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遗梦》山花子

36、所谓气运

　　“袁某知道自己没得救了，圣女不必自责。”
　　如果是王凝之说这样的话，阿晚必定就信了，可眼前这个少年绝不是这样的好脾气，冲他刚见面时的表现就知道了，那是一种绝望之下的怨怼与激愤。原还奇怪这少年究竟是什么疑难杂症，把个年青小伙子折腾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把脉发现只是肾胆结石，不过冶疗上给耽误了，所以更加严重些。
　　“你这病虽不轻，却要不了命。”
　　“你……你说什么？”
　　见他瞪大了眼睛，一张脸灵动了许多，顿时恢复了几分光彩，难不成他这鬼气森森、半死不活的状态是给吓出来的？阿晚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杜子恭，她的阿爹批命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但能把人吓成这样更厉害。
　　“圣女，我二哥真的有救吗？”
　　“受点苦罢了，死不了，不过他还服散了吧？”
　　“不敢相瞒，二哥每每疼痛难挨，需得服散方能好受些。”
　　难怪把一个小青年折腾成这样，本来食欲就不好，还服‘毒’，这是催命的节奏，这就不怪阿爹给出那样的批语了，他这病在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本就难治，还雪上加霜。
　　“阿晚，你真有法子治？”
　　私下里杜子恭问起了女儿，这个结石不是不可用药，只是结石太大的时候药物的作用有限，不过碰上阿晚，连他也不敢说一定不行，难不成这袁家小子还真能死里逃生？
　　“说来也简单啊，就是碎石、排石嘛！”
　　阿晚连准备都没怎么做，只略休息了一下就准备给袁箫治疗了，说来奇怪，她自进门就不曾见到长辈，这袁家难道就只孩子在家？王凝之听了她的疑惑笑道：
　　“袁箫父兄皆早早过逝，只一寡母拉扯兄妹二人，靠着叔伯照顾倒也不曾艰难，但前几年母亲也过逝了。”
　　难怪袁心萍这么紧张她的二哥，就这一个至亲了啊！
　　“阿晚，别太为难自己。”
　　“凝之哥哥放心，袁箫的病虽重，却还没到不治的地步，主要是这一带的人信巫术多过大夫，硬是把小病耽误成了大病。”
　　王凝之以前也信巫术，阿晚比较担心，动不动就借机给他上一课，王凝之对这方面的反应比较钝，从不多想，此时也赞同地点头。
　　阿碎石很简单，用银针插入脏腑结石部位，向各个方向传输灵力将石头击得粉碎，袁箫连疼都没来得呼一声，就觉得舒畅了不少，立时对这位圣女生出了十二分的恭敬，又见她容貌秀美、仙气氤氲，禁不住脱口而出道：
　　“圣女一定是王母座下的仙子。”
　　若是从前，王凝之一定是笑笑就过去了，甚至可能会与有荣焉地点头附和，这次却是生出了一些不快。如果他能精通医术就好了，再也不必阿晚抛头露面，再也不会允许有人像袁箫这样对着阿晚裸露腰腹。
　　王凝之想学医，阿晚哪有不高兴的，人一旦精通了医术，对于那些神叨叨的东西就有了明辨的能力，再不易被邪派巫术所惑。她把自己能记得的所有医学经典都掏出来了，一点一点地默写出来，供王凝之学习，而且袁家有个现成的病人让他实践，于是这一住便忘了时间。等袁箫病体调养得差不多，整个人恢复了过去的五分风采，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了，凭着就近观察和询问，杜子恭终于了解到王凝之修行的秘密。在他的观念里，大道无情、修仙独行，不曾料阿晚竟以情为修炼之根，创下双修之法，只是于他却不大合适，活了这把年纪，于世间事基本看透了，哪还有那份心情？但他决定出去走走，这些年打理教务怕是扰了修行，反正道馆有大徒弟兼女婿在，出不了事。
　　袁箫身体渐渐转好，对散剂的依赖虽未能完全摆脱，但有吩咐人看着他，绝不允许他接触到那些东西，而王凝之则是在阿晚的指导下弄一些药剂给他吃，分散他的注意力，见有些效果，对学医越发有兴趣了。
　　阿晚这边还有更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王凝之修炼的坎儿也迈过去了，他自己还无知无觉，所以说人要是有气运，做什么都顺利。阿爹临别前和她深谈了一次，说她是生来带有大气运，否则就算聪慧一点，也不能轻松地取得如此成就。
　　气运，据说对修仙者极重要，有大气运的人都是上天的宠儿，阿晚虽不能明确地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按照普通人的观念理解就是运气好得不得了呗，就好像有人买一次彩票就中大奖，而有人买一辈子也就中个五元、十元的，她杜晚秋就是那运气好得不得了的人罢了。
　　“阿晚，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王凝之每日雷打不动的练字刚刚完成，一出房门就见阿晚笑得两眼弯弯，像只小猫似的。
　　“哈哈，我刚刚算出阿爹去哪儿了。”
　　“师傅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你现在算出来，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凝之哥哥，我们也去云游四方吧？”
　　云游四方？王凝之打心底里喜欢的，可是‘父母在，不远游’，大哥、五弟、小妹的婚事，他若不在家，怕是不美，思及此事不能让阿晚如愿，心里内疚之余，回忆起山上竹舍重逢的时光，提议道：
　　“阿晚，我们回凤凰山住一阵子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门口传来一声：
　　“回凤凰山吗？我们也一起，那别墅空着太浪费了。”
　　谢道韫？
　　王凝之很庆幸自己和谢道韫的婚事没能成，谢道韫也许什么都好，却并不是他的那杯茶，而今她已成未来大嫂，怎么还到处乱跑呢？自己乱跑也罢了，还带着小妹孟姜。
　　“道韫姐姐、孟姜，你怎么来啦？”
　　“听说杜道首出去云游了，我就来接我二哥和未来二嫂回家住一阵子，不过你们要去凤凰山怎么可以撇下我？”
　　“如何撇得下？你王家在山上可有座别墅呢？”
　　“啊，我竟然不知道，二哥你都不疼我了。”
　　“好啦，带你去，但是不得任性。”
　　王凝之很无奈，刚摆脱准岳父，就有姐姐妹妹的找上门，阿晚却私下好好调侃了一番谢道韫，她一定是在家里不方便和玄之哥哥会面，这才偷偷往外跑的。
　　不过她得承认，凤凰山是个结对成双的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