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数据囚徒》时千夏

52、诱因

　　“是的，就是那个叛徒，将我们的作战情报泄露给了破晓。还有，在领土战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和我们公会的一个名叫路惟的会员聚头，我想应该是在交换双方的情报。”
　　鬼卿挑了挑眉，声音不禁上扬：“哦？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他们是在交换情报？”
　　“他们是两师徒，当初就是因为路惟的关系，费恩才愿意加入我这个小公会。可是在这之后因为意见分歧，他退出了公会。表面上两师徒似乎关系交恶，可实际上领土战上两人却相互掩护作战，费恩甚至不顾阵营之别，保护了路惟。在领土战中保护敌人，简直闻所未闻。”
　　费恩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那样天真无邪的她，却把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说得那般无关痛痒。
　　“奈乐，你对我有偏见也罢，可你怎么可以污蔑路惟？她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对不对得起我，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奈乐不以为意，为了挫败面前的男人和破晓，她无所畏惧，亦无所后悔。
　　鬼卿见状，对另一方队列的十字军骑士团公会说道：“希蒙莫克，希望你可以为我们主持公正。”
　　“那当然，作为中立玩家阵营的十字军骑士团，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此类违规行为。如果损害到玩家利益，我们不排除会跟GM上报情况，进行账号冻结处分。”十字军骑士团这支作为游戏违规现象的“制裁者”，是玩家自发组织而成立的公会，专司协助和整顿游戏内的违规行为。
　　而在GEO的世界，最避讳的就是贩卖作战情报的行为，尤其是泄露大型战役的情报，那是备受谴责的。果然，此话一说，现场立马唏嘘一片。鬼卿带领的公会长们皆为全服前列有头有面的高玩，这些人多在游戏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如若与他们产生矛盾，想必会是件棘手的事情。
　　即便是游戏的世界，大公会间的外交也是备受重视，这关乎到往后公会的贸易和副本、战场的组织。破晓的战力虽然能与任何公会单打独斗，但如果面临的是全服众多大势力的集体挤兑，也会发展成不容乐观的局面。
　　虽然破晓与鹘鹰素来不对盘，那也仅限于竞争上，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表态对峙，却是第一次。塞特不在破晓以后，歌梵音一直小心应对这如履薄冰的关系，为的就是避免产生重大的事端。对没有足够把握的事情，她不敢轻易与鹘鹰起纷争。更何况这是领土战刚结束的时候，如果再引起大规模的公会战，公会成员根本无法承受。
　　“费恩原本就是我们破晓的一员，只是从来就是以幽灵会员的形式存在着。后来是因为师徒关系才加入了暮归，在暮归发展起来以后，再功成身退，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冲突。至于你说费恩泄露领土战的作战情报，我觉得更加荒谬。难道不是应该谴责暮归在领土战前夕转入暗魔法阵营吗？它原属于我方阵营，我甚至也有理由怀疑，暮归把我们的情报泄露了出去。”
　　面对歌梵音咄咄逼人的反问，鬼卿的怒火如同被燃点的导火索一触即发，他揪起了歌梵音的衣领，台下的破晓会员握紧手中兵器正要反击，却被歌梵音摆手制止。与此同时，鬼卿紧揪住歌梵音的手仿佛被一道锯齿切割过去，整只手刹那间粉碎成颗粒消失，鬼卿状态栏上的生命值顿时造成了损伤。
　　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费恩，对方正举着一把短刃，正是费恩将他的手斩断。
　　“喂，你们也看到了吧，先动手的可是他们。”鬼卿冷觑向费恩，后方就有人识趣地给他回复生命值，并施展恢复状态的技能，那断掉的手又再度复原。
　　鬼卿扭动着脖子，发出嘎吱的脆响，尾随其的其余公会长朝周遭角落使了使眼色，埋伏其中的玩家也渐渐走出了阴暗面，亮起了手中的武器。看来这场加冕仪式，早有预谋要变相大开杀戒了。
　　破晓这边的会员也聚拢到歌梵音身旁，摆好作战的准备。
　　“抱歉啊，歌梵音，恐怕我这次没法低调了。”费恩迅速地抽出腰间枪套的两把银制枪械，冷冷地吐字。

　　“小晴，你还好吗？”袁洛岚敲了敲房门，发现门半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当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只看到空中的全息界面正在播映线上游戏画面，而终端正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时宛晴却不知所踪。袁洛岚这才发现玄关那双属于时宛晴的鞋子不见了。
　　袁洛岚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我今天临时有事，会议暂延。”随后，她驾车驶上了公路，沿途查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时宛晴到底跑哪里去了？她的手机终端也落在了家里，根本无从联系。袁洛岚担心的是NSB的人发现了端倪，将女儿强行带走，否则她的秘密终将昭告天下。
　　彼时，时宛晴所在的地方却是……
　　千斐在能够俯瞰华纳德全貌的落地窗前，俯视着下方的钢铁城市。位于六十层高楼，下方的城市仿佛人间的缩影。她转身朝会客沙发上正坐的女孩，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对于你主动前来GEO总部，我感到很讶异。”
　　时宛晴抬头看向她，这时候千斐端来小壶的果茶，为她面前的玻璃杯斟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女人，时宛晴曾在去往母亲的研究所时碰见过，而那个对自己穷追不舍的男人似乎并不在现场。
　　可她依然没有松懈警惕，即便身处政府机关，她依然感觉不到丝毫安全感。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会独自前来这里，甚至没有告知母亲，但关于费恩，甚至是自己的过去，她有着许多许多疑问。
　　“你给我的终端发来了一段视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主动登门造访吗？”时宛晴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目光不善地瞪着千斐。
　　就在时宛晴根据终端收到的地址找来时，手机终端接收到了一段视频，那是关于GEO的游戏视频，并且是即时播放的在线影片。时宛晴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做好了告别GEO的准备，却依然被视频画面所牵动情绪。
　　领土战庆典变成了一场混战，双方交战的画面势如水火，激烈非常。她不确定这个视频是不是现在的新式网络诈骗手段，只是在看到奈乐与费恩针锋相对，鹘鹰与破晓乱作一团的时候，她就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然而，就在她准备登陆游戏之时，终端收到一封邮件，告知她来这个地方将会得知关于她过去的秘密。
　　“前提是，你选择了相信我，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千斐面对她的敌意丝毫不在意，在对面的沙发椅上优雅地坐下。随即，开门见山道：“我是NSB的调查官千斐，负责调查五年前的一起重大的网络灾害事件。曾经担任过顾调查官的部下，啊，对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口中的顾调查官是谁吧？”
　　千斐优雅地端坐，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顾西诺，华纳德NSB总部最年轻的调查官，如今正负责跟进帝森事件。其实，我想你在之前应该已经见过他本人了。他在GEO里也有属于自己的游戏角色，并且那个角色，你一点都不会陌生。”千斐放下茶杯，凝着一双清澈的秋水剪瞳，淡淡地说，“他的ID就是，费恩。”
　　时宛晴仿佛如遭雷击，杏眸瞪得大大的。
　　千斐见状，抬腿交叠在一起，继续道：“而你，在GEO里的身份是路惟，我说得没错吧。”
　　她没有回应，但那冗长的缄默足以证实了千斐的猜想。
　　其实关于费恩，时宛晴知道的少之又少。她对费恩在现实的身份有过千万种猜测，却万没想到他就是那个顾西诺。如果他的刻意接近并不抱着单纯的目的，那么又是为了什么才对自己千般纠缠？领土战时，费恩对她出手相救，就足以证明他本意不是为了背叛，他一定有着自己的苦衷，然而他选择自己承担。而她却一直将他拒之在外，没有试图去了解他。时宛晴感到迷茫的同时，也感到无措。
　　自己的过去到底背负着什么，千丝万缕中是否有一些线索是属于那些未解的谜团？她对于自己的身份越来越感到困惑，求知的渴望，揭秘的种种，是否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仍能安然无恙地接受着这样的未来？
　　一切的开端就得从她进入GEO这个游戏开始，而她初涉虚拟世界不久，就遭遇到了新的人生转折点。恐怕所有的变数就从她与费恩有所交集的那天开始，而他们的相遇似乎也不是巧合。她忽然想到了初次见面费恩喃喃自语的一个名字，顾潼。
　　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着关联性呢？
　　“顾潼……”时宛晴顿了一顿后，鼓起勇气问道，“顾潼是谁？”
　　千斐似乎不意外时宛晴会问到顾潼的事情，因为早前顾西诺在向上级汇报的资料当中刻意隐瞒了他与C-003接触的事，她在当时跟踪随行时发现了他们的互动。所以，时宛晴在华纳德大学的附属医院见过顾潼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顾潼是顾西诺的义姐，同时也是GEO游戏雏形的创造者。”千斐站起身，来到时宛晴面前，在她耳畔轻轻揶揄道，“也是被他视作生命一般最重要的女人。”
　　与此同时，千斐用力扯开了时宛晴身后的布帘，屏风后的画面触目惊心。
　　那是房内的一间内置监测室，在实验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男人，仪器旁正播映着一幕幕生动瑰丽的战斗画面。男人头部戴着环状的终端头盔，这是用以连接大型网络游戏的设备，时宛晴自然不会感到陌生。而那播映着的即时画面，正是GEO的游戏场景。
　　而这个男人自她进入NSB总局大楼以来，他就一直保持着登陆状态，全然与外界状态隔绝，仿佛处于深沉睡眠，丝毫不受干扰。他裸露的上身正贴着数块磁片，末端连接着监控电脑，用以随时记录他的身体状况和脑部信号。而此时全息界面正在播放着的，正是他所看到的游戏影像。
　　作为NSB监控调查官的影片资料，这是工作不容忽视的一环。由于他所看到的属于主视角的画面，所以对于该男人操作的角色样貌，时宛晴全然不知，只是从他面临到的画面和接触到的各种人物以及对方对其道出的称谓，都足以令她震惊得东倒西歪。
　　“费恩，你没事吧？”画面出现的穿和风浴衣的女人正是破晓的副会长歌梵音，而她身后正上演着一片混战。各式技能光焰正漫天交战中，刀光剑影，残兵败将比比皆是，这副惨况一点都不像是领土战后的加冕庆典该有的画面。
　　随着画面的剧烈晃动，可见操作者正在进行着极其激烈的战斗。此番光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时宛晴全然不知原来GEO中的战斗如此动魄惊心。
　　明明只是一场游戏，却如同人生的缩影，其残酷与世故，丝毫不亚于正在面临的现实生活。荒废的步道中，鬼卿正闪着獠牙，将凶狠的利刃刺入费恩的身体。因为受到猛烈攻击，精神疲劳积蓄到极限，费恩现实的身体正在急促地喘息着，豆大的汗水湿润了他的鬓发。
　　看着这一幕，时宛晴再也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帮他摘下头盔，然而却被千斐制止。
　　“你如果强行摘掉他的终端装置，会造成他大脑神经的损耗。”
　　“可是他现在很辛苦啊！”时宛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帮他从那样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然而双手却穿来剧烈的疼痛。
　　千斐用近乎捏碎她骨头的力气，将她制止在旁：“他会造成今日痛苦的局面，全都是因为你！”
　　时宛晴差点踉跄倒地，反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岂料，千斐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转而爱怜般地抚摸着顾西诺的脸庞：“你就是害得他当年家破人亡的凶手，引发五年前塔纳事件的主因就是你，C-003！”
　　世界仿佛顷刻崩塌，悲鸣的海鸟于无际无涯的上空坠入深海。
　　原来，她正是令世界走向灭亡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