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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谈话 ...

  •   太子登基继位。

      夜里,林泽闻还是过来缠她,她的屋子里有化不去的檀香气味,烧了那么久的香,仿佛是炼化她的香炉。林泽闻对她倒也想要强取,然而才硬着头皮剥掉她的外衫,便摸到她嶙峋的骨头,林相怕真把她揉散了,一咬牙,把衣裳掩上,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像孩童似的汲取她身上的气力。

      她知道了有风声说东王弑父,太子道事已至此歹人休要离间兄弟之间的感情,叫东王速速回京。
      先皇还在时,林泽闻押注东王,这事虽然隐秘,但也不是没人知道的,太子即位,还不知是否会清算,林泽闻只知道或许自己这丞相之位摇摇欲坠。

      她还是打听了,得知贵妃,也就是东王之母虽被尊为皇太后,却也似乎是被软禁了。
      林泽闻知道这事,但从她口中听见,就更加惊惧不已,虽然白日里还是谋划,心道还是要与东王联络起来,此时倒戈向今上已经来不及了,要么是一条道走到黑,要么便是及时收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操作什么,便收到了西边来的密信,是可信之人从东王那里亲自传来的,东王返京路上遇到骆国一支死士,被截杀在荒地。

      京城中的东王一党纷纷慌乱起来,林泽闻只要回来就往黄子芩屋子里坐,仿佛她是一尊佛能够庇佑他似的,她也不阻拦,冷冷地看着。

      还是会和水香说些事的:“他只担心东王死,太子清算他,殊不知朝中动乱,西边没了主帅,骆国再杀进来,还有谁能守?大将军在北边无力回援……”

      她只静静地想了想,又说:“外头的人定是比我看得清。”
      水香道:“是,不过眼前的火与身后的火,先救哪个,人总是分不清。”

      黄子芩还是撑起病躯,清点了家中的存粮,又叫人尽可能地多多采买,除了粮食,还有药品,又急着叫人喊来佃户抢收粮食,清点账单,裁撤家里诸多花销,紧巴巴地过起来,林泽闻知道她办这些事,也清醒过来,只说:“阿芩以为,会打到京城来?”

      “有备无患。”她尽可能地少说话,然而一到慌乱时,妾都不顶用了,只有妻能慰藉他,他也没知趣离开,只说:“得阿芩这样的贤妻,是我林某人的福分,旁人还纸醉金迷,为着点胭脂水粉争吵不休呢。”

      她也不接这顶高帽,只道:“我还想回去见父亲一次。”
      林泽闻以为这是提点他,虽然他曾经倒向东王,但他岳丈可实打实的是君师,只要他操作得当,总也算不到他头上,他总想着撇去自己半个赘婿的身份,一时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连连笑道:“好,阿芩与我同去。”

      本来是他与她同去,被他一颠倒,仿佛最该去的是他。
      她也只是幽幽叹气。

      “今上登基,请听明公坐镇太学,赐三道金牌,又有诸多特权,然而听明公身子不大好了,眼睛也昏花,今上亲自侍药……许多人都去看望听明公了,灵妹也随我去吧,或许还能回去看看从前的院子。”

      “那是丞相夫人的院子,与我何干,我在那里是做奴婢的,追忆那些做什么。”卓灵笑着,许则之心下诧异她这是怎么和丞相夫人闹别扭了,但也没有多问,朝堂上,林泽闻的身份敏感,他也不得不小心,夫人和丞相夫人有距离也是好事。

      “那我便自己去。”
      “谁说不和你去看望听明公了?我只是不想踏入那院子。”
      “也好。”许则之宽容地笑着,卓灵按着桌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黄子芩回自己的家,才觉出父亲的老迈,送走一批一批客人,推说身体还不太好,回内室坐着,看见也是一把骨头的自家女儿,思虑片刻,又道:“你从前不肯嫁人,现在该知道女子嫁人的好了?”
      黄子芩愣愣地皱眉:“父亲喝茶。”
      老人忧愁地望着她:“你若是还在我膝头,到了这时候,我要是先你去了,人都看着这偌大的家,群狼环伺,少不得把你吞吃干净了,如今我要是去了,能看见你还有人照顾,也就心安了。”

      人老了便要絮叨,一年工夫就弓腰驼背成了这幅样子,黄子芩知道自己也没办法绕开话题,却也不敢顶撞长辈,只说:“如今膝头只有阿绒一个,还没来得及给您看。”
      “不是你养的,与我何干?”黄太傅摇摇头,又回光返照似的想起自己的外孙已然入了土,提起这话反而是黄子芩的伤心事,又拍拍她手背道,“趁着还没太老,或许也能再养一个,往后指望着他。”

      “人总也指望不上谁,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她还是忍不住道,又自嘲地笑了,父亲也知道不是咒骂他,蹙起眉头道:“你就是想得太多。”
      “做得也少,太多事做不得,就熬成了这样,恐怕我要走到您前头去了。”黄子芩道,在父亲面前,还是说了句真心话,父女对着看了片刻,太傅道:“你是糊涂。”

      “是了。”
      老人又想对她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和她生这个气,絮絮叨叨地翻出林博从前在这里学习时写的字,又说:“他也是生错了时候,若生在盛唐,或是魏晋,也是风流人物。”
      黄子芩只是听着,也不再答话,等出去之前,老人才回头道:“又或许日后千百年,有那改朝换代的日子,如武瞾一般的人物多个百八千,你也不用如此。”

      黄子芩想,这是责备她思虑太多,异想天开了,未说话,知道自己的意气风发全也没有了,只剩下悲苦,甚至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悦,反复无常地痛苦着,像生来没了眼的人便不知道什么是光,她也是瞎了的人。

      前来看望的人,还有卓灵,黄子芩知道这事,名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许则之夫妇,那个妇她不能见,回了自己从前的屋子,脱去外衣,一把骨头挂着件单衣,静静地躺在床上养神。水香叫人给她端来一碗清粥,用了两口又躺了回去,眯着眼,又福至心灵地想,该做寿衣了,想想家里还剩下的料子,在脑子里给自己缝制起来。

      水香晃着她的肩,她才回过神,原来是自己睡着了,水香低声地贴在她耳边道:“表小姐来了。”
      她微微抬着眼皮,只觉得身子很沉重,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十六岁,竟胡乱道:“是傅郎来了?那你去吧。”

      水香也呆了一下,仿佛也被她扯入了先前的光阴。然而她很是机敏,日日夜夜都记得傅郎化作一抔黄土了,很快反应过来黄子芩昏了头,夹起她胳膊挂在肩头,顺着后背托起脸将人摇晃醒了:“夫人,夫人,是卓灵来了。”

      她直呼卓灵的名字也很稀少,她进府以来,虽然知道卓灵是侍候小姐的,但也是大官的千金,从来不敢看轻卓灵,更别提直呼其名,黄子芩便反应过来了,眯了眯眼:“她在外头?”
      “进了院子,倒也没进来的意思。”

      黄子芩又猛地想起刚刚她说了什么,是提了水香的隐痛,坐直了,摸摸水香肩膀。
      水香也被小丫头们叫一声姑姑了,外头喊:“水香姑姑,有人找你。”
      黄子芩抬起眉,忽然想起句逗趣的话,却又不好说,抿着唇看水香,想起水香为何这样要催促她和卓灵欢好,是有些小小的回报的。她从前也是在这屋子,对着水香促狭道:“你那傅郎可是一表人才,与我说说怎么认识的吧?”

      水香就涨红了脸,低头道:“我并未与他……有逾矩之举,只是,说了些话,小姐……我……”
      “哪里就要怪你了?我看傅郎相貌不错,也有些才学,我看人是很准的,你若有意,不如就从我这院子里出嫁好了!”她故意把人家还在暧昧的事提前到了成亲,水香又羞又急,也顾不上主仆之分,扑过来捂她的嘴巴,卓灵进来看见她们闹哄哄,就也掺和进来,一个劲问什么什么,黄子芩就道:“没什么,不过是说些裁衣服的话,说起来你的冬衣也做好了。”
      这秘密,黄子芩守得很牢,晚上睡觉,水香还是没有忍住,老实交代了,一二三四,二人是同乡,就多说了几句,真也没有别的,只是那日傅郎也送了朵花给她。
      黄子芩没有笑她,接过手巾擦脸,递还给她,却又不撒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便多说说话,好了解他的品性,往后下午你便自己出去吧,我不管你,若是他不好,我便与他计较一二……”

      “不论你与他好不好,总也是我的人。”黄子芩那时说话还有些傲气,这才撒开手。
      一转头,傅郎死了,主仆二个枯槁地过到如今。

      她想得太远,悠悠回神,想起卓灵该是在外头,水香正在说什么话。
      凝神细听,听见水香道:“小姐实在是病得重,歇下了,表小姐请回吧。”

      黄子芩微微垂着眼,思虑着。

      院子里,卓灵正笑盈盈地看着水香:“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怎么提防起我来了?就是她病了,我更应该看看才——”

      门开了,黄子芩站得笔直,手中捏着帕子,目光静静地落在院中,轻声道:“你进来吧。”
      水香才要拔腿跟上,黄子芩又道:“不过一小会儿。”

      水香明白她的意思,停步看自家夫人侧身让过卓灵,卓灵目不斜视,夫人垂着眼眸,手腕上还挂着佛珠,静静地等卓灵进去了,掩上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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