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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网(城都组) ...

  •   给阿白的生贺!

      出现CP响奏。最后强行发糖,超级别扭)

      *

      当走出城都边界十五里,每十五里路联盟在道路边安下放哨的警卫厅,当奏路过那些七七八八被他打得歪在地上的精灵时他才意识到,响曾经和他说过:“联盟从来不好进去,也不好出去”,这句话,不是假的。现在,他已经回不去了。

      当比雕的鸣叫穿梭击碎叉字蝠高亢的防御警笛,他从浑噩的梦境醒来,睡袋里残余着冬日未到的温度,然后他还没来及梳理他的头发,风暴在他脚下爆炸强硬地掀开了冰冷冬日的新一次清晨,冲击力将他扼在榆树旁边,叉字蝠随即对比雕进行反击。奏不需要在这种时候指挥他的精灵,叉字蝠多少在能够理解他心意上排名前三,紫色的毒液高速喷出,泵紧了之前在比雕翅膀上留下的伤口而引起对方剧痛下的惊呼,奏缓慢地将这只训练有素的突袭者信息,包括它被攻击时候的隐忍和不符合常理的坚持一一录入——野生精灵哪怕为了他现在背包里的,他摸了摸那块石头,含有巨大能量的MEGA石而陷入狂躁,在收到叉字蝠这种攻击后第一反应仍应该是逃跑。那么,也就只能说,这场袭击是一次蓄谋。

      树林把清晨稀疏的白光也过滤到昏暗。他感冒了,趁着比雕落入下风,先后让大力鳄和耿鬼加入战局,他没有功夫应付这些杂鱼,他的脑袋像搅乱了的浆糊一团热涨。藤蔓顺着脑内的刻印向上攀爬。咕噜,咕噜。之前琴音和他说:“就算响保着你,联盟并非会对一个可疑的人全然相信。”她上下抛玩着那只白色的药丸瓶,“更何况,几乎所有人都被联盟一视同仁,有些人以为高官和英雄们就能够得到谅解。远非如此。真相比那些天真的城市防卫馆馆主猜测得更加残忍,对于他们或许也是更加幸运,那就是哪怕我们,响和我,得到成都神兽凤王和海神承认的我们,依旧不能逃脱这份毒性。他们从我们小时候就这么做了,一层层从战斗学员塔里筛选出适合培养的接班人,然后赐予毒药。我最近发现了这一点——不要妄想逃脱,奏,虽然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但万事要留个活头,所以谨慎点和你说,我不希望响希望保护的人去死,虽然我不喜欢你。他们下了毒。”

      城都的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奏不知道。琴音比响在情报搜索和分析这方面的才能卓越得多,所以哪怕现在被整个联盟捧成战争核心的联盟二将之一曾每天陪在他的身边,电视里传来同过去相似的仇恨的喊叫,奏也不知道。似乎一早从他出生起,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多年,然后是六七岁时他所在的火箭队势力被联盟的奇迹少年扫到近乎崩溃,那些日子里,他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揣测他所恨的但也没什么好恨的甚至是让人觉得对他情感可笑的那个男人心理最好的一年,但他当时毕竟还小,他睁大了眼睛扒着玻璃窗户看自己的父亲输掉了对战,然后露出照例的微笑。他的嘴唇上下编织出骇人听闻的真相——奏没有听见那个真相,只看见那个奉为“奇迹”的少年一下缩小了瞳孔,后退了一步,张开嘴,然后从喉咙深处发出难以置信,以及,不得不承认的痛苦的嘶鸣。随后他们从会议室出来,少年关了灯。

      现在奏已经知道了当时那个少年的名字,现在应该说是前辈,赤,白银山上的常胜幽灵。当时赤从会议室出来时魂不守舍地在想些什么,黄色的电老鼠不安地用尾巴扫了扫训练师的脖颈,但意外地没有发表评论或者劝解,奏不知道,他紧紧盯着这个猩红眼睛的少年,那时对于奏赤的身影过分高大,他看不懂赤和他父亲的一次次交锋或者彼此归于沉默的心照不宣,风在少年平静的心海里挂起轩然大波,猛烈地摧毁着曾经不曾怀疑或者可以压制下怀疑的一切和道路,他仍然厌恶着奏的父亲,奏不明白,但潜意识里有人告诉他这会是这场故事开始的关键点,所以目不转睛地看赤在这种同样的厌恶前后悄然微妙的变化,他的惶恐茫然,父亲的强势坚定,在迈出会议室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他目不转睛地看到一场好戏的转瞬即逝,最后展露出胜利人的冷静和输者的苍老,联盟把落魄的失败者层层围住。但赤却犹豫地,再三伸出手,收回来,伸出手,收回来,然后吃掉所有想说的话。

      奏在那时候什么也不明白,却能够体会到气氛紧绷像蜘蛛穿出的网,雨水在网间发出鼓动,他不明白,却记下了那个场景,然后在他成长了多年后再次想起它,在他逃离联盟的这个夜晚。奏做了一个梦。

      赤路过奏时好像看见什么可笑又可悲的东西,动了动嘴型,像嘲讽似的。他说——太吵了。奏没有听清。这么久时间也让他不再能回忆起少年的嘴型。只好任由他和奏和过去和真相,大片大片的落叶,水流吞噬,葬于沉默。

      毋容置疑,关于这场战争,所有的细节和所有的真相,琴音是知道的。奏有时也想说不定琴音所谓的知道只是她以为的知道,是联盟更高层机关给她的错误印象。但奏也打心里不得不承认,琴音说的是对的。因为她了解了真相,面对奏和响,逼问和指责,也只会微微一笑:“真相是最无聊的,没什么值得喜欢的东西。”她什么也不肯说。

      偶尔三个人能够一起聚面,在战争之火噼啪噼啪热烈地灼烧的喇叭芽塔底下,琴音从丰缘借来的莲叶河童撑出短暂时空的静谧,三个人就坐在清圆水凉的大荷叶上,分着梅子饭团和草饼,咬了草莓大福喝草青,轻轻松松地谈适合春天适合郊游适合男孩子和女孩子们的话题,聊联盟里冠军帅气的脸和蜜柑小姐细长洁白的小腿,琴音总是最自在的,其次是响,最后奏拘谨地坐在荷叶的边上,板着一张脸想要证明成熟的他和这些话题无关。但这些时光,现在算来,真是转瞬即逝,像银光从浩浩江水里一闪而过的逃亡,尽兴尽乐,假装无忧无愁。琴音是把响和奏的大部分苦恼一个人悄悄揽过去了,响的性子太直和坦率,奏又是心病沉淤在心,加上没有联盟的信任,她最后也是一个人去了战场,当响作为神明的使者借名声和祈福激发战士挥戈射箭,奏就像被保护的小孩左右欺负伪装的逃兵,当响和奏还在彼此感动执手恋爱时,琴音是以最世俗,最被火箭队厌恶和火箭势力的青年唾弃的形象离开的。他再很少有见过她。他也不得不承认曾经蔑视过的黄毛小丫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让他陌生的青年和女子,成为了战士和守护者。不会疲倦地冲杀在最前方。琴音现在只会和他没边没际地侃大山,侃春天的野菜和冬天的滑雪,或者精神分裂一样让奏吓一跳地成为正经人,眼神深沉地和他讲:“你不要死。”这种正经事。但其实——这种时光也是不多的。

      琴音总是在忙,很忙,但出现的时候又装作清闲。奏猜测联盟众人对琴音的印象和他和响对琴音的印象,真要写出来恐怕得是两个人。渡有次和他们聊起琴音时,说这个姑娘不易苟笑,这差不多吓了响一大跳。但渡很快又说,大概琴音总是埋在山和海一样多的文件里,是连控制表情的功夫也没了。

      但奏是现在才知道的。叉字蝠战胜对方后乖巧地飞回他的头上。他才想起这些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起过去他和琴音和响在一起时候的成都,有红枫白樱的成都和成都里的人。在这之前奏意识不到这一点。也意识不到短短两年多,记忆充溢了他的生命,满满当当地挤破不堪作谈资的枯燥童年,竟然在这方面丈量出远超过十年的时光。可现在说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已经回不去了。

      联盟和火箭队之间的战争持续时间之长,影响范围之大,带来的伤害之多,可所谓浩瀚大洋里的翘楚,琴音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光城都和关东边上的丰缘,它的冠军对于吞下和平和统一的名声就虎视眈眈。奏又想到响对他说到的赤,在十年前,他记忆里的会议室事件之后,一个人走到关东的边际,消失了。

      联盟派过人找过他,在赤前往白银山的路上也曾经有无数人阻拦,却最后只更加响了黄色恶魔的称呼声,他们紧张兮兮地盯这个青年盯了十年,但发现他的确虽然背叛了联盟,但也没有加入火箭队,没有前往丰缘和神奥,只是一个人孤单又青春地在山上挥霍他的单纯。便纵有不甘,最后也放下了。十年间曾去探望赤的人很少能在白雪苍茫的山间捕捉到青年的红黑色影子,只是他的青梅蓝和竹马绿常常到访。

      带上生存必需的联盟解药。

      赤就这样自己走到自由和孤独深处。联盟可以随时要他的命。但又不愿意和这样的强者撕破脸。最后只是作为一种胁迫控制在手心里,逼他在最最紧要关头不得不出手相助。赤可能是从坂木口中知道了关于这场持续已久的战争的本质。没有那么简单。奏不知道。

      奏觉得毒性像藤蔓向上攀爬,又吸附在他的头脑深处,用又细又苍白的卷须插进脑□□,吸取生命力一样吸取他的迷茫和困惑。他不曾后悔,却常常犹豫,有时他想起他隐瞒了两年身份的坂木的姓,火箭队最大集团BOSS的儿子,这重身份甚至没有向响暴露,琴音藏起了一切,把危险都吃进她的胃里,她那时让奏躲在树丛里,常常让响照顾他,然后一鼓作气赶到圆朱市和响一起撼动水君,才得到办下一张流民身份证的权利,然后把空木奏的烂纸扔到青年的脸上——纯属报复奏在琴音等响回来再挑精灵和他对战时选走了他想要的小锯鳄,然后把博士的姓名改了改套到奏前面。响指着这张纸曾连着笑了好久。他觉得虽然矫情,响不假掩饰的善意撬开内心的黑暗,让过去的隐忍和冷漠在熠熠发光的渴望下可怜得惹人难过,响没有吝啬地把他给琴音的阳光同样给了他,让琴音站在血液涂满的大地上错愕地看见奏握住响的手,看见响把受伤到半死的坂木家儿子救回来,又错愕地看见他用自己的训练师卡片承担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可能带来的一切责任和后果,最后错愕地看见奏在月光下哭。好软弱啊。琴音当时看见了,她是看见了,在奏的病房外面,她习惯坐着她的比雕从窗户外进病床,而响之前托他在睡觉前给奏捎上一捧果篮,她同意了,然后成为唯一一个看见奏那次哭泣的人。她又静静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降落下来,跑到自己房间里,第二天听响对她无奈的责怪。这些奏都不知道。琴音比他或者响看得明白,奏和响互相需要也会互相影响,他们都会成为更好的人,然后放手,尽管一个人,她最先从漂浮的云上跳下来,越来越变得生疏。

      这毒是针对普通人的毒,琴音对奏说:“看见了吗,每次提供食物前,你必须先刷一次训练师卡片,那边登记着你的出生时间。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就服了一种毒药,这种药为了防止破解总是不断切换,我也不能够完全解析那一天那一时出生的人被赐予哪种毒药,然后这种毒药会在购买食物的时候借由刷卡反复吃下,把病根越埋越深,也越拖越长,只要吃下去的话它不会有副作用,但一旦停止,就会死亡。这种食物咒语只有联盟的核心才搞得明白什么是什么。我和响和你的毒药都不一样。所以联盟严禁人互换食物和饮水。大部分不知道这项政策背后的毒药控制条令。这是防止间谍也防止叛变。我会尽可能把我们的毒全部找出来然后除掉。我和响的毒因为一直服用比较深,又接近联盟的中心,所以毒量增加得很多。奏你就好一些,你只过了两年,就算不服用也可以撑上好几天。只是身体会难受得很。这块mega石所以就放在你这儿了。我从联盟那儿偷了来。你别和响说这些事。毕竟火箭队势力那儿也有这种作用机制,他虽然看起来马虎,在一些细节其实非常敏锐,很容易就能指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流民身份证也不过是对丰缘,神奥那些地方俘虏和旅行者用的临时道具。凭借这个,他们对你的控制会少很多。当然,相对的权利也会少很多。”她又窸窸窣窣掏出无毒的干粮塞到奏包里,她曾经让奏千万别出去,但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奏知道琴音理解她是拦不住自己的。所以对方也只能絮絮叨叨让他去找过去自己的父亲,或者丰缘或者神奥的冠军,他们都有解毒药,只要出示你的流民证就可以,但说服的工作恐怕不会容易。

      现在离离开最近一个城市已经过了两天了,一个便利店只允许出售给普通人一次2天的粮食,并且数据,购买粮食的数据和就餐的数据在随时录入计算着,你的手上不可能得到超过两天生存量的食物和水。现在都已经吃完了。奏所以开始发烧,头眩晕,意识模糊,开始想到过去很多片段。

      叉字蝠问他,去哪儿。他沉默。然后说:“回那儿吧。”

      叉字蝠吁出一口叹气声。

      从那儿逃出来,最后又逃回去。大概是因为成都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又或者奏解开了心结放下了童年的黯淡声色,或者接受了命运,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逃往哪儿,站在哪一方,世界都同样残酷。总而言之。当初催使离开,去若叶镇偷精灵的动力不复存在,而途中结识的他未满的爱人,也已经——

      响死了。

      响在最后的大战前被坂木手下的干部之一杀死,这件事在城都引起轩然大波,大街小巷到处贴着英雄陨落和火箭队血腥杀神佑的照片,电视机里渡的声音沉痛,邻居们的哭喊,咒骂像潮水从四周涌来,几乎像约定奏出的交响乐。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情报,沙场无情,他明白,但奏仍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成都,永恒的小声议论着响的死讯。他出乎意外的平静,竟然没有感到那样伤心,奏走之前只见了琴音一个人,琴音也不能给这个青年什么宽慰,奏发现生活把他所爱的,让自己从软弱变到坚强,又成为他现在所有依赖的人无情敲碎,就像在最开始偏爱他一样地赐予他无依无靠的命运,赐予他必须成熟,必须坚强,必须足够足够强,强到不畏惧任何事,又怜爱地让他体验了无则遗憾的闪光的友情。甚至爱情。他的确不应该再抱怨了。人们被送给福祉却鲜有珍惜,在最后一无所有,坂木奏不会成为这种人。目标也的确明明确确。

      “别叹气了,叉字蝠。我们走吧。”

      它挣扎着用翅膀想拍一拍奏的脸,又看着比雕退后的地方好像陷入沉思。那只比雕。带着一种熟悉的战斗的风格。但是,响确实已经死了。它想,它也不愿意提起主人的伤心事。奏用银叉切开丰美的牛肉,流出金色的肉汁,沾着翠绿的高丽菜叶,又大口大口粗暴地喝水。换上衣服后他用脚踩踩松软的地面,不满意地看着留下的脚印。但时至如今,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划开趁着夜晚围住人的尖锐的荆棘,向关东的方向走去——“等等”,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奏,奏!”他需要尽快找到父亲然后解毒,虽然不害怕死亡,但仍应该尽可能去求生,“我说奏,你在做什么,你有看到最近可疑地打伤警卫员的火箭队成员吗——你——”

      奏突然被那个人抱住,他抬头看见火爆兽奶油色的肚皮横在眼前,亲昵地垂下头拱了拱亲近的人的脖子。什么。这是。还有那只比雕。火爆兽。这只火爆兽?野生的火爆兽,或者?

      “联盟让我呆在这个界限边上,听说他们找到了火箭队可能的隐藏总部,之前的行动提高了他们的警惕性,虽然不想这么做,但渡让我必须假死——我很抱歉,我不能第一时间和你说,我几乎被他们关起来直接送到这儿了”他越说越急,发现怀里自己的朋友身体开始颤抖,然后语调又慢慢平缓下来,响突然意识到奏。他出现在这个边境。身上发热。呼吸虚弱。然后不招呼他。颤抖。他突然意识到他曾让奏以为他失去了自己。颤抖连同了沉默和真相和过去和如今,最后连接了两个热,让响突然意识到,理解到奏的情感,“我想……”他犹豫地开口,“我想,琴音应该告诉过你了。她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奏已经听不见这些话了。

      “我说,奏,奏?对不起?我,我……我真的,我确实不知道……你……”

      “谢谢。”他打断了响的话,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所爱的人的眼睛,一样毫无阴晦的明亮澄澈,琴音真是把他好摆了一道,但是……“谢谢。我以为你死了。谢谢。”

      响看着红发的青年转了身,他双手抱住奏的动作立刻因此暧昧拥挤起来,紧接着他紧张地发现奏抬起了头,露出认真的神情,在温度高速上升的冬日回抱住他。响没好意思告诉奏琴音就在他身后而现在好姑娘估计已经高兴得吹起口哨——他很快就没办法东思西想了,响感到自己的胸前被一种热而紧密的液体濡湿,一瞬间,几乎同时,奏埋在衣物里闷闷地开口,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阻碍失了真:“谢谢。你还活着。谢谢……我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揉了下奏软软的红发。接着听见一向害羞而从未主动开口的人以大部分甜蜜故事的开端的告白作了这场莫须有生死离别的结束。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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