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一进门，际天涯就发现竹枫阁的客人较之往日少了许多。
向柜台那里一看，才发现冷艳的老板娘今日不在了，换了个容貌清秀的少年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少年看见了际天涯，立马恭敬迎了上来，行了一礼：“际楼主请随我来。”
虽然疑惑，可大庭广众之下终究不好多问。于是际天涯点点头，带着沈琉珂随少年上楼。
还是那间雅致的隔间，琴桌上搁着一盆叶片已然发黄的兰花。兰花旁，那鼎香炉显然已冷了许久。
茶案对面，老板娘青凤端正地坐着，一身青衣，清冷美艳的脸带着平静的表情看着两人。案上三杯茶尚且蒸腾着热气。
“两位，请坐。”她说。
际天涯带着沈琉珂坐过去。沈琉珂有些局促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又抬头看看际天涯。
青凤微微笑了：“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楼主的弟子——沈琉珂了。”
“啊，是……”沈琉珂连忙回答。
“呵，我叫青凤，是竹枫阁的掌柜。”
沈琉珂有礼地问候：“青凤姑娘你好。”
青凤冲着沈琉珂笑了笑，际天涯却并未打算让他们再寒暄下去，直接开口问：“你今日是在等我们？”
“是。”
“付宸玉让你带话给我？”
“是。”青凤抬眼，看着际天涯的眼睛，“先生说，接下来的行程，楼主还是独行为好。”
青凤一双凤眸里波澜无惊，可际天涯看着这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却似乎猛然看到了付宸玉的那双眼。那双同样的凤眼一改往日带着漫不经心的愉悦神情，锋利如刀，危险之极。
——他在警告自己。
两人对视着沉默许久，沈琉珂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也凝滞了起来，却在凝滞的表面下，暗潮涌动。
“他的意思，是让琉珂留在这里？”
青凤微笑。
“我若将他带在身边，将会怎样？”
“楼主武艺高强，自然不会怎样。只是……”青凤看了沈琉珂一眼，“接下来的场景，想必不是沈小公子能承受得了的。”
际天涯目光转向沈琉珂，询问他的意见。
沈琉珂连忙开口：“琉珂会努力不拖师父的后腿！”
际天涯点点头，垂目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既然已经初窥了仙魔之途，他就迟早要面对这些事情。”
“呵……先生早就料到楼主会这样说。”
“那你家先生，又是否料到了我将去哪？”
青凤凤眸微眯，拿出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钥匙。
“枫落镇，那个地窖的钥匙。”
际天涯眼神微冷，再看向沈琉珂的神情稍显犹豫。
青凤轻笑出声：“先生当真料事如神。先生说，若是楼主决定带沈小公子去了，就让我转告楼主，落枫镇之事官府已着手处理。那地窖内的八十九具骸骨，皆被安葬于枫落林中。”
八十九具骸骨……沈琉珂起初觉得自己似乎理解错了青凤说的意思——或说是不敢相信。可听到后面，聪敏如沈琉珂哪有不懂的道理，瞬间煞白了脸色。
青凤看看沈琉珂，平静地微笑着，似不打算再开口。
际天涯同样看了看沈琉珂，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沈琉珂自然明白师父的意思，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坚定：“琉珂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不会退缩。”
青凤看向沈琉珂的目光中总算带了一分欣赏，随即捧起茶杯，借喝茶掩去眼中心绪。
“那青凤就祝际楼主与沈小公子，此行顺利了。”
际天涯带着沈琉珂起身，又扫了一眼琴桌上将要枯萎的兰花和已冷的香炉，再看看仍旧坐在茶案后微笑着看着他们的青凤，语气中似乎带了一丝惋惜。
“不知待吾归来，是否还见得到青凤姑娘。……告辞。”
青凤但笑不语。
枫落镇之事真相大白尚没过多久，附近居民虽有好奇，可终究抵不过恐惧的心理，皆是不敢去一探究竟。而过往行人更是对此地心有余悸，大都绕路而行。因此当际天涯师徒抵达枫落镇时，小镇上空荡荡的，只在镇口的石柱旁有几个捕快坐在一处，聊着什么。
际天涯此行是为调查，也无意惹人耳目，于是带着沈琉珂小心潜入落枫镇，当初他们三人落脚的客栈。
客栈门半掩着，推开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沈琉珂吓了一跳，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担心被人看到。然而客栈离镇口毕竟有些距离，几个捕快虽听见了些声音，也只当作风声了。
际天涯回头看了一眼沈琉珂，沈琉珂连忙跟上，不想被灰尘呛到，打了个喷嚏。际天涯不动声色地将门带上，提起沈琉珂放在肩上，朝厨房走去。
沈琉珂越过际天涯的肩头，看见地上的那层灰上只有一双小小的鞋印，和际天涯脚下带过的一排极为清浅的痕迹。
此时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清风，于是那鞋印连带那排清浅的痕迹，也消失无踪了。
门被推开，一个捕快伸头进来看了两眼，打了个喷嚏，随后关上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琉珂被放到地下，崇敬地看了际天涯一眼，又急忙忍住了一个喷嚏。
厨房的灰积得不如大厅厚，却已经能够清晰地闻到血腥味了。
际天涯找到了那条密道的入口，入口处掩着一扇暗门，上面果然挂上了一把精致的铜锁。际天涯拿出青凤交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暗门门甫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当时此处场面之惨烈，直至今日、尸骨已全部搬出去安葬多日，都无法稍微减轻这气味。
沈琉珂惨白着一张脸，眼圈骤然红了。连际天涯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际天涯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开口：“你可以在这里等着。”然后径自沿着密道走了下去。
沈琉珂摇摇头，沉默地跟在际天涯身后。
越往下，那腥味就愈发地浓重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不一会儿，直到地面上微弱的光线已经完全照不到时，际天涯停下了，拿出火把点燃。
沈琉珂越过际天涯身侧，隐约看见面前大概是一间小室。小室中的血腥味尤其那小室正中有一张秃了一角的小桌，桌上搁着一盏油灯，看起来还算崭新，样子倒是挺雅致，不知是枫落镇的强盗们遗留下来的还是付宸玉专门为两人准备的。
际天涯却不打算在意这些细节。他看见那桌上正放着一个信封。
他走上前去点燃油灯，熄了火把，然后拿起信封。信封上并未署名，际天涯抽出里面的书信来，两个红色的绳结也随着掉了出来。
展开信纸，正是付宸玉工整中又显清逸潇洒的字迹：
天涯好友：
那人意在万鬼沉渊，吾已先行一步。
沈家灵脉已破，沉渊凶气难镇，不日小鬼得势，魍魉横行，而童子之血正为修魔之秘宝。此行凶险莫测，好友纵有翻天之能，亦是双拳难敌四刃。
此绳结可掩去生人之气，惟望好友善加使用，一切小心为上，切记切记。
——友玉宸留
付宸玉这信留得既无前因也无后果，际天涯纵使心中有百般疑惑，还是收好了那段绳结，然后用另一条绳结在沈琉珂的手腕上系了个死结。
际天涯将付宸玉的信递给沈琉珂，然后严肃嘱咐道：“万鬼沉渊的魔修虽不成气候，但如今情势丕变，难以预料，你我二人或许难敌众鬼。一切小心，切莫慌张。”
沈琉珂脸色苍白，小心开口：“师父……鬼……长什么样子？”
际天涯知他听了“万鬼沉渊”的名头害怕至极，于是耐心道：“万鬼沉渊中只是些修为低下的魔修，若说外貌与常人无异，不过举止打扮略有差别。你我二人若能掩去气息，混入这群鬼中自然不难。”
沈琉珂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僵硬地点了点头。
万鬼沉渊，原是魔修界一处意外的平静之地，如今却是凶气大盛，其中魔修连连失踪，竟呈有进无出之势，引得许多修为高深的魔修来一探究竟。
而沉渊入口的两人却是尤其引人注目。
那是两个穿在黑衣中的人，一男一女。两人穿着不似万鬼沉渊寻常魔修一般大胆，而似修道者或是寻常百姓一般中规中矩。男子身形高挑，清俊如画的眉眼在这一身黑衣里却生出几分妖异来，凤眸中闪着冰冷的光。
而他身旁的女子则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同样的凤眸来，眸中却是近乎淡漠的平静。而只通过女子的身形与那双顾盼生姿的眼，足可以辨别出这女子是个绝色的美人。
这一男一女不似魔修，可偏偏这男子身上隐有一丝魔修气息，而女子身上更是半分人气也没有。
强大的魔修豢养一两个美貌的精灵鬼怪作为脔宠的事情并不少见，于是路过的几个魔修都对两人投以暧昧的神情。更有一些魔修自诩强大，跃跃欲试地想要将两位美人都占为己有。
男子似乎感觉到了周围轻佻而放肆的目光，凤眸懒懒一扫，手中纯黑色宝剑剑意大盛，直教周围众人一凛，竟再不敢有冒犯之意。
过了不久，众魔修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压力的来源看了过去。
一名男子卷着黑云而来，修为高深莫测，面色阴沉至极。
男子冲着那双黑衣的男女走了过去。
那黑衣男子迎上去，淡淡一笑：“御座。”
御山鬼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女子身上，然后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
女子不卑不亢地注视着他，目光平静。
看男子似乎不打算解释，御山鬼也没有过问，越过两人向万鬼沉渊走去。
“走吧。时辰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