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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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声不知何时止了，待青桐洗漱完毕，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时，阳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带着青草芳香的清新空气扑鼻而来。
门后的背篓里装着小砍刀、尖头小锄和野果，青桐驾轻就熟地用布条把裤脚口扎紧，然后将雄黄袋、装满水的竹筒分别绑在腰两边，背上背篓，拿上一根结实的木棍出发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桐气喘吁吁，小脸泛红，身上全是汗，双脚如同灌了铅，难以再移动半步。他瘫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放下背篓，拿出一个熟透的红色野果，啃了一口，清凉酸甜的果汁流进发干的喉咙，他不禁舒服地眯了眯眼。
不知不觉间，两个果子已经下肚，青桐总算缓过劲儿来了。看了看鞋底厚厚的一层烂泥巴，他微微皱起眉头。
雨后不走山路。这是爷爷以前一直叮嘱的事，可考虑到时间紧迫，青桐这次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没想到，在泥泞的山林间行走竟如此艰难！
除了鞋底的烂泥，青桐的裤子也溅满了泥巴和腐烂的枯叶，而身上的衣服、头发也没有一处是干的。浑身湿腻腻的，也不知道多少是被雨水沾湿的还是汗水浸湿的了。不可忽视的是，被锯齿状草叶割开的各种小伤口也时刻隐隐作痛。
青桐捡了根小树枝，忍着胃中的不适感，一点一点地把鞋底的烂泥弄掉……
鞋底差不多刮干净后，青桐扔了树枝，整个人如释重负地躺在大石头上，闭上眼，像平日里晒草药那样，想把自己身上的湿腻感晒走。
一刻钟过去，逐渐升温的阳光确实带走了不少水分，休息得差不多的青桐也准备重新上路了。
路上，见到一条雨后不是太清澈的小溪时，青桐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赶忙放下背篓，彻彻底底地将自己身上的脏污处洗了个干净。尽管衣物又弄湿了，但这种相对“洁净”的湿腻显然让他的心里好受多了。而接下来的时间里，由于日头越来越高，水汽蒸腾，地面也不如之前那么泥泞了，这对青桐来说多少是个安慰。
走走停停，青桐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断崖下——几乎花了多出以往两三倍的时间！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疼痛，都在见到黑暗处那朵幽幽泛着荧光的三瓣小花时一扫而空。
青桐跪在洞口的小平台上，双臂撑着地面，粗细不一的石子沙砾硌得细嫩的手掌生疼，在他身后，是离地十余丈高的悬崖。
此时此刻，青桐已然忘记自己是怎样艰难地爬上来的，忘记了自己的指间在流血，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时间在流逝……他将脸凑近洞口，连同呼吸的力度都放轻了，只是眼神痴迷地凝视着那三色花瓣。淡淡的粉，冷艳的紫，纯净的白，在黑暗中散发着娇柔的光芒，圣洁得比世间的一切都要美好……
那一刻，青桐的心久违地充满了暖意，那是一种不同于爷爷的慈爱所带来的愉悦，也胜过见证三月春风带来万物新生的惬意，而是一种感动。或许，青桐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应该称之为“感动”，但他确定有什么东西，像一颗种子一样，在此刻埋进了心田，只等破土的那天……
这就是三叶生花吗？青桐在心底惊叹。
由于采摘危险，以前都是爷爷托卢大叔摘三叶生花的，青桐从来不知道，原来三叶生花在没被摘下来放到阳光下之前竟如此之美！
美得让人都不忍心摘下来……青桐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碰了一下花瓣就移开，然后手不舍地往花茎移去。
“嘶——”洞穴深处传出异响。
青桐浑身一僵，即将触碰到花茎的手停在半空。
“嘶、嘶——”
猩红的信子灵活摆动，金色的三角蛇头从黑暗中伸了出来，碧绿的竖瞳警惕而危险地盯着来人。
青桐瞳孔放大，呼吸一滞，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恐惧让他全身上下动都动不了。
手腕粗的金色大蛇显然不认为瘦弱的青桐会威胁自己的生命，反倒是像对待猎物一般，摇摆着蛇身，吐着信子，一点点逼近。
青桐不敢动也动不了，额上的汗水滑落，他僵着脖子，瞥向自己的腰间——雄黄袋子不见了？！
他已经没办法分神去思索袋子什么时候掉了、掉哪了，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蛇头，他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脑中有一个声音尖锐地呼喊着要赶紧逃，可身体却迟钝得锈掉了般，身下移动的幅度还没发抖的幅度大……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青桐被大蛇突然发起的攻击吓得急忙后退，怎料地方本来就小，整个人从悬崖摔了下去！
“唔——”
青桐一声苦闷的呻吟，感觉自己好似砸在了厚厚的一层棉花上，慢慢找回了意识，睁开紧闭的双眼时，天地旋转，脚尖碰到地面后，视线转正了过来，但双脚还没用上劲儿，他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了。
“小娃，没受伤吧？”
惊魂未定的青桐眼前多了一双干净的黑色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瞪圆了又黑又亮的双眼。
衣袂飘飘的中年男子带着笑意，在青桐跟前蹲下来，摸摸青桐乱糟糟的头发，抹去他脸上的泥污，放柔了声音：“你怎么会在深山里？跟家人走丢了？”
青桐愣愣的，摇了摇头。
“那你家人呢？”中年男子环视一圈，并未见到其他人。
青桐还是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呢？”男子笑笑，不明白。实际上，他只是断定一个小孩子是无法一个人进入到大山的深处的。
“没有家人。”青桐回道，“我一个人。”
这下轮到男子愣了，他诧异道：“你是说，你没有了家人，一个人来的？”
青桐点点头，眼神清澈如水，隐约透出一丝强忍的坚毅。
“来这里做什么呢？”男子扶起青桐，语气中不禁多了怜爱的意味。
“采三叶生花，治病。”青桐一字一句地回答。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已经太久没开口了，一时间跟人交流起来还不是很顺畅。
“治病？”男子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仔细查看起青桐来，片刻后沉吟道：“是生来就带有这病？”
青桐点了点头。
男子眼中不知为何有了愠意，“这不是病，是中毒了。”对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毒，世间竟有如此狠心之辈？！
青桐呆呆地望着男子，眼神迷茫，不知所措。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男子凭空拿出一块白绢，半蹲着为青桐擦拭，心里暗叹这小娃长得真是跟瓷娃娃一般精致，真是越看越惹人怜。
被男子变戏法般的举动惊骇到不行的青桐，又瞪圆了大眼睛，“你，你是仙人？”
男子动作一顿，哑然失笑，“是啊，我是这山上的仙人，可以帮你驱除体内的毒素，从此免受绞心噬骨之痛，你要不要跟着我修行？”
青桐低头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