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分崩离析 ...
-
投影在面前的全息界面，正展示着一份死亡证书，而上面的人物资料照片证实时宛晴。就在时宛晴一头雾水之际，千斐清冷的女嗓幽幽响起。
“时宛晴，在五年前的塔纳事件中遭遇重大交通事故，随后昏迷了两年就被判定脑死亡。”
“死了？”时宛晴踉跄了一下，滑坐在地上，双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起来，“不，你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时宛晴是我，我还好好地活着……”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有着‘时宛晴’这个身份吧？”千斐调出另外一份资料，上面举证了关键的线索人物——袁洛岚。
“就正如你怀疑自己的身份一样，你的母亲袁洛岚也并非你的亲生母亲。”千斐来到她的面前，将一份纸质资料丢在地上。那是时代更换以前，人们仍沿用的最原始的记录档案。上面显示着时博士的家属关系，配偶栏写着袁洛颖这个名字。
“袁洛颖就是袁洛岚的姐姐，换言之，你就是袁洛岚多年来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
就在五年前，塔纳占领科技主导的先端技术的同时，他们的财团正在暗地里进行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他们打算利用灵魂数字化技术，将人类的意识精神从身体分离，脑部信号彻底依附在数据空间，得以创造一个不再受限于物质形态的世界，从而创造一个永生的国度。也就是人死了以后，也能通过这种永存的方式生生不灭。然而这项大胆的实验，却没能顺利进行，在临床试验中，大量的人员陷入意识不明，更甚在试验中因频繁接受数字信号导致脑部损耗严重，而出现脑死亡事故。
为了找出更适应脑部研究的载体，当时担任塔纳研究员的时博士对自己即将出生的双胞胎进行了基因改造，用以观察人类对数字信号的适应性，继续他们那狂妄自大的野心。
而C-003就是当时被进行过基因改造的双胞胎之一，她的脑部性能较一般孩子要发达，并且发送的脑部信号波长极长，甚至可以作为一个信号发射源，统揽其他数字信号。当时博士发现了这个孩子的特殊能力后，他仿佛看到了创建新世界的可能性。
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想要开拓灵魂数字技术的未来，随后网络出现了不明来历的病毒，这灾难性的网络灾害甚至波及到了全球的情报危机。而历时66小时的网络瘫痪，造成了270人死亡的惨剧，数十名人员陷入意识不明。
在事故以前，德国天才程序员卢卡斯发表了一篇《诸神黄昏解码》的论文，声称推算出即将会发生预示“毁灭”的一场浩大数据劫难。谁也没料想到他竟一语成箴，那新型病毒全面侵蚀了世界的网络，导致了一起又一起灾难□□故发生，造成世界各通讯、医疗、交通，乃至军事等诸多功能瘫痪，损失惨重难估。
经查实，病毒源正是当时著名的网络运营公司塔纳托斯。而这一系列事故被列入塔纳事件，NSB着手调查此事件的相关责任人，然而时博士仿佛人间蒸发，而巧合的是，预言出这场数据灾难的卢卡斯也行踪不明。
随后负责此事件的调查官前往塔纳托斯所在7区的研究所，发现了塔纳隐匿的活体实验C-003，在其身上采集到的血液样本，从而得知她正是时博士的女儿。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实验体在安顿海涅医院不久后，竟被可疑人物带走。与此同时，海涅的资料库中，还发现了时宛晴的死亡资料。
时宛晴与C-003正是一对双胞胎，而时宛晴在五年前的毕业旅游中，所乘坐的旅游大巴巧逢网络灾难的发生，卷入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虽时宛晴仍有生命迹象，但在陷入意识不明的两年后，被院方彻底诊断脑死亡，被判下死亡证书，然而之后海涅医院的数据库竟被黑客入侵，资料大量被篡改或丢失，而关于时宛晴的死亡证明也不了了之。
“恐怕，袁洛岚利用了‘时宛晴’死亡证书丢失的空隙，给你杜撰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即便她刻意篡改了你的虹膜和脑信号数据，依然掩盖不住你就是C-003的事实。”
千斐的揭秘，令长久以来的谜团总算拨云见日，然而时宛晴所得到的震撼亦是难以估量的。
“顾西诺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是实验体，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她用力捂住了双耳，想要逃避所听到的事实。精神世界仿佛濒临溃败，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过去会是这般不堪入目。
她不仅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实验体，甚至她的存在都只是为了进行某个荒谬可怕的计划。她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母亲不愿告诉她事实？
不，那个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那她的母亲到底是谁！
脑中一片混乱，时宛晴承受的打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她用力地深呼吸，却发现每呼出一口气，心脏就会尖锐地疼痛起来。生命所不能承受的负重，此刻正如同一片浩瀚的深海将她沉重地压在千万尺海底，重压令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她就如同失去了呼吸的本能，等待事实的海潮将自己溺毙。
“你拥有摧毁他人，给世界来带不幸的能力。”千斐从上方俯视着她，如同审判者一般，“但是，对一些逃避和厌世的人来说，未尝不是种幸福。他们囚禁在这个永无未来的国度，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所期待的乌托邦呢。”
“怎么可能！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觉得这会是幸福！明明连生与死都没法自己选择，难道不是种可悲吗？”路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千斐并没有阻拦她的离开，虽然她是极其重要的实验体，但她并不是主导整个局势的关键，日后将会引出事件的幕后人。
NSB仍需等待一个契机，可以将撒出的网全盘回收的那天。
既然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那么她至少还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时宛晴再次戴上了终端头盔，前往了约德尼的现场。
那片混战早已偃旗息鼓，十字军骑士团的介入令混战双方停止了战斗。主城的违规战斗，有系统的AI进行制裁。然而，这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
鬼卿率领了全服几个精英公会，对破晓光明正大地发动了公会战。
公会战是公会与公会之间的战斗，这个系统并没有任何干涉的权利。主战双方只要在战斗区域就可以进行战斗，而叫战的对手只要在时限内战胜对手，系统则会在世界频道宣告胜利消息。
破晓与鹘鹰的新仇旧怨今天彻底要有个了断，歌梵音也不甘示弱，坦荡地接受了对方的宣战。一时之间，围观的玩家多了起来。这可是比起领土战更万民瞩目的战斗，除了是双方公会在GEO中争夺霸主地位的决胜战斗外，还是彻底为两公会长久以来的矛盾做出决断的关键一役。
对这样的天下大乱之景，奈乐喜闻乐见不已，她就是要破晓不得安宁才善罢甘休。看到破晓被鹘鹰狠狠地挫败，她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
当路惟上线登入游戏时，她所目睹到的正是歌梵音狼狈匍匐的画面，奈乐正泄愤般地脚踩着她的脑袋，洋洋得意地宣告：“怎么样，歌梵音，这种被践踏在地底的屈辱，你体验到了吗？当初我们被驱逐出破晓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们总有一天会为自负买单？”
歌梵音的MP值耗尽，却被对方法师施展的束缚技能牵制住行动能力，她既不能反击，亦不能逃跑。后方的费恩见状，想要前来援助，却被鬼卿撞飞，从高中坠落，顿时生命值损失过半。
奈乐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费恩面前，揪起他的衣领，轻蔑地笑笑：“我说过的，你离开暮归，就要做好与我为敌的心理准备。为什么你就不听话呢？到底我哪里不好了，你宁愿选择路惟都不选择我？既然你已经选了路惟，为什么又要丢下她不闻不问？所以说，我真是很讨厌你这种人。”语毕，毫无伤害值的法杖抽了费恩一记耳光，以宣泄奈乐心中的愤慨，“我只恨我现在不是击剑士，否则我一定将你大卸八块！鬼卿，帮我狠狠修理他。”
奈乐将费恩拽着丢去了前方，鬼卿咧着嘴，露出森冷的獠牙：“喂，小东西，你倒是很大的胆子，还敢命令我。不过算了，我喜欢你这种直率的性子。”
正当鬼卿高举的利刃要落向费恩之时，一柄细长的西洋剑更快地抵挡住他的攻击。鬼卿皱了皱眉，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
“快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公会战。”路惟肃穆道。
看到路惟的身影，费恩的心竟柔软了起来。这和他们最初相遇的情形好像有些相似，他即便再强大依然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而这个女孩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以卵击石，依然顶天立地地护在他身前。
该说她傻，还是天真？费恩缓缓勾起了嘴角的笑容。一股暖意悄然地从心间流过，他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路惟，你死心吧，你不可能赢得了鬼卿。”奈乐冷漠的警告里，隐含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关怀。
路惟并没有放弃，依旧锲而不舍地迎接着鬼卿的攻击。
鬼卿属于力量型战士，他的每一式攻击都带来极猛烈的冲击，路惟光要抵挡住他宽大的刀刃已然相当费力，再者鬼卿身后众多同伴在为他辅助状态和补给生命值，她却势单力薄，只能单打独斗。兴许鬼卿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周遭的人没有插手干涉这场一对一的PK。
然而，鬼卿岂是等闲之辈，几招之内就已经将路惟的武器打得脱离了手。最终朝她挥来利刃，像终结前的最后一曲绝唱。
可她没有如预想中一样倒下，费恩挡在她的面前，身体被刀刃横穿，倒地呈现死灰状。而那一幕，竟让路惟想起了冬生消失的画面。
她的脑中思绪混乱起来，林林总总的画面杂乱无章地交织成团，然后空白一片。一声痛苦的哀嚎过后，再度张开眼眸时，亚麻色长发的击剑士，双眸中早已失焦，取而代之是深不见底的杀伐之气。
鬼卿不以为意地继续攻击，路惟却迅速地躲避着，其敏捷的防守与之前判若两人。就在她瞬移到鬼卿的面前时，她伸出手插入他的左心房位置。
“小丫头，你在逗我吗？以为这……唔……”鬼卿还未说完，自他身体正流逝着数据，人物角色的面容开始狰狞地扭曲起来，最终鬼卿的人物角色在空中分解成颗粒。
“怎么回事？！都给我上啊！”鹘鹰其他人一拥而上，全部包围着路惟，并且进行了无缝式的猛烈攻击。
路惟不躲不避，仿佛这些攻击对她无关痛痒。然而事实也证明，这些攻击对她皆为无效化，她就像是游戏系统里不复存在的个体，既定的程序，对她不存在任何数据变化。发现无效化的怪异现象，玩家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叫嚣，却一个接着一个被吞噬在面前的黑色怪圈里。
以路惟为中心，无限扩大了一个如同黑洞般的怪圈，接近的人都被吞噬，进行数据分解。这个现象，曾在GEO里发生过。那天在荒漠里被无故数据抽离的赏金猎人，导致他们陷入意识不明的人正是路惟。
奈乐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向路惟。
她没有看错，这个就是那天以一人之力解决了所有赏金猎人的击剑士。那个令人挪不开双眼的击剑士，拥有她一直向往的强大。
“路惟，真的是你吗？太好了，你回来了。”奈乐朝她展开了双臂，不料一把细长的西洋剑刺穿她的心脏，数据如同螺旋状的链条包裹着细长的剑柄，正慢慢地从奈乐的身体流失。
这时候从复活点归来的费恩目击到这一幕，禁不住大喊：“奈乐快从路惟身边离开！快！”
可一切都太迟了，奈乐无法摆脱这股强大的引力，数据正快速地向外流失。
此刻，奈乐不做任何挣扎，她握住手中的剑柄，甚至将剑柄往身体再深入几分。她另一只手抚上了路惟的脸颊，释怀地笑道：“路惟，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多么希望大家一如最初。可我发现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我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兑现承诺。哪怕最终会被大家怨恨，只要足够强大，那么暮归就会长盛不衰。我是不是错了呢？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未放弃过我……谢……谢你……”
视野逐渐恢复如常，路惟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奈乐对她露出如释负重的微笑。萤火之光从奈乐身上慢慢飘散，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恍惚看见耀眼的光点从她眼角滑下。
那是奈乐最后留下的笑容，以一种简洁的方式，从路惟的生命中淡出。
“不，奈乐——”路惟伸手只来得及抓得住最后一点飘散的光，孤独的击剑士滑坐在地上，不顾他人的目光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天开始，路惟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分崩离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