的神情过分奇怪，引路人回头盯我看了一会儿，时间有短暂的停滞，随后他转回头去，视线里仍是水系艺术家过分好看的发型，钟表重新转动了。
他继续解说，模样有点类似被打断台词因而陷入沉思的演员，一板一眼念着写好的词调，加上一些温馨提示。理论上讲米可利与“沉静”这个词相去甚远，只在这里，屏住呼吸，丰缘的海水上涌，我想拽住前面男子袖子的，想对他问：“米可利先生是擅长水系，尤其擅长水系加冰系精灵的训练家吧。”所以水温才惹人战栗——紧接着他笑着回复我：“小遥在说什么呢。刚刚，用火焰鸡打败我的人，不恰恰是你吗。”我的意思和它是不同的。无法被理解。若硬要给出合适的形容，冠军房间天然有沉静的气氛，所以连米可利先生，我的引路人“请将你的手放在这里吧”也显得静悄悄的，丧失呼吸了。涟漪在脚下扩散开。卡住喉咙。蒙住双眼。至于为什么还没进入房间，我伸出脚，跨过那道门槛，一道分界线，就已经知道米可利未来要说的话了，这种原因不必深究，毕竟无数个小遥跨过这道门槛的记忆被保留了，既然如此，无数次书写存档的地点，就是所谓的“起始之地”了吧，丰缘的核心，数年间只有三个人曾踏足：米可利，我，还有大吾先生。遥或许喜欢过大吾先生。自遇见他以来从未怀疑过的事此刻却被动摇了，伴随着巨大海一样的悲伤，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谁知道呢。至少未来的小遥是不喜欢大吾的，此刻进入房间，小遥是一个聚合体，是红蓝绿宝石和更遥远时空外的复刻糅杂在一起，当不喜欢大吾的未来撞见过去，过去现在未来被统一了，一旦爱过，就永远爱，一旦不爱，就从未爱过，我不是过去将不爱他。我没爱过他。从来没有。这才是小遥真正遗憾的事，被兹伏奇大吾规划塑造的人生里没有出现过一个爱的人，千里遥永远不懂爱，其他，没有更多了。
老实说我对兹伏奇大吾的观感不算差，有人曾，在另一个世界的未来质疑我：“对于你所做的一切你相信的一切你是否真的思考过，你真的想这么做吗？”完全无法回答的，这样的问题：“——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发自内心，亦或者只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而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什么呢？事实上。遥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人，她也应该知道的，当那个我被兹伏奇大吾指挥得一头热血四处奔波就好比她疲倦地站在陨石坠落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下，更多事情最开始只是一种执念。可笑的，说不出口。
千里遥为究竟为什么要旅行？选择一只火稚鸡，与优树战斗，给丰缘第一大公司当一个跑腿的临时工，去武斗镇的石窟送信。在沙滩边总有钓鱼者送给我鱼竿，月亮石随意被遗弃在流星瀑布。最开始的问题，是永远回答不了的。的确，我从没思考过。是随波逐流。有人推着我走。就这样上路了。
我到底该怎么告诉我的精灵：千里遥为正义和平的旅行属于自欺欺人。并非没有怀疑，六岁精灵学院的天赋测试最终敲定德文精心挑选的冠军侯选人，只浅尝辄止。毕竟深究是不论我或者他都不愿意看见的。大吾将卸下冠军的负担，而遥则成为一个强者，这个交易尽管只是单方面开始却显然是个双赢，如果没有少女粉红色幻想，有时夜晚盔甲鸟银色的光辉能够升起温度，对我的精灵说，我的所作所为——归根到底，是个绮念，便应该百利而无一害。最后实力却让我付出爱情的代价，未免得不偿失。我思索如果千里遥没有遇见大吾而爱上优树会怎么样，显而易见，冠军是不可能的，在年轻害怕孤单依偎强者的姿态抓住的大吾，我和他没见过几次，没说过什么话，更别提浪漫的雨中漫步，更多印象仅仅来自注视他离去的背影，被思念臆想剪断的人物的残影。一片碎片。
或许那天我也只是笑嘻嘻地想：“如果我喜欢上大吾先生会怎么样呢。”，就真的爱上了他，犹如婴儿，反复回忆当初坠入爱河，一个碎片拉长成兹伏奇大吾完整的形象，单纯像晚成鸟的印痕现象。大街上有一个女孩在乞讨，她快死了，四肢冰冷，体态消瘦，她捧着碗的手落了雪所以颤抖，有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路过，向我的碗里投进一块硬币。我在日后漫长生命里重现那个画面的持久影响，换句话说，那个女孩，爱上了他。遥是个赤身裸体的少女。渴望被填充。在武斗洞穴，有人给了她一张秘籍，尤其大吾象征了权力，金钱，实力和对自我一种掌控，他爱他挖石头的业余事业。一旦先入为主。便无法替代了。到底和年轻女孩子爱上学校里帅气校草没有区别，一个人爱上一个符号。最后不会再爱下去。我去他的家里想找他，却没有找到，桌上摆了一封信，一只精灵球。铁哑铃是我培育最失败的精灵，甚至从来没有进化。不久之后我了解到我对它有难以消磨的偏见，对可怜的小金属怪是毫无道理可言，它那么委屈，我就放生了它。千里遥和兹伏奇大吾的联系断了。谁都没和谁提起。我的通讯器里始终躺着冰冷的名字。他再没打过电话。高中毕业。单恋结束了。从此那个人消失在视野里。即使还有消息，如果遥真的想去找他随时都能去，她可以候在兹伏奇大吾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将春夏秋冬都度过了，恰恰如此，不是不能相见，太过疲倦，失去意义。更或者像迷茫。大雾散去后阳光清澈倒影下来，丰缘的海浅色如初。这间房间成了分割点，米可利先生回头对我说：“请小心呀，遥小姐。”，遥就不复存在了。遥成为了冠军。成了大吾想要她成为的人。对大吾而言，我完成了我的使命，从此以后他的计划再与我无关了。更何况我不能想象这个人猜测不到他在思考什么。当初他走进这间房间时，他看见了什么呢。他的过去没有我，未来也没有我。一场没有根由的单相思还要企求得到回应，趴在地上祈祷的模样微妙也太难看了。从此以后我是冠军，不再是其它任何人。
米可利说话语调平和，节奏错落之中却给我意味深长的错觉。往前方的路很短。真算起来，不过一两步距离。一切思绪，终归于平静。在昨天，遥继续旅行的动机还不过是憧憬她的大吾先生。那个纪念台已经在面前了。“……所以，——将手放上去吧。”现在却忘记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吾遥]丰缘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