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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三天 ...

  •   抵着额头睡在了一处。
      那硕大的宅院涌动着鬼影似的黑,阒无人影的回廊里点着数不尽的灯,平白地耗费,从窗子望出去,好像一排排蝙蝠倒挂着,亮起警惕的眼。

      “我家也是一样,有时候想,或许我不如石头底的虫子,暂寻个寄生处,虫子尚且成群簇拥,我却是单单一个,又住了这样大的屋子。穿堂风吹过骨头,我听得见哗啦啦地响,有时候睡着却被风吵起来,屋子太大了,摆了那么多好家具,又堆满了书,种满了树,我却总觉得空,连骨头都成了空的,被一吹,就散了。”
      卓灵道。

      到了这份上,黄子芩也不会假模假样地说些别的搪塞,只习惯性顺着狡辩一嘴:“从前在父亲那里,不也是偌大的屋舍,只有我们几个乱跑。”
      “我从前没有到你家时,你不经常邀请些女孩子去你家作客么?”卓灵掐住她的七寸,叫她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说中她了,她无话可说,不能狡辩,也去抬脸望了望外头的灯,愈发觉得那灯的光孤寂。

      是被卓灵感染了,仿佛外头的冷寂是逼近的深渊,非得抱紧彼此才能解脱不可。
      是应了的,卓灵自床上起来亲她时,她本能地抗拒了下,面前幽幽闪过林泽闻与林相的面孔,她的丈夫与儿子漠然地看过来,她熟知的许则之也温和地作揖。背着夫君,好友,儿子,两个成婚多年的女子时隔多年睡在了一处,毫无羞耻地在烧得发烫的火炕上倾叠在一处。

      然后,抗拒便变得无力,她想起自己,又望向卓灵,卓灵也并不很快活,只是挂着残忍的,报复一般的微笑。
      是了,欠债还债,她把自己当做一具岸上的红肉,煎炸烹炒,碾碎了拍展了揉皱了,然后炸熟了,皴皱的心一攥一攥地疼。

      什么都没想了,她便主动迎合起来,过目不忘的是那秽目的画册,她记得一清二楚,画中人多无耻,她便效仿起来,去够卓灵的时候,却被按住了。

      “我还没大好,别来碰我。”头一次听卓灵语气这么硬,她被推回去,胳膊蒙上眼,在黑暗中逃避这一切。
      久未经人事,竟觉得钝痛,仿佛是和林泽闻履行些夫妻间的义务似的,若不是几次抬眼看见是卓灵,她几乎就要把人推开了。

      也或许是幻觉,她熬过了,卓灵摸着她的后背,动作却无限温存:“不急着去收拾,说会儿话。”
      她匆匆地拉着棉被把卓灵裹紧了,自己起来做贼似的擦洗一番,再回来端了水侍候她擦脸洗手,卓灵懒懒地伸出胳膊:“我将你弄疼了。”

      她只是抬抬眉毛,并不答话,这些疼痛,并算不得什么,多少女子都是一咬牙忍着钝痛过来的。
      “我之后不会了,我只是叫你体会一下,就算身上挂着的是个大好人,他插进来的时候就是那么难受可憎。别的女子会觉得那是君子,又是大丈夫,我却是不行,我本可以拿他当个普通朋友,因着婚姻,我把他这个好人当了仇人。”

      黄子芩在穿里衣,回身拿了净手巾,又试了试热水的温度。

      水滴从手巾滴下来,黄子芩并不接茬,把热手巾叠了三折拿进被子里,捂在卓灵小腹:“别着凉。”
      沉默片刻,卓灵笑了:“我哪里就脆成这样了。”

      稍温些,黄子芩便把手巾抽出去,随意地叠在一边,拉下卓灵的衣衫:“睡吧。”
      于是一夜无话。

      第四日送走卓灵,水香端详她家夫人,仍旧面色淡然。
      在水香眼里,卓灵是她请来的灵丹妙药,一服药下去不说把黄子芩药到病除,也得延缓三分病症。但还没来得及端详这药效,转瞬间隆隆马车碾过露面,林泽闻回来了。

      林泽闻回来,黄子芩的表情仍然没有太多变化。接了外衫贴心地挂起来,奉茶,坐在一边,询问几句冬猎的事情,一如往常。

      林泽闻还说,卓灵怎走得那么急,也不说多留几日,但话出口也知道是自己瞎说了,拿起一本书来遮掩尴尬,黄子芩仍然不说什么。

      然而京中的事情很快就变得不同。
      今上冬猎回来,在朝上极其严厉地责备太子监国不力,又大力夸赞东王办事,把许多事情交给了他。

      这事情还不算完,又过了半个月,传出一件事,东王手底下有个人驱马撞翻了人,马镫挂住了那人的衣裳,直接拖行了一条街才放下,被撞的人家中也不是吃素的,绕了几道关系,告到御史台去,这事在朝会上提起来,本要狠狠地参东王一本,没想到今上只是轻轻掠过。

      圣人之威从未有小事。这两件事成了信号,人人揣测是否是太子失去圣心,而东王借着贵妃之势和久在外地圈出的那一批幕僚门客中有人才,得了格外的青睐?

      一时间京城中围绕着太子和东王风风雨雨,也不知道坐在高座上的那位是年老力不从心,还是懒得费力计较,亦或是还有别的路数,都无从得知。

      男人们的事情勾勾绕绕,算计起来心眼比一百个女子加起来还要多,那些暗流涌动,在黄子芩看来,和自己是无关的,哪怕父亲还特意写信来和她寒暄说起来,她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
      她并没有什么关心的,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卓灵的事情。

      自她应了卓灵,即便是心不连着,身子却是早早地犯了错。以至于面对林泽闻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外面有人这事,在她少女时期,更是想也不敢想,偏偏外头的人也是她自己应下的,两难着矛盾着,把心一横,才觉得从混沌的脑子里摸出个结论出来,龙椅上那位就砸下了一记重锤,叫她无瑕再想自己的事情。

      今上给林博赐婚,准确说,是给十三公主指婚,指给了林博。那声名不显,十三岁了都还是这副德性,有个这样的爹娘,显赫的家世,却内敛不见人,多少王侯公子他可与之结交,偏偏不去,民间说得难听些,便是窝囊废一个的,竟在京城那么多适龄男子中被今上选中当了十三驸马。

      细想,却又是合适的。林泽闻三十岁拜相,本就年轻,盛名荣宠过早加身,又没有坚实的家世做后盾。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穷书生翻了身,并不很看得起他,而他又有个算是低嫁给他的妻,多年来只有这一个儿子,后嗣稀少,更是被人看不起。因此,虽然荣华富贵,却都是经不起风吹的纸架子,今上是有意抬他家一手,却也避免了德不配位的事,只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洗一洗那清苦的底色,末后家族还是牢牢捏在皇帝手中。

      即便林相后来又娶妾生子,嫡长子是驸马,家族最顶了天也是今上的亲戚,后代再超过林泽闻就是难上加难了。
      林泽闻谢恩过后便回家和黄子芩说这个消息。

      黄子芩蹙起眉头,很快便想通了,并没说什么,心中却想的是,是委屈十三公主了。
      然而话并未说出口,只道:“今上既如此说,可有定下日子?”
      “倒也没有,不过是把亲事定下。十三公主还在今上膝头养着,生性娇惯,今上有意多留她几年再嫁。我儿也年纪尚小,并不多急着这件事。”

      黄子芩心中还有些其他的念头,但还未成形,就被前来贺喜的夫人们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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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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