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遗梦》山花子

35、人比花娇

　　“杜道首，别责怪阿晚了，她心地善良，见不得旁人受苦、禁不住别人恳求，一时答应这事，但此时反悔也来不及了。”
　　杜子恭觉得这王凝之像换了个人似的，记得上回阿晚犯错时，战战兢兢地低头站在许久，那时他可半句言语没有。王凝之身上的奇迹太大了，那身气功能赶上孙泰练了这么些年的，阿晚究竟使了什么法子？不过当下没空理会这个。
　　“我责怪她也是为她好，那袁家次子请我看过，那是早夭之相，活不过年底。”
　　“啊？”
　　阿晚就算会医术，治了病也治不了命啊！王凝之开始替阿晚担心起来，不过阿晚却心宽得很，还兀自安慰自家老爹道：
　　“阿爹不用担心，反正只是去看看，再说了寿夭有很多原因，未必是疾病所致。”
　　“你是在质疑阿爹？”
　　“没有没有，阿晚才不是这个意思，医者碰到疑难杂症就好像一个擅弈之人遇上对手一样的感觉，阿爹你能理解的吧？”
　　杜子恭是被她给气乐了，虽然他修身养性多年，从未大动肝火，生气也不过是面色更淡一些，可被她强词夺理给弄笑了，还是头一回。
　　“那好，阿爹就陪你走一趟，瞧瞧你有多大神通。”
　　王家人面面相觑，人家父女两个弄别扭，他们也没法子，倒是王劭笑得跟朵花一样儿，拉着杜子恭和他提起了两个晚辈的亲事。杜子恭这回没有回绝，一瞬间就考虑了很多东西，甚至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嫡子，最后放松了神情来了一句：
　　“我的阿晚不能外嫁，凝之若是想娶便入我道门吧？”
　　杜子恭这话有些不客气，但王羲之看了看两个孩子，凝之自从跟了阿晚一起倒真是越发不同起来，反正他很早就喜欢修道，便满足他也无不可，省得他自己瞎摸索。虽然让他入道门几乎等于舍出去半个儿子，但他还算开明，若次子凝之真能修得仙道，也是王家的福缘。
　　“这有什么？子恭可是几年前就答应了要收凝之为徒的。”
　　三言两语，王凝之的命运就变成了这样？
　　见阿晚担忧地看过来，王凝之乐了，他性情淡泊，没有太多想要的东西，所以脸上的表情不多，显得无趣。阿晚和他不同，本来长得就伶俐，心里面想什么又全放在脸上，特别地逗人，虽然现在美貌更甚可爱，但在他心里，阿晚小时候的笑容和神情还是那样鲜明，从来淡却过。虽然觉得这样有点奇怪，但他也很确定自己是那个时候就对她有向分欢喜，尤其是阿晚的心思被大哥挑明以后。阿晚每次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都亲自收着，绝不让丫环插手，更不会因为弟弟们一句喜欢就送了出去，原来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心了。
　　王凝之的拜师礼虽不隆重，却也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礼，毕竟山阴是显贵聚居之地，也是五斗米道盛行之所。
　　“阿晚，我家凝之可是为你豁出去了，有没有很感动？”
　　王玄之还是一如既往的促狭，阿晚早就了解他的性情了，并不感到害羞，反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阿晚一定会对凝之哥哥好的。”
　　幸亏身边都是自家人，就算笑一笑也没有恶意，只是王凝之羞得耳根发红，倒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依我看，干脆趁此良辰，换了庚帖，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以后出双入对的也称得上道侣，免得惹来闲话。”
　　王劭的提议，正合两个小人儿的心意，偷偷相视一笑，以后就是未婚夫妻了，至于定礼什么时候不能补上？
　　阿晚是快乐得像老鼠了，既使当着老爹的面，也没有少和未婚夫眉来眼去的，何况两人还要私下练功。这双修功法又是她研究出来的，里头倾注了那么多心血，自然得合她心意，两人之间没有情意的话，根本没法修练。王凝之的进度快得叫外人觉得不可思议，她却觉得还算正常，因为她本来设定的就是要爱得越深，进度越快。不过也有个副作用，情意控制不好就容易走火入魔得内伤，而动情越深，自然越难以自制，王凝之如今正处在这个关口上。
　　“阿晚，我想娶你。”
　　忘情地吻着她的发丝和鬓腮，只觉得她又甜又香，无处不美好，根本无法静心运功，可怜阿晚竭尽全力稳住心神，免得内力反噬，两人都受重伤。这只不过是一道坎儿罢了，当然，有句话说的好‘过不去的才叫坎儿’，她可是极明白这点的，现在虽然艰难一点，但克服以后，王凝之的修炼会更顺利，毫不吝惜地将内力渡过去，助他闯过难关。
　　王凝之的眼神渐渐地恢复了清明，只是情意却未曾减去半分，悄然褪去青涩的阿晚真正是人比花娇。
　　一声干咳阻止了他再度吻下去的动作，面对未来岳父，此时无比心虚，成了杜子恭的女婿，对他的仕途并无帮助。好在他本身也没有入仕之心，便拜别父母，决定暂时跟着岳父兼师父修道了，余姚之行自然也少了他。
　　会稽一带的民众是相当迷信的，所以路上遇到不少信众前来求医问药，王凝之看着这么多庶民，愣里没有给阿晚下车的机会。
　　“凝之哥哥何时学的把脉？”
　　“阿母病重的时候，我想若是能精于医术就好了，便找了医书来看，并且日日替阿母把脉，似乎也不是很难。”
　　“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凝之哥哥上了心，还有什么事难得到？”
　　阿晚这个未来小媳妇做得称职极了，亲自打水给他洗手擦脸，直叫亲爹杜子恭在一边黑了脸，如今的王凝之倒真显出几分出色来了，可他养的女儿胳膊肘也忒往外拐了点。
　　袁家的宅子在如今是很气派了，不过阿晚那是见识过紫禁城和颐和园的人，这么点高度的房子和色调朴素门柱，还不如她在凤凰山上的竹屋别致。让她移不开视线的是那个门边飘飘欲随风而去的年轻人，应该是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或者说是个长得很女气的男人，呃，应该叫小伙子吧？不过那是根据他的轮廓推算出来的，现在这位公子与其说仙气，不如讲鬼气森森来得贴切，明明春天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看着这位公子就觉得阴冷，他皮肤苍白也罢了还黯淡，一双眼睛大得吓人，两颊瘦得几乎没有肉，这得病成啥样才能落得这副模样？
　　“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圣女？”
　　“二哥，你可不能对圣女无礼。”
　　阿晚这次是戴着面纱的，对着陌生人，她的眉目间一片清冷，全不似在王家寿宴上的那样可亲。袁心萍是当日在场的人，见过阿晚私下的模样，但她却不敢因此怠慢阿晚，也是她跪下苦苦相求，才叫阿晚不留神答应了现在才发现的一件高难度事情。
　　原来她猜得不错，这个瘦得鬼气森森的少年就是她的病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最近更新慢了，这周开始会尽量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