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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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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见嫣如依并未回答,眼眸子又阴冷了几分,“看来寡人是说对了,你纵是未来女子,也与其他人无异,是想看寡人的笑话吧?我是皇帝,骂名不少。你自个也说了,寡人无非就是个暴君,如今你看寡人一人在这,身边无人的凄冷样,才会出现。”他冷眼瞧她,语气很是不耐,“你露出这怜悯神情是给谁看?告诉你,寡人不需要!滚离我视线!”他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干脆是用吼的了。才刚说完话,他便无预防推开了她。因为太突然,嫣如依还未做好准备,只见她被他往后退,她踉跄了下,手里拿着的衣服也因此跟人掉落在雪地上。
她跌得很痛,双手直接摩擦地面。纵然地被雪覆盖,因为重击的关系,掌心一方面摩擦地,一方面又接触了寒冷的冰雪,说不寒不疼是骗人的。在意识到自己的痛之后,她便也很快发现自己手掌似乎有些湿黏,把双掌心摊开来一看,只见掌心破了皮,血流了出来,落在白雪上,散成朵朵红色团花。
也许刚经他那么一吼,在附近的人,包括他的手下,包括其他旅行团团员也都听到了。秦始皇那些士兵听到了,看到了,却因没王的下令而迟迟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张望等候。而附近的团员,嫣如依四处看了下,与她要好的几个姐妹心知她想与秦始皇说话,便留了空间给她,不在附近,至少不在她能看到的范围。至于其他人,他们也只是好奇观望,并未上前。
她把头转回来,不再看他们,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垂着眼,也许是因为疼痛的关系,眼里不知何时泛了水,流下来。
“依依!”莫兮从后方大声喊她的名,嫣如依是听见他的呼唤,此时却没有再回头的勇气。这一幕跟昨日相似,她也是顶撞了秦兵并被推倒,莫兮也是在这个时候唤她的名。昨日他替她解围,今日呢?即使他来了,他一定也是在生她的气吧。旅行才开始第二日,她便给了他不少麻烦。
“依依,”他这次的唤她的声音没刚刚那样大或是急促,反而平稳了许多。再一次的,他从后头抱住了她,“你还好吗?”不等她回答,他握起她的手,查看手上的伤,“还疼吗?肯定很疼,都流血了。待会我们上车后我替你擦药吧。”
嫣如依看不到莫兮此时的表情,他话说的温柔,一时间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想她。迟疑了会她才轻点了头,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不是很疼,就摩擦了地面而已,小的时候也有过。”只是,她已不是小时候了。莫兮能看见她受伤的手,却看不见她流下的泪。掌心虽然疼,但更疼的是她的心。今日就算莫兮不说,她既然遇见了秦始皇,本就有打算见他一面。
秦始皇说得没错,她对他是有怜悯之心,如同昨日那般,如同四十多年前那般。她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身世,同时也知道他的结局,所以她对他是有些怜悯的。更何况,她今日的目的,无非就是给他一个她在他过去这些年让他无法见到她的解释。昨日明知她与他也许不会再见,至少不是他所说的那个两三年,她便该和他说清楚的。所以现在见了她,他就算欣喜,脑她更为应该。这便是他们的结局了吧,他们今生永不会再见了吧。只是,她为何流泪?
莫兮扶她起身便放开她的手,上前几步把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再站回她旁边。“依依,这衣服湿透了,你现在换上也只会让身子凉,病了就不好。待我们今晚到客栈,等衣服干了些后再给你换上。”话落,他牵起她的手便想转身离开。
他们走了几步,嫣如依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秦始皇,“秦王陛下,您说的没错。依依今日来,出现在您的面前,的确是因为对你有些怜悯之心,但却无心看您的笑话。今日,我也只是正巧路过此地,见您一人在这,这才来的。我知道自己欠您一个解释。所以今日您脑我,依依也毫无怨言。还有此行来,或许我不该说,王,我希望你能小心堤防您儿子胡亥还有丞相李斯。还有,快些把太子扶苏接回宫中吧。否则后果……”
秦始皇眯着眼瞧她,“你是何意?”
“依依!”莫兮怒吼,“你莫要忘了,天机不可泄露,更不能让你随便更改历史轨迹。若是历史一改,之后的事情也会完全改变。到时候你我和其他人,不但无法回去,甚至不能到之后的朝代!”
“你说,你这话是何意?”秦始皇不甘被冷落,也急着想知道答案。“什么叫堤防胡亥和李斯?什么后果,你给寡人说清楚!”
莫兮拉着嫣如依手腕,想强行把她带离开,却被她用手肘推开了,不想离开的意味很明显。“陛下,我是个孤儿,从来不知自己的爹娘是谁,没有半个亲人在身边,所以谁待我好,我也待谁好,并把那人视为亲人朋友看待。今日见陛下您,本是没想说,但因知道您的身世,猜想你对爱和亲情也有一定的渴望吧。我想说的便是,在您不久后离世后,您的好儿子胡亥会与李斯勾结,不仅会篡位修改一诏赐死太子扶苏,还会诛杀兄弟姐妹二十余人。秦国也因此走上灭亡之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下一任秦王会是扶苏,可是这下是万万不行了。若历史改了,之后的事也会全部被改,也不知会不会受到天谴。但是,如果能至少让扶苏逃过此劫,从此安心当平民,或许我可以帮你。他在外地,一份诏书赐死,只要能赶在那送信的使者之前到达那,那么扶苏也许还有一救。至于宫里的那些……”
“简直是一派胡言!”秦始皇生气地手指指向她,“胡亥,李斯……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成蟜之乱不记得了?”她反问。“权力是个六亲不认的东西,陛下为王四十多年,焉不明白?其实王您已可怜至此,我本也是不忍说的,只不过可惜了扶苏,可惜了你其他的子女。胡亥终会为自己所为得到报应,秦国灭亡是迟早的事。当然,陛下可以不信民女,反正损失的不是我。王您若觉得民女满口谣言,扰乱是非,不相信民女,那便随王的意。”
“你可知,如果骗了寡人,会是何后果?或者,你今日告诉寡人这些,就不怕有人害你?”
“陛下如果事后查明民女说得是错的想要惩罚民女离间父子亲情,民女甘愿受任何惩罚。若民女不幸遇害……”顿了会,“反正我是个孤儿,我就算不在了也不会有谁替我难过吧。但今日我若不说这些,我会很难受。亲情对我来说,何其容易,所以对陛下的过去及结局,我……”她说到这便止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你本可置身之外,为何定要陪寡人趟这浑水?”
“父亲要赐死儿子,有什么好请示的,” 她说到这顿了下,看着眼前的秦始皇,“这是令公子扶苏自刎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顾蒙恬回宫请示的劝告。虽然扶苏公子说得潇洒,并没对陛下您有任何的不满与怪罪,可是他这么好的一个人的人,却有这样的结局,实在是于心不忍。陛下如今能做的,只有先废他太子之位,从皇子名单除去,让他从此改名换姓,做个庶人。另外再偷偷把私信传给他,告诉原委。“
“你如何认为他会信?”
“民女是不可能有办法把陛下全部的子女都给救了,民女没那能力。民女也无法篡改历史,秦二世,胡亥必须当王。不出三年后,他定会死,秦国必然会灭亡。民女能做的,只有替陛下送信和传旨这一事。扶苏公子现在可以不信,但之后事情发生时,他便会信了。”
“那么寡人的命呢?你不救了?”秦始皇沉思了会,问了她这话。
嫣如依摇头。“不是不想救,只是民女不知陛下是如何死的,所以无法救。当时李斯和胡亥秘不发丧,才有了机会篡位,谋害扶苏及其他兄弟。知道陛下如何死的,估计不是他们的自己人,便是都死了。虽然谣言诸多,但毕竟不是由宫内人所记载。其中有一说,便是陛下出巡的时候,染病至死。不如,” 她沉思了会,“陛下你就这样假死了吧,然后趁这机会,与我一起去找公子扶苏。他不信我,但他肯定信您。”
“呵呵,”秦始皇突然笑了,“寡人今日不是一个人来,方才说的话,没准都进到他们的耳朵里,”秦始皇指着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侍卫,“你不怕他们当中有人对宫里通风报信,或者你就这样想带寡人走,不怕他们阻扰吗?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个普通的民女。要不是寡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以为你能在这站的这么久跟寡人聊天?”
嫣如依随着他指的方向,见到那些秦军侍卫。刚刚在车上,她是有见着他们,只是下车后,她却没见着他们的影,直到她被推倒在地,她才见着他们,在那之前与秦始皇亲近和说话自然也没被受阻扰。原来,秦始皇他早知她要来吗?不,他看见她时的惊讶并不是装的,应该是他只知有人经过这,那些侍卫也是在一旁候看着。秦始皇身穿平服,没有见过他的人不会知道他便是陛下了。“王,民女不知也没把握,但若是能让王带着出巡的人,并只在附近守护王,定是非常亲信之人。如若不是他们对王忠心耿耿,没有二心,王爷不会如此相信他们。他们既然是王深信之人,那么只要王说服他们,让民女带着陛下离开,又是何难事?”
莫兮站在一旁看他们聊这国家大事,半天没插上一句话。只是他现在见嫣如依貌似是心意已决,他明白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叹了口气,终于插话。“依依,你要做的事是非常危险的事,你若执意要如此,我拦你也无用。只是,你去的路上必须自己走,我身为向导,不可能因此把其他团员也给牵扯进来。所以,你若是决定了,我们只好在此别过。”
她唇动了会,却迟迟没发出声来。好一会后,才点点头。“莫兮,谢谢你。”
莫兮摇头,“不谢,只要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且值得的,便去做吧。但要记住,我只同意让你让扶苏公子活,让胡亥还是为王,不再篡改历史。要不然,你我,其他人,都别想回去。”
“嗯。”她点头。
“还有,”莫兮把身上一件披风脱了,披在她肩上,“既然你要留在这,这汉服你是目前用不着了,我给你先留着吧。等你事情结束后,再与我联络,到时我会想办法接你。这披风,夜里凉,就留给你了。”
“谢谢。”她垂着眼,盯着地面,没有看着莫兮。她怕她看了,若是他在这么说下去,她会不舍得离开。怎么说,他也算是她半个亲人了。“莫向导,”她抬头看着他,“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其他人都在等你呢。”
莫兮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点头,“你保重。”说完,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这次的分别,来的那么突然。这分别,也许对莫兮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但对嫣如依,却是长了许多。
她终于,也尝到了离别与等候的滋味。有谁想到,才旅行第二日,便发生这如此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