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遗梦》山花子

4、才貌之拼

　　“哼，虽然你曲子吹得不错，可还是不能与家姐相提并论。”
　　嗯？这是谁啊，长得挺漂亮的一小正太，只是火气貌挺大的，她时常忘记自己其实也就一个小萝莉。
　　“你是谁呀？我干嘛要和令姐比？”
　　“家姐的才学你当然比不了。”
　　原来是论这个呀，她正正经经坐下来读书才几年啊？可从来没想过和古人比才学，那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啊！不过这个小男孩可不像擅长谈辩的，就算读了点书，也还不到博学的程度，要是换了郗嘉宾，她肯定不敢欺负，所以嘛！
　　“我干嘛要和她比？她自才高八斗，我却貌美如花。”
　　众人见她一双大眼睛眯成了弯月状，拇指和食指在下巴边比了个八字、满脸无比自恋的样子，无不觉得可乐。
　　“哼，庸脂俗粉罢了，若你能接一个比得上‘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句子，我才服了你。”
　　“原来令姐是谢才女啊！”
　　小正太一脸自豪，晚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咏絮之才’珠玉在前啊，而在坐的两三个大人貌似看好戏，也不说话。
　　“令姐珠玉在前，可好句也未必就没有，‘白雪纷纷何所似，北风烈烈逐梨花，山寒水冷云烟淡，行到白头始还家。’。”
　　“‘北风烈烈逐梨花，行到白头方还家’，哈哈哈，逸少，你可真捡到个宝啊！”
　　对着两眼呆滞的小正太，笑比了一个V字，他就是谢玄吧？白白给了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要知道东晋的这些名士们再怎么不羁，却还是看重有才学的人。她虽算不上有才学，但作诗嘛，也不很难，读过那么多精品，拼拼凑凑也能应付，不想让王羲之只把她当逗乐的玩艺儿。
　　秦淮的风光自是不错的，不过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因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嘉宾哥哥问话了，这么美好的人，任何美景都值得错过。
　　“阿晚怎么想到以梨花来拟雪的？论形态还是风飘柳絮更贴近。”
　　“嘉宾哥哥，我家有个梨园，每年一眼忘不到头的梨花，色白如雪又带一股冷香，唤作梨花香雪是不是凭添一缕销魂呢？”
　　“阿茂一定很喜欢你。”
　　“嘉宾哥哥，阿茂表姐什么时候来建康？”
　　王献之，长得很精致的正太，五官很有几分王羲之的影子，尤其是眉眼超像，怪不得招桃花啊！
　　“姑母寿辰之日必来的，她也惦记着献之表弟呢？很喜欢你送她的鹦鹉，天天教着说话呢？”
　　“真的吗？”
　　原来他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心仪的女孩了，那她觊觎王凝之应该也不算过分吧？阿晚开始替自己的早熟找借口。
　　“你是钱塘人哪一家的？”
　　小正太谢玄居然和她差不多年纪，但男孩子这时候往往看着比女孩小一些，问她是哪家的，查户口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钱塘人？”
　　“你不是吹奏了‘钱塘春晓’吗？”
　　“奏‘钱塘春晓’就是钱塘人啊？那桓伊三弄梅花是不是梅花仙呢？”
　　“那你会吹‘梅花三弄’吗？”
　　“会，不过今天不想吹了，我是来赏秦淮河，不是给你取乐的。”
　　“那我抽空过来王家，你吹给我听。”
　　“你住哪儿啊？”
　　“离王家不远，也在乌衣巷，家姐近日不在家，等她回来，我带她一起过来。”
　　和她一起吃糕点的王孟姜笑道：
　　“他这是不死心呢？不过道韫姐的确很才华哩，阿晚怕不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还是那句话：她自才高八斗，我却貌美如花。”
　　“瞧你那脸皮厚的，你怎知她相貌不如你？”
　　“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告诉我嘛，阿晚。”
　　“凝之哥哥告诉我的。”
　　“你刚才套在二哥耳边问的就是这个？怪不怪二哥摇了摇头呢？二哥真是的，你本来就已经得意地翘尾巴了，他还纵着你。”
　　听着王孟姜的吐糟，她的心里却乱得像团麻，其实她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只限于欣赏而已，可是王凝之，这个不会说谎的男人却戳中了红心。不过出身和年龄却又成了阻碍，算算等她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至少还要七八年，王凝之早就娶妻了，怎么办？怎么办？唉，她果然是太早熟了，这么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阿晚快点，阿父带我们去道场呢？”
　　道场？那是什么地方？
　　相比起来，她的确是孤陋寡闻了，原来道场是佛寺啊！和自家老爹是对头，好像不只一次听到教里的人诋毁佛教了，不过从没听到自己老爹口出恶言，想来他一定也算出什么了吧？听和尚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得昏昏欲睡。
　　“阿晚，这什么空呀色的，你听明白了吗？”
　　上面的和尚正讲道‘夫色之性也，不自有色。色不自有，虽色而空；故曰色即为空，色复异空’，她其实也听不大明白，但王孟姜问起了，她便随口答道：
　　“你只记得一个‘空’字就不会被他绕糊涂了。”
　　“空？那‘色’呢？”
　　“佛法上的色差不多也是相的意思，佛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也就是说不能执着于相，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说的还是一个‘空’字。”
　　和孟姜小声嘀咕，却看到小谢玄凑过过听，立刻不乱讲话了，她对佛法没啥研究，只是喜欢看别人的论述，记住了一些。
　　“阿晚，你小小年纪就懂那么多？”
　　“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不知是哪位高僧？是道安大师还是支遁大师？”
　　“不知道，反正是出家人吧？我那么小，怎么记得住？”
　　谢玄想想也对，就放过她了，后来记起方有上当的感觉，她连那高兴的佛法都能记得一二，却记不清是谁告诉她这些？
　　“我阿姐最近也对这个感兴趣，路过寺庙总捐赠一二，说是做功德，阿晚也会吗？”
　　“应该会吧？不过我没有钱。”
　　“你阿父不给你零花钱吗？”
　　“阿父是修道之人，我不常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