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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暖纱帐中 ...

  •   被人搀扶着走上堂去时,橘枝透过那红色的雾霭努力熟悉周围这一切陌生的景象。漆色柱子上一律攀了红色的绸缎,毫不吝惜的三步一垂五步一结,这延绵的红色细流在星点灯笼中火光的照耀下连成了一缕泛着暖金色光辉的细线。橘枝竟一路上就盯着那线,恍惚间看得入迷,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等再缓过神来时,却听得周围的侍女们一概都在焦急的喊着些什么。
      “夫人!夫人!快喝了这酒啊!”一个身形瘦小似仍是幼女的孩子轻轻推着她的手肘,带着无比关切的神色催促道。
      橘枝这才清醒过来,发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握了一盏酒,抬眼向前望去,那平日里常穿玄色劲装的墨曜换上了这大红的宽摆喜服,轮廓清晰的面上映着金红的光芒,无比好看。再细看,却发现他手中捏着的酒盏内早是空空如也,那紧抿着的唇显然已带有一丝愠怒。
      “糟了!我都是做了些什么!这定是又让他失望了……”橘枝心中这样急急想到,忙一抬手将那盏酒灌进了喉中。在此之前她还未曾尝过酒的滋味,这清冽的液体滑进口中又辣又呛,激得她登时脸色涨红,不停地咳嗽着。
      见此状,墨曜忙上前一步揭开了那红纱盖头,刚想搂住橘枝替她缓缓情绪,却在一众人等的欢呼簇拥之下被推向了厅外的宾客席。
      “原来是怕喝这酒吗?说出来便好,没人会逼迫你的。”但墨曜这心意并传不到橘枝的耳中。他看着前方两步那走得歪歪倒倒的人儿,心生怜惜,迈了过去,紧牵住她的手,帮她稳住步伐。那人却是慌得抬头,带着惊异的微嗔声,面色仍是绯红,激烈的咳嗽连带着她的眼眶都微微泛红,见是墨曜把着自己的手,便又扭头悄悄不作声了。
      一众人等前来敬酒,似全是墨曜相识,但橘枝却一个也不认得。父亲和哥哥并未来参加这酒宴,说是战后仍人心惶惶,如果此时城中无人,那些个鬼头的奚国小贼定会趁此空虚,再度折返攻入城中,若是如此那可就辜负了墨曜的一番心意。橘枝当时虽唯唯诺诺的应着,但是心中却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我这难道不就彻底是一个被人弃置他乡的交换品吗?但是父亲却又说得句句在理,这也不是她那任性脾气可以发作时候,于是也只能强压着这委屈在心底。
      此刻只是看着墨曜将她挡在身后,酒一杯杯被奉上,他不带丝毫犹豫的接过饮入腹中,猛饮了数杯之后面色依然如往日见他那般平静,自己倒是开始有些晕眩,似是方才那杯酒竟有些让自己醉了,眼前的景色和纳入眼中人的动作开始有些断断续续缓得迟钝,橘枝便略带畏惧的揪着他那宽大的袖角,将头靠在他的臂上,闭着眼顺从的藏在他身后。
      墨曜感到那不停摇晃的脑袋依靠在自己的身体上,扭头看时发现橘枝闭着眼睛,似醉非醉,像是困了一样,脸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发现竟没有半分回应,便确定她是醉了,就命人搀扶着她回去。
      橘枝一路走得歪歪倒倒,东奔西撞,那奉命搀扶着她的瘦小女子却又偏偏力气孱弱,加上橘枝已算是她的主子了,也不好强行拉扯,只好就这样慢慢由着她的性子走着,而橘枝近乎将整个身体都交由她撑着了,这侍女支撑得分外辛苦,但无半分怨言,只是悉心引导着。
      到了墨曜的房间,橘枝被搀上那帐了红纱的床,侍女不知今夜这种情况是否该替她梳洗早些歇息还是应该等待着墨曜回来,便退到一旁静静立着等待吩咐。
      橘枝头倚着床栏,闭着眼睛,从胃里升腾起来遍布全身的暖意加上那沉得刚刚到位让人微醺的酒意令她觉得舒适惬意。细细嗅了嗅,这帐中仿佛有些许暗香,像是松木的清冽,但是又带着蓬松干爽的粉质轻柔感,闻着似乎很轻松就能让人沉迷、陷入梦境,眼前似乎也罩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薄雾。但是橘枝现在并没有想要就此沉入梦境,借着微醺的酒意她此时分外想找个人说些什么,眼角纳入了那侍女过分纤弱的身形,便不管不顾的开口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她们,都叫我木头。”侍女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情愿,但还是如此说了。
      “牧童?你可是在草原长大的?真好。”橘枝依然闭着眼睛,像是说梦话似的说出了这番话,眼前呈现出嫩绿色柔柔草团的样子。
      “不。是她们嫌我干瘪瘦小,人又木讷,所以叫我木头。”侍女语中充满了委屈,似是还带了些许哭腔。
      “问的是你的名字,你答这个做什么?”橘枝这话说得十分严厉,但是她只是气那些个人竟给这给好好一个女孩子取这等取笑人的名字。
      侍女一时不敢答话。
      “可有名字?”橘枝再问。
      侍女依然不作声。
      “那我可就自作主张给你取名了?灵儿,叫你灵儿如何?日后要是她们再叫你木头,你就说这名是我起的,有什么事找我来算,我一一给她们算清了。”恐是仗着这几分酒意,橘枝才敢直言说出这番话来。
      “谢主人。”侍女声音依然带着些许哭腔,但或许是感激多于委屈和不情愿。
      “你这样像是我逼迫你似的,哭什么?大不了你以后都不要叫我主子了,有什么话提出来,直说便好。”
      “是。”侍女灵儿终于不再带着哭腔了。答过之后只是静静立者,两人都不再说话。
      静默良久,橘枝像是在给灵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橘枝,我叫橘枝……”

      橘枝就这样沉入了梦境,在那梦中她感到有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卷上了自己的手腕,继而附上整个手掌,一如当日闯进这玄国被覆时的力量一样,只是这力不再是无情冰冷的,而是带着暖人的温度。那力所到之处都带来一片温暖,从手腕沿着胳膊一直滑到颈部,又触上她的脸颊,拂过前胸,触到腹部,再一路经过腿部下到脚趾尖。不久,橘枝整个身体都被这柔软舒适的温度所包裹着,她也乐得沉在这片绵软的包覆中,暂时抛弃、忘却了自己本应掌控的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时发现原本倚在床栏上的自己不知何时被移到了床上,正偎在墨曜的怀中,枕着他的前胸。她睁着眼睛,不敢随便有所动作,更不好就此抬头去看那人是否醒着,便静待着,感受着墨曜那因呼吸而略微上下起伏的身体,均匀而平缓有力的心跳,一段时间后确认墨曜并无动作,便确认他是睡着了。
      橘枝轻轻从他的臂中脱离开来,坐起身,却发现他是醒着的,依旧躺在那里,只是已经收回了手臂,眼睛静静望向她,脸上挂着带有一丝玩味但是意味不明的笑。橘枝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的眼神看穿了,又像是被这迷人的微笑困住了,不由得面上一红,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不要这样,这样会让我很……”墨曜温柔的对她说,伸出手去触橘枝的脸颊,橘枝不躲避也不迎合。
      “让你什么?”
      “我可以看到你脸红,但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到你咬着嘴唇,但是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墨曜一字一句说得恳切。
      墨曜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让橘枝觉得像是自己听错了一样,便不由得问出:“你醉了吗?”
      “没有,那点酒还醉不倒我。”
      也是,听他说话并没有半点醉了的痕迹,只是眼前这人与一直以来印象中的那个人如何也重叠不到一起去。橘枝便又问道:“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墨曜依旧是温和的看着她。
      “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你往日里和现在都不一样,是因为酒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我喝了酒的缘故?”橘枝想要探清,于是便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虽然现在那酒对自己的影响早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自己拿这个来抵赖说自己是在酒劲下胡言乱语,他也不能奈自己何。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墨曜的手指攀上橘枝的耳垂。
      橘枝低下头不发一言。
      “我说是这样,那定是我信自己如此,至于你是如何想的便不是我能控制的范畴了,你信便信,你若不信,这又叫我该如何是好呢?”墨曜的眼神像是望向了极遥远的地方,语气中满含着无奈。
      此时窗外依然是暗夜星空,橘枝不晓得自己睡了有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她从帐中向外环顾了一周,不见原本立在那里的侍女,想必是被命退下了吧,但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侍女也是需要休息的,不知道她在此刻自己觉得似是无尽的长夜中是否睡得安稳呢。
      “方才我又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了。只是在这良辰美景之夜,余下的时光我们就要这么干坐着吗?”墨曜将手从橘枝的脸侧抽回。
      “什么?”橘枝猛地抬头望向他。
      “你知道的。”墨曜的脸上似是也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他咬住下唇,将身体贴近橘枝。
      是的,我知道的……橘枝心中如此想到,她也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墨曜方才想的什么,至少墨曜那咬着下唇的动作对于自己来说是无比的充满了诱惑,想要让人凑身向前轻轻咬一口。
      这一回墨曜似是读出了她的心思,立即揽她入怀,向那柔润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余下的手则探向橘枝那系在腰间的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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