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鱼水之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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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之事，从未被说准过。像是白衡，以为在自己离开这三十三重天之前也不会再见上东华哪怕一眼，今天便瞧见了，甚至于还说上了话。
今日白衡出奇地早，趁着微亮的天色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径，好似不知疲倦，又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白衡挥着手臂轻点在菩提树厚实的粗干上，时间一长，指尖酸麻起来都没有了知觉。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醒来后躺在榻上就怎么也睡不过去了，最终连闭眼也成了一种折磨，只好出来走一走。不知怎么，白衡忽然想起了东华，那个将寒冬化作暖春的神祗一般的东华，究竟是如何进入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她也不知。只是想着，如果此时能见他一面，也不枉这样好的时辰。
正胡乱想着，恍恍惚惚从远方传来一阵乐音，白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驻足屏息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欢喜起来，顺着琴声脚步放得轻却又行得快。白衡将将到鱼池边上，东华已经停了手，琴音结了尾。
“哎，怎么突然停了？”白衡不禁唤出了声。
东华也不看她，只是离开石凳，负手立在池边，轻声说了句“来了便过来罢，陪我看看这池塘。”
“哦。”白衡点点头，迈着极慢的步子走近，“师尊……每日都会在这里么？”
东华不答，静静地望着池中鱼在水中嬉戏。“你说这鱼为何每日都是这般地欢乐？”
白衡伸出左手，食指指着自己，“我？”见东华迟迟不语，方圆百里内估计没有几个起床了的，忙说：“弟子从前听过一个传说。从前有一尾修炼了三百年初初成人形的鲤鱼，她第一次上岸对岸上的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后来她遇上了一个书生，她看见那个书生为了救一尾鱼，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贯钱银尽数给了鱼贩，然后将它放生。鲤鱼精十分感动，便爱上了这个书生，化作一个十分貌美的姑娘嫁给书生。可是人妖之恋是不被世俗所容的，鲤鱼精被捉回了河里，每日每夜都只能生活在漆黑的水牢之中，她流尽了泪水，却仍旧换不来龙王的同情。最终她放弃了生命，魂魄从水牢中飘出，想要去寻找她的夫君，奈何还没有离开水面，便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从此，鱼儿便再流不出眼泪，也没有了喜怒哀乐。”
东华听完后偏头看向白衡，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个传说的？”
白衡“嘿嘿”地笑，“这是我二叔告诉我的，说是人间的话本子都是这样子的戏码。”
“人间？”东华摇摇头说：“人间的浊气对修行可是有极大的损伤。”
白衡见状连忙摆手否认，“师尊师尊，我……弟子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凡界的，所有的这些，都是从我二叔那里听来的，只是听来的而已，而已。”
东华忍俊不禁道：“我也没有要责怪你之意，不过稍微提点你罢了，莫要太过执着，对修为无益。”转身坐回石凳上。
白衡跟着坐在东华身旁，问：“师尊，你说修行之人是否要绝七情六欲此类红尘？”
东华复奏起古琴，许久也没有言语，白衡撇嘴正想是否要离开时，东华清浅的声音响起：“这活物哪比得无灵识的死物，总归是有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若是要绝了七情六欲，与死物又有何分别。那红尘不单单有情网，更有物网，也有事网。你瞧那池里的鱼，可是对水有心有情？”
白衡蹙眉，将头偏向池塘，定睛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许是有的。”
“为何？”
“这鱼在水中，水盛着鱼，二者相互依靠，相互需要，难道无情？”
东华笑着答：“这世上的事，向来没有说得准的。你道有情，我却道无情……”
白衡打断他的话，“怎会如此，若是无情，为何二者还要相互依存？”
“你这便是犯了修行的大忌。”看见白衡愣神的模样，东华笑着摇头叹息而语。他说：“鱼儿生在水中，死在水中，来来去去，你可曾听到水对其的不舍与相思？同样，你可曾见过鱼别离之时对水的依恋？修行之中最忌的便是执念，它往往能够让修行者走火入魔而误入魔道。”
白衡好似吃错了什么东西，脑子有些不停使唤，总是逆着东华的话语。“可师尊非这鱼，也非这水，又是怎生得知鱼水不会有情，不会相思，不会依恋？”
“……”
见东华不语，白衡惊觉自己说多是错，连忙拱手折腰歉道：“师尊原谅，弟子绝非刻意冒犯，一时失言，还请师尊责罚。”
“有何失言冒犯？”东华抬起她的双手令她立正，说：“我从来不禁言语，你方才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与感受，又何来责罚之说呢？”
白衡看着东华的眼，沉淀着许多不知名的东西，白衡看不懂，但她希望有一日她能够看懂，东华也愿意同她说起。许是这一日起，白衡才当真算是入了执念。
有些人有些事，出现地悄无声息，令人猝不及防便已进了心，正如东华之于白衡；又有些人有些事，离开地同样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便已经偏离了预期的地方，正如三十三重天上东华殿之于琉璃。
白衡不知是何缘由，她回到东厢房一侧时，恰好看见琉璃取了行李，拎在手里。
“琉璃？”白衡立在原地，蹙眉看她，“你收拾了行李，是师尊要你去哪么……呀！”琉璃猛地奔了过来投进白衡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腰，吓了白衡一跳。
“你怎么了，琉璃？是发生了何事么？”白衡将琉璃从怀里拉出，上下看了她一番问道。
琉璃浅笑着摇头，“阿衡……”她看了白衡片刻，低下了额小声说：“我要走了。”
“走？你是要去哪里？”
她后退了几步，张开双手，巧笑嫣然，“阿衡，你可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我想要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生活？这东华殿太宁静了，不适合我，我想要去外面，去天界之外的地方，我想要去看一看。”
白衡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记得后来琉璃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走时从自己身边擦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停滞，自己曾转身看着她离开，而她的脚步，没有停顿过。
后来，白衡飞升之后受了重伤离开东华殿，回到青丘修养之时，听说琉璃与魔界好似有些关系，官尧桦又被扯了进来，但当时被白父白母迫着好好休息，没有听清楚他们闲聊内容，最后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楚，更加没有工夫和气力想起琉璃。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琉璃走后，白衡开始尚有些不大习惯，毕竟有些生气与难过，自然硬着脾气，最终还是方竹看不下去，走近对她说：“白衡师妹，虽然琉璃师妹的离开对于你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是毕竟发生之事已经发生，即便不愿也是已成事实的了，师妹也无需太过执念了。”
白衡扯了根草放在口中，躺上摇椅闭眼假寐，日光浴甚是舒服，白衡不禁轻哼了一声。
方竹继续旁敲侧击，“白衡师妹，你说平日里你与琉璃师妹都是一道的，师兄知道这一开始定是不大适应的，可你在东华殿里待得日子还长着，这一段终究会成为过去，较着现今的放不下心不死，何不如早早看开些，对修行也是有百害……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白衡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方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白衡师妹，师兄我也只能说这么多，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剩下的还得师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说着三步一回头地要离开。
“哎，你等等。”
方竹回首，耐着性子问：“如何？”
白衡自顾自地低着头，闷了半晌才开口。“你说我是煲鸡汤好，还是直接烤了？”语毕还十分认真地看着方竹的眼。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鱼水之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