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龙环凤》洛千袭

7、第 7 章

　　第七章
　　“不可能，我绝对不允许。”祁说的很是决绝。
　　“祁……”
　　祁一步也不肯退让：“我不追究其他人就已经是底限了，让我放过她，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连我求你也不行吗？”自己可以不在乎霏霏的死活，但师兄却做不到。
　　“怜儿，她胆敢那么伤害你，我不可能留他在世上。”
　　“伤害？”霏霏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伤她最深的应该是永靖王你吧？”
　　“你说什么？”霏霏的话自然踩到了祁的痛处。
　　“霏霏，不要再说了，”上官慕说道，“永靖王请高抬贵手。”
　　“请靖王爷高抬贵手。”菁儿也跪下请求到。
　　“菁儿，连你……”
　　“不用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就算永靖王真的肯放过自己这一次，那上一次呢？自己争了一辈子，和姐姐争，就连她的死也换不来师兄心中的一点位置；和佟怜争，争来争去却依旧什么也比不上她。而自己得到的，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既然注定结局是失败，让这一切现在便画上句点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霏霏，你为何要这么说，我们是师兄妹啊，那么多年的情谊你这么容易就割舍的下？”
　　“如果是为了我姐的话，那就免了，我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她要的是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无论是亲情、爱情、友情，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每个人心中，自己都不能排到第一位呢？为什么……为什么……
　　上官慕扳过她的身子，说道：“你难道不明白吗，就算没有霜儿，你也是我永远的妹妹啊！”
　　“真……真的？”好可笑啊！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想要换来的东西，原来早就存在，只是自己浑然未觉罢了。
　　“真的。”
　　霏霏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想笑却流出泪来，好悔：“如果是我把姐姐推下悬崖的话，你还会那么看待我吗？我还有资格做你的妹妹吗？”亲手杀害自己的孪生姐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梦魇，禁锢了她一生。现在的她很累了，不想再被禁锢了。说话间，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自己一生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上官慕愣住了，他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心爱的人，然而……现在他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该说原谅吗？不，他做不到。该说恨她吗？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啊！
　　“姐姐她会恨我吗？我还可以得到她的原谅吗？”霏霏瘫软地倒在地上，凄凉地说道。以永靖王狠绝的作风，是不可能饶恕自己的，而这却为自己找到一条解决一切的出口。
　　“她会原谅你的，”一只手伸出扶住了她，“她没有恨过你，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恨过你。”菁儿幽幽地说道。
　　上官慕注视着菁儿，一时间欣喜若狂——那是霜儿，那是他的霜儿啊！
　　“祁哥。”怜儿转过头去，小声地唤道——自己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吧？
　　祁帮她止住伤口，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菁儿便是霜儿，当年怜儿在悬崖下救下了她，因为她毫无求生的意志，怜儿便让她服下了迷心丸，让她忘却一切，而迷心丸的解药，便是制药人的鲜血。
　　让她想起一切便等于让她离开，怜儿，你舍得吗？
　　“祁哥，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要插手，好吗？”怜儿开口，却始终未曾抬头。
　　一瞬间，祁的心头浮现一份喜悦，却也夹杂着一份担忧——怜儿也恢复记忆了吗？祁想问，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霏霏，你为什么这么傻，”服毒自尽，“快，快把解药服下。”
　　“姐姐，对不起。”如果自己死，是不是能挽回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的死可以让他永远的记住她，永远永远。就让她在任性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无论你做过什么，姐姐都不怪你。”菁儿想要把药让霏霏服下，然而霏霏却拒绝。活着，无论他们有多么宽宏大量，自己都将是一个障碍，一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结。这个世界上，她所拥有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已不想再争，也无力再争了。
　　霏霏迷蒙地看着菁儿和上官慕，倒在菁儿怀中沉沉地睡去，脸庞上还残留着那一抹笑——死，对于她来说，应该算是一种解脱吧？
　　在大厅被哭声充满之际，祁和怜儿悄悄退出了大厅。
　　祁轻轻掬起她的脸，慎重地允诺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放她自由，对吗？”她会原谅霏霏的，但坠落山崖的阴影抹得去吗？她真能完完全全地忘记吗？
　　“怜儿，我们成亲吧！”惟有为怜儿确定名分，祁才能真正的安心。
　　而怜儿显然被祁的话吓到了，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我马上就让卓准备成亲的事，好不好？”无论怜儿有没有恢复记忆，只要让她成为永靖王妃，他就多一份留下她的把握——也许让她留下子嗣，她就不会再离开了。
　　怜儿依旧不明就理地注视着他。
　　“成亲之后，怜儿想住哪？怜儿想住在王府中吗？”祁计划得好像下一秒怜儿便是他的妻子一般。
　　“好啊。”怜儿开心地应道。
　　“真的？”祁一把抱起怜儿，在原地打起转来。
　　而怜儿下一秒问的话，让祁的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祁哥，什么是成亲？”

　　为了怜儿，菁儿自然不可能轻言离开，但她与上官慕分开那么久了，怜儿自然也不好意识不成全他们的重聚，所以怜儿只留下一封书信，便随祁回到了王府。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大批侍卫的注目礼下，祁扶着怜儿走进了这一度让怜儿希望永不再记起的地方。
　　“王爷。”卓走上前。
　　“怜儿，这是卓，你还记得吗？”
　　怜儿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怜小姐好。”卓也是还以一笑，而她的笑仿佛洞悉了一切。
　　“王爷，皇上急召你觐见。”
　　“朝中形势如何？”祁一边问道，一边对怜儿嘱咐道，“怜儿乖，先去休息一下，祁哥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嗯。”怜儿乖巧地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内室。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就算是人相同那又如何，当年的心情已再也找不回来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怜儿静静地站着任凭风吹动了衣襟，吹乱了发丝。她只是站着，面无表情的站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在想。
　　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使她慢慢缓过神来——该来的纵使再不想面对，也终究逃脱不了啊！
　　怜儿转过身，朝着正向这边走来的卓的方向走去，虽然相去不远，两人的眼眸中却似乎并没有彼此的身影。
　　“为什么骗他？”经过他身旁的那一瞬间，卓如是说道。
　　始终还是瞒不过他啊，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怜儿一改先前的单纯无知，幽幽地说道：“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怜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噙着笑，却是苦的。
　　“你曾经恨过他吗？”
　　两人径自注视着前方，目光始终未曾相遇。
　　“也许吧。”就算恨过，也仅仅是曾经啊！她的这种性格，始终不适合拥有“恨”这种情愫啊。
　　“那我呢？”毕竟是自己所欣赏的女子，卓终究不愿意她对自己有负面的看法，“你是否恨过？”千荏草是自己下的，怜儿如此聪慧，应该不难猜到才是。
　　怜儿稍稍扬起嘴角，说的很是坚定：“没有。曾经置疑过你的想法，却始终没有恨过，至少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明知道她是百毒不侵，却故意下毒，只为了让祁看清自己的心。
　　三年来的抑郁终于在此刻释怀了，卓微微舒了一口气，问道：“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祁并不是愚笨之人，卓所看得出他并非意识不到，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啊——也许连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怜儿不再记得过往吧！
　　“不会很久了。”怜儿低诉道，像是在说给卓听，却也似乎在说给自己听，眉宇间蕴藏着一丝琢磨不透的伤感。
　　此后，他俩再无言语，却谁也不曾离开，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任凭四周暗香浮动，仿佛已融入了清风星光之中。
　　片刻后，怜儿的神色微微一变，笑意爬上眉梢，却未到达眼底：“祁哥。”
　　卓转过身，说道：“王爷。”竟然怜儿想要隐瞒，便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自己自然也不便插手。
　　“怜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欣喜现在能见到她，却又心疼她的身体。
　　“赏月啊！”怜儿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赏月？”抬头，除了满天的繁星之外，月亮连个影子都没有。祁忍住笑，正经八百地问道，眼中的笑意却昭示了他话语中的可信度。
　　怜儿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却仍是毫不心虚地对上他的眼：“我的确是在赏月，不过月亮躲起来了而已，”说着，还把早已忍俊不禁的卓拉下水，“卓，你说对不对？”
　　卓嘴角的笑瞬间凝固：“对，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怜耳义正词严地说道，“谁说有月亮才能赏月的？”
　　“对、对、对。”祁和卓异口同声地点头应和。
　　“既然月亮不理我，我也不屑睬它，”说话间，还对着天空做了一个鬼脸，“哼，我去睡觉了。”
　　“嗯、嗯。”祁和卓依旧点头，却始终不说话，怕一出声便破功笑场。
　　“祁，晚安；卓，晚安。”
　　祁和卓目送怜儿离去，直到连背影也再也看不见，两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地暴笑出声，狂笑声直达天际。

　　“王爷。”眼前浓眉紧锁的祁让卓不禁担忧起来。
　　“坐吧。”祁抬了抬眼，说道，“今天我请父皇赐婚了。”
　　卓的神情并未有太多的波动，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内：“王爷问过怜儿的意思了吗？”
　　祁苦笑：“你的回答怎么和父皇的一样？”
　　“王爷应该很清楚，如果是怜儿不愿做的事，逼的越紧，怜儿的反弹就会越大，就连圣旨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我知道，”祁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所以我现在提出让父皇赐婚。”怜儿现在什么也不记得，现在的她应该不难说服才对。
　　“王爷？”卓蹙了蹙眉，眼前人，还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永靖王吗？
　　祁无奈地禁闭双眼：“很卑鄙，对吗？别说你，就连我自己都不齿我现在的行为，但是……”
　　“可是王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怜儿已经恢复了记忆了呢？”
　　祁一惊，犀利的目光扫过卓，眼神中略带有一丝恐慌。
　　“我不过是假设罢了。”祁的反应，让卓更加明确了怜儿的做法——怜儿三年前的离开，带走的不仅是那份记忆，更是带走了祁的心啊！
　　祁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卓，你知不知道，我痛恨现在的自己。我知道现在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告诉自己，怜儿不会记起来，怜儿会一直失忆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理由不恨我，我们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王爷，你又可曾知道，就算怜儿曾经恨过，你们也依旧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王爷，这些你可曾想到过？卓在心中感叹道。
　　“我从未想过怜儿恢复记忆之后会怎样，是我不愿，更是我不敢吧！”
　　美人乡，英雄冢。为了皇位而接近怜儿，也许是王爷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了吧？王爷毁了的是怜儿的健康，而怜儿则是让他……错！错！错！
　　“王爷何不让怜儿做决定呢？”其实怜儿早就做了决定，只是王爷你未曾知晓罢了。
　　“让她做决定？”祁有些茫然地重复道。
　　“就算短痛，也总好过长痛吧！”怜儿欺骗他，也无疑是为了他着想，怜儿之所以这么做，应该也已经原谅他了吧？当局者迷，王爷，一度英明睿智的你什么时候才看的透啊？
　　“可是……”他实在是放不开啊！
　　“也许结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呢？”王爷，卓所能提点你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些了，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祁倏地眼睛一亮——既然三年前的局是自己设的，作为赎罪，三年后的决定也应该由怜儿来做。
　　祁眉宇间的愁绪渐渐淡了：“父皇其实已经同意替我赐婚。”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同意了？”这怎么可能？皇上不可能不了解怜儿的性格才对。
　　“因为父皇让我做了选择。”祁笑，却不再苦涩。
　　“选择？”难道是……
　　“皇位与怜儿任择其一。”
　　卓怔住了，就连门外……果然是这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但做英雄真的就快乐吗？比起终日与战争、权势为舞的永靖王，现在的祁是否更快乐一些呢？
　　“怜小姐，您来找王爷吗？”婢女的话一下子转移了祁和卓的思绪。
　　“对啊！”怜儿说的坦然，似乎刚才门内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怜儿，你怎么在这里？”就算已决定对她开诚布公，此时的祁也略微有些担心。
　　“祁哥，我们去骑马，好不好？”怜儿满脸期盼地注视他。
　　“好。”
　　“好棒啊！”怜儿拍手欢呼起来。
　　祁在那时与卓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加坚定了什么。
　　在祁带怜儿离去之时，怜儿对着卓回眸一笑，似乎预示着什么。
　　王爷想要的结局，应该是好的吧！在卓温文儒雅的笑容中，竟藏着些落寞——而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