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栊梨花月》山花子

8、青玉司南

　　“屠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呃，听说城里出了采花大盗，我答应捕头要帮他抓捕这个人。”
　　“采花大盗？花月，我们也随屠苏兄弟一起去瞧瞧吧？”
　　向天笑并不知道屠苏是因为缺钱，想办成这件事拿赏金，他素来是精力充沛、好胜猎奇，当下也不多想，就决定要参与进来。
　　“你若想去就随他去吧？我跟着也不方便，况且我还有别的事情。”
　　她独自走过金粉桥，来到琴川的另一大户人家孙家，这里的小姐听说身体不大好，父母又都不在了，但家里的奶娘很是硬气，将宅子里管得井井有条不说，还供奉了琴师、花匠，只为了让自家小姐开心，而花月知道的则更多，她昨晚又陆续想到了一些事情，那日方家小少爷腰里的青玉佩给她做了极好的提醒。
　　“姑娘，你这么年青，也懂医术？”
　　“我并不懂医术，只是作为修行之人，略懂一些法术，想碰碰运气，要知道孙家的酬金可不低呢？”
　　“唉，也罢，姑娘便试试罢，我家小姐也碰碰运气，若能从此医好我家小姐，我们加倍付酬金又有何妨？”
　　病美人什么的，花月只在戏文里听过，第一次见孙小姐，她也吃了一惊，这女孩太过安静乖巧了，便是林妹妹再世也还有一张利嘴呢？全不像她这样连说话都怕惊到什么似的，原来少了魂魄的人会虚弱吗？她想到自己身上戴着的宝贝，似乎当年她也是穿越中魂魄受损，又怨气十足，几乎闹得魂飞魄散，就是那位长琴仙人随手一赠，成就了今天的她。论灵力，她千年修为既高又不高，甚至小白还不到三百岁，就已经赶上她了，但她有个秘密，就是魂力也在增长，以前没有注意过，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想了很多，突然有了这个发现，她化为妖后居然还有魂魄，这让她又欣喜又紧张。
　　“姑娘，不用把脉吗？”
　　“不必了，孙小姐这般虚弱不是什么病症，而是生来少了一魂一魄。”
　　“什么？姑娘，可有办法？”
　　“奶娘无需如此紧张，孙小姐虽体弱，却也不曾危及性命，便是因为那一魂一魄离得不远，就在琴川，只要取回来就可以了。”
　　“就在琴川？姑娘可能寻到？”
　　“我这便去寻，奶娘安心等消息吧？”
　　离开孙家，花月一个人坐到了茶小乖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等太阳走到西山，不那么烈了，才又绕着琴川走了起来。踏过文德桥、长庆桥、思贤桥，听着书院里放学的钟声以及孩子们欢呼着回家的声音，厌恶了人世这么多年，突然间怀念起来，无需看远村，只看这城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的袅袅青烟，闻着偶尔飘来的晚饭的香味。这琴川除了她向往欣羡的人文诗书、礼乐歌弦，还有这平凡世界的生活之味，这个城镇不大不小，不会过分喧闹，也不会过分清静，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啊’
　　被撞倒啦？不过是她故意没让，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
　　“是你？”
　　“原来是方小公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扶你起来。”
　　“多谢，方小公子这个时辰还不回家？”
　　“我……我可不想回去听我姐唠叨。”
　　“你呀，你姐姐唠叨你是因为心疼你，别说这样令她伤心的话。”
　　“我听……我姐说……你是妖怪？”
　　“是啊，害怕吗？”
　　“也不觉得，你长得挺面善的，哎？你怎么在这里呀？听屠苏说你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在查采花贼的案子吗？你怎么没去？”
　　方兰生，虽然有点聒噪，但他如果一直这么单纯，也挺好的，花月表情柔和了一点道：
　　“我是妖，不方便跟着他。”
　　“你身上有股子冷香，真好闻。”
　　“我是花妖，会有香味并不奇怪，屠苏他们查案子查得如何啦？”
　　“不知道，好像还是没头绪，不过已经在我家设下圈套等着那人上钩了，不行，我得回去了，抓采花贼，怎么能没有我呢？”
　　花月看着他欢脱的背影，内心满是纠结，她刚才确定过了，那青玉司南佩里的确有孙小姐的魂魄，可是她没有当场问个清楚或者将玉佩抢过来，因为考虑到自己是妖，或许会弄巧成浊，不如明日再说，这事情如果办得太容易了，也显不出自己的价值。
　　过了参合桥，就是他们落脚的客栈了，那里闹中取静，边上就是一个歌舞坊，白天这里是不营业的，但这个时候已经点上灯了。她就这么坐在桥头看着那灯火随着晚风一荡一荡的，墙角的一丛芭蕉在日头落下去之后又恢复了精神，映着桥下的绿波，连影子也美得动人。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
　　“这位姐姐，你唱的曲子真好听。”
　　风晴雪，花月回头看着这个女子，从未相识，可她一眼就觉得风晴雪就是这样的，除了一副美丽脱俗的容貌，还有单纯到无知的天真。
　　“哎，姐姐，你别走啊！”
　　花月没有停步，回了客栈，风晴雪只是单纯，又不傻，若她主动献殷勤，难免遭人忌惮，不如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