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栊梨花月》山花子

7、人妖殊途

　　“向大哥，我上次就是在这里遇到你说的花月姑娘的，只不知她是不是还在？”
　　其实上回百里屠苏就随方如沁来过，她没有现身，因她身上有宝物，助她掩住了妖气，不曾叫百里屠苏发现。这次，她看着向天笑依旧是那身黑乎乎的打扮，只是满身的风尘，比之当日所见显得儿狼狈一些，但是想到他在树下说的那些话，终是没有现身。
　　“花月，你在不在？花白回谷里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们？明明来到这里就只有他。
　　“花月，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所以才离开的？”
　　“花月，求求你了，让我看到你好好的。”
　　百里屠苏拉了拉红了眼眶的向天笑，示意他看过去，那株大榕树后面就站着个人，一身白衣、轻灵飘逸，不正是他要找的人？不过他明明刚才急得要命，怎么现在又不过去了？百里屠苏表示不能理解这位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向天笑则是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好像有点丢人，还有在落月谷被尚无取笑的那些话，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半天憋出两个字。
　　“花月？”
　　“你怎么来啦？”
　　“我……我担心你，你一个人又不认得路……，再说花白已经回来了，我就要把你追回来。”
　　“他既然回谷，我就放心了，我这里还有事要办，要逗留些日子。”
　　“那我……陪你。”
　　“你愿意留便留吧？”
　　向天笑不是个悲观的人，一听她这话，刚才那些尴尬和无措都不见了，奔到她跟前来殷勤笑道：
　　“那……花月也不用呆在这里，我们去客栈吧？”
　　“我是妖，无需住在房子里，这边就很好。”
　　“花月，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人留在这里？”
　　花月沉默着没答他，百里屠苏插嘴问道：
　　“姑娘为何离开方家？”
　　“她不信我不会害人，又何必留我？”
　　“那当然，我们花月才不会害人。”
　　“方二小姐是好人，她只是担心她的弟弟。”
　　“我没怪她，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人好，我自己也是如此。”
　　向天笑坚持要带她走，她本来是坚决不肯的，可是后来突然记起焚寂煞气一发作，这位百里少侠是六亲不认的，向天笑，她就算不待见，也没想要他丧命，然而若是拦着向天笑和他一起，似乎又是嫌弃他了，最后不得已跟着向天笑来到了客栈。
　　“花月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咦？屠苏兄弟怎么啦？花月你早点歇着，我跟去瞧瞧。。”
　　这句话好熟悉的样子，花月撑着脑袋想了很多，终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月亮、煞气，月亮在她们妖族眼中是个极好的东西，可是太阴之气也会引发魔气、煞气。
　　“站住，别去。”
　　“花月，你怎么啦？”
　　“这是他的命，你帮不了他，让他自己去了，等今夜过去就好了。”
　　“花月？屠苏兄弟也是妖吗？”
　　向天笑觉得他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认识延枚一族不说，更有兔子精、狐狸精、桃花妖，还见到花月这样的女子，虽然她不像尚无长得那么妩媚娇艳。看起来素素的、淡淡的，为人又冷清，不爱笑，可是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清艳到了骨子里，让他忍不住想将她呵护着。
　　“他是人，但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能力来自于那把剑，但那把剑也带给他一些痛苦，需要他自己去承爱，若是失控，就是胡乱杀人，你跟过去，不过是多个无辜丧命之人。”
　　“花月，你说的……是真的？可我看屠苏兄弟没什么不同嘛！”
　　“今夜月圆。”
　　“花月，你愿意随我来客栈，是不是怕我出事？”
　　花月立刻背对着他站着，有些人真是喜欢脑补，自作多情得厉害，或许她真的不该管他，不过向天笑却是甜蜜中带着纠结。
　　“花月，你别生气，只是……我们这样不管屠苏兄弟，真的……好吗？”
　　“你管得了吗？”
　　向天笑在花月的视线里消了声，花月看着他这样，觉得这百里屠苏的确有种特质，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好感，就连她也从先前有敌意，到现在这样有点浅浅的担忧。不过她原就觉得天道不公，现在渐渐想起了一点剧情，更加认为太子长琴应该是欧阳少恭的那部分，因为他仍有记忆、他承受了太子长琴的天罚。
　　“世间事都有因果，百里屠苏本是已死之人，因为他的母亲是很有本领的巫师，夺了别人的魂魄复活了自己的孩子，这份困果百里屠苏来承受，一点都不冤。而且那半个魂魄之力十分强大，若将来屠苏神智被侵，最终成为另一个人，再不是你的朋友屠苏，你也不必感到奇怪。”
　　她试图说服向天笑，也是替自己打气，她一定要坚定地站在欧阳少恭这边，只要百里屠苏不被煞气侵蚀而消失，他就仍是百里屠苏，而非她花月的恩公。
　　“原来是这样，屠苏兄弟的娘亲怎么可以这样做？”
　　“做母亲的那份心，你是无法体会的。”
　　若她是屠苏的母亲，她也未不会这样选择，或许女人更能体会做母亲的心情，既使她还没能成为一个母亲，但谷里那几个孩子，无论是谁遇险，她都倾尽全力去保护的。
　　“那被夺去魂魄的那个人呢？他会怎样？”
　　“他只剩两魂三魄，无法进入轮回，如不能及时取回失去的那部分，最终会化作荒魂，消失在天地间，再无踪迹。”
　　“花月，我……我听你的。”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听我的，只是不想你出事，事实上，我更希望你回青龙镇去，不要卷入这段困果才好。”
　　“我不回，除非你和我一起。”
　　“我早和你说清楚了，你我之间从发生过什么，你不欠我的。”
　　“可……我…我喜欢你。”
　　“向天笑，人妖殊途，天道是不会允许的，你是人类，就算一时丢了性命，还可以有来世，但我们妖就只有烟消云散一途。”
　　“花月……”
　　“天罚有多可怕，你看过蓬莱残迹难道还不明白？”
　　没有让他继续说过下去，她好心不愿他卷进来，不代表她能够接受他的喜欢，在她心里，爱情曾经是个无比神圣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已经不那么确定了，既使欧阳少恭对巽芳的感情仍旧令她神往。
　　向天笑一脸惨然，他记得在蓬莱看到的一切，原来那天灾是天罚？怪不得花月当时会落泪，人和妖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延枚兄弟可是支持他追求花月的。
　　“向大哥，你怎么啦？”
　　原来屠苏已经回来了，向天笑回头看看，花月已经不在原处了，心里实在憋闷，一时也忘记了要害怕百里屠苏。
　　“屠苏兄弟，陪哥哥喝一杯？”
　　“向大哥心情不好？”
　　百里屠苏不明白，向天笑之前不是只求跟花月在一起的么？都达成心愿了，怎么还不开心？
　　“也没什么，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管凡人的事情？”
　　听着向天笑吐糟了一番对‘人妖殊途’的怨念，屠苏终于明白了，还是跟花月姑娘有关，凡人恋上妖？不是没有，他在天墉城修炼，听大师哥说过很多关于捉妖的八卦，的确没听过一个有好结果的人妖恋，所以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向天笑，只好木着脸保持沉默。
　　“花月看起来冷冰冰的，可心眼儿特别好，上回我们一起出海去蓬莱……”
　　“蓬莱？向大哥，蓬莱不是因天灾沉没了吗？”
　　屠苏终于抓住了关键词，忍不住打断了向天笑，因为蓬莱是少恭妻子的家乡，可是连少恭都没能找到。
　　“是沉没了啊，那里一片废墟，实在凄凉，我们一起看了蓬莱的记忆，那一对夫妻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可花月说是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所以降下天灾，要生生拆散他们。”
　　“为什么？”
　　“人妖殊途呗！”
　　百里屠苏没能听懂这句，难道少恭的妻子是妖？不是说蓬莱人寿命特别长久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