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遗梦》山花子

38、事业伊始

　　“阿父？”
　　凤凰山曾经是他们可劲撒欢的地方，这回却不行了，王羲之难得过来，觉得此处不错，就住下了，虽然他挺开明的，可孩子总是有些顾忌长辈的，不过有一个例外。
　　“逸少叔叔，这个好吃。”
　　大胆地给未来公公布菜的阿晚，心里其实不太好受，王羲之在她心里是很有地位的，可他却已经老了，当年初见的时候他还依稀是个美男子，如今莫说头发白了，皮肤上也有了老人斑，虽然还比较隐蔽，可那是一种让人沮丧的信号。并且她杜晚秋再怎么护短，也阻止不了，只能一展厨艺，利用这个时节的鲜蔬做菜，得看着新鲜、咬着绵软，但绝不能让人看出是专为老人做的。
　　“这么多年竟不知阿晚有这样的手艺？”
　　“阿晚丫头偏心呢？若不沾着凝之的光，咱们可没这个口福，您看这鸡汤炖的，人参、枸杞、黄芪还有山药，多舍得下料。”
　　“与其嘴贫，还不如多吃点，明天阿晚可不一定有心情做。”
　　对谢道韫这样的长媳，王羲之再满意不过了，见她与玄之虽守着礼数，但眉眼间却暗含情意，也是替他们高兴。而次子媳妇儿，原来也并非只知讨好卖乖，经过凝之的督促，一笔书法显然进步很大，实际上光这一手好厨艺就足以让不少人家艳羡了。他年纪时就不是那么追名逐利，如今一把年纪了，自然看得更开，家里有玄之一个能支撑门户的儿子已经很幸运了。
　　“阿晚的心意，我收到了，这碗核桃首乌炖肉很不错。”
　　“儿子近来跟着阿晚学医，做了一种染发油，效果持久，能保持两个月呢，阿父，可要试试？”
　　“你有这份心意，自然要试试。”
　　王凝之也很高兴，这染发的东西本来是要送给阿母用的，但阿晚说男子其实也很爱美，阿父年轻时就是美男子，果然也喜欢年轻好看。
　　不过最后动手的还是阿晚，毕竟女子手底下比较细致，只是这一细致就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好，她还顺便帮着他好好做了一下护理。王羲之本来就不喜将头发束得很紧，披散着头发是常态，可以前没经过打理的头发干枯分叉，没那飘逸，经过阿晚的手一捯饬，光亮顺滑，只看着便心生愉悦。
　　“咦，不是全黑？”
　　“全黑的头发多沉闷，这个略带一点葡萄酒的颜色，不过只有在阳光下才看得出来。”
　　“嗯，不错。”
　　“逸少叔叔不喜束冠，阿晚替您梳个好看的发式。”
　　阿晚一直喜欢打理头发，那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把发髻梳起来，这替别人梳头发更是得心应手。将一边额角和鬓丝留下垂在脸旁，其余的松松拢到脑后辫了几道麻花，还缠着暗紫色发带，整齐又不失飘逸，和他宽松的袍子很搭。
　　“阿父这样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那当然，逸少叔叔一直都不胖，所以皮肤还不算松弛，以后每日用这个润肤霜护理，早晚都要用，里面含有田七、牛黄、蛇胆、麝香还有珍珠粉，可以去斑美白，不过饮食上多吃黑芝麻、黑木耳、黑豆、首乌这样的食材，于养身方面比较有益。”
　　东晋的人爱美，王羲之也不例外，他还曾考过别的男子肤白，如今他是老了，但经过这么一收拾，确实年轻精神了许多，倾刻间生出无限的感慨。作为北方的乔民，比起南方本地人要高大挺拔，他年轻时就是如此，挺拔俊秀、气质出众，所以才有了招婿东床的事。
　　他在回忆，阿晚又何尝不在感慨，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就算她如今也不过是寿命长与普通人罢了，待时候一到，还是会老，据说‘修仙就是和天争命’，好像真的是这样唉！
　　“阿晚，我听玄之说你要自立门户？”
　　“嗯，阿晚的修行与钱塘道馆的方式不同，不过阿晚不打建道馆。”
　　“不建道馆？”
　　“阿晚打算建一个学院，里面分出书馆、医馆、武馆和道馆，修仙的人讲究资质和机缘，从百挑一到万中无一，一般人何必为此耗费大好年华？”
　　王羲之听到阿晚的话，也觉颇有道理，但这个所谓‘学院’光听着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上下打量了一下娇小的阿晚，对于她能不能做到还是抱怀疑态度。
　　“逸少叔叔到时候也来坐馆好不好？”
　　“好，等你准备好了，我就过来。”
　　虽然老了，年轻时的俊秀风采不在，但王羲之的性情没有大变，当年初见阿晚便喜欢她机灵可爱，当女儿一般宠着纵着，如今果然成了他半个女儿。
　　“阿父，我也认为阿晚的想法好，咱们身边多的是有才学之人，这书馆办起来最是便捷，所以儿子想由此着手。阿晚近来收了一位新弟子，看样子是准备从医了，将来医馆也是现成的人手，武馆那边谢玄愿意帮忙，道馆那边更好办了，本来弟子就得精挑细选，凝之和阿晚能够处理。”
　　“经你这么一说，倒也可行，只是士族子弟自来是家中长辈教导，未必肯来书馆就读。”
　　“阿父放心，咱们王谢两家子侄繁盛，先让他们来就读便是，左右设立书馆并不是为了财帛，阿晚提过有教无类，但儿子以为士族子弟怕不愿和庶民一同读书，而且庶民既使读书识字也不能出仕，未必愿意来，所以这书馆不准备对庶民开放。”
　　“嗯，玄之说得有理，你们都是有志向的好孩子，就从建书馆开始，阿父支持你们些土地与财帛。”
　　东晋是个很奇妙的时代，贪财的人很多，不把钱财放在眼里的人也不少，阿晚这个主意其实已经从郗嘉宾那里得到了部分资助，只是选址上面一直没有考虑好。放在凤凰山有点偏僻了，其实为了将来方便，还是建在山阴比较好，正好王羲之是个大地主，这土地资助的真及时。不过她不会让他们做无名英雄的，学院的创始人都会纪录在大礼堂，她还会让人编写传记，流传后世，哼，南朝刘宋那个《世说新语》还未编出，她正好占有先机。
　　阿晚是贼精的，加上王玄之是个有主意的，怎么可能就筹集这么一点启动资金？
　　上回郗嘉宾那里因为年纪轻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如今王羲之带了头捐助，谢家就会以谢安的名义出一笔，然后追随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费用自然不会短缺。
　　至于人手，已经有人自荐了，谢道韫终不是甘于闺阁后院的人，来客窜一个教习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前提是不影响她的婚姻家庭。
　　阿晚虽耐得住寂寞，却更喜欢俗世，王羲之一走，就拉着王凝之去看他送的土地，弄得王凝之无奈不已。
　　“阿晚，那土地没长脚，跑不掉的。”
　　“是跑不掉，但我想看看周围的山水，然后才好规划怎么建书馆啊！”
　　“对对，要不要看看风水？”
　　“要的要的。”

作者有话说

　　保持日更真难啊！码了半章就接不下去了，隔一天又抹掉重写，看来存稿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