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龙环凤》洛千袭

8、第 8 章

　　第八章
　　这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翌日，永靖王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卓退至门后，任凭祁一人面对——这种感情纠葛的事，就算自己有心插手，恐怕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没创意了吧！装可怜博取同情这种招数用在永靖王身上实在一点用处都没有嘛！想来，卓又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除了她以外。
　　太没自知之明了吧！王爷都拒绝成那样了还不死心，实在是……哎……
　　太可笑了吧！用权势去打动现在的永靖王。
　　屋内的情形卓差不多要看不下去了，而屋内的祁也快要忍受不下去了。
　　“卓，你在看什么？”
　　卓突感身后被人推了一下，一转首，刚好对上怜儿笑语盈盈的脸庞，第一个感觉便是——有好戏看了。
　　“那个姐姐是谁，难道是生病了？”看着故意做西施抚心状的女子，怜儿如此说道，表情仍是一脸无邪。
　　卓看了看屋内，有看了看怜儿，暗自感慨道：演技也实在太差了。
　　“那个姐姐是不是病得很重，要不要请大夫。”
　　话音未落，卓的手指就招呼上了怜儿的头：“我不是王爷，不要用那么……那个的语气说话。”
　　“不可爱吗？”怜儿依旧一脸天真。
　　卓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不可否认，虽然真实度不足，但可爱确实有余啊！
　　“你打算怎么做？”
　　“关我什么事，”怜儿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那个女的的身份？”卓故意反问道。
　　“祁他从不缺乏爱慕者，我想了解，了解得完吗？”
　　卓失笑——不可否认她还是有些在乎的，虽然表现得很淡：“她是冷丞相的女儿，冷琴，是你未出现之前大家认为最会成为永靖王妃的人。”
　　“就这样？”怜儿感到一份不知名的烦乱。
　　“而且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样样在行，样貌吗？你也看到了，也可以称得上国色天香。”当然，这些都是外界传言。
　　“她真的那么好？”怜儿有些哀怨地看着他。
　　“她不失为一个奇女子，连皇上皇后都对她赞赏有佳。”反正怜儿也不会去考察什么，怎么形容全凭卓的一张嘴了，“几乎至今还未有人抵挡得住她的魅力。”我都违心到这个份上了，看你还不上钩。
　　“既然这样……”怜儿慢慢垂下头，走过他身边。
　　“取妻如此，也不枉此生了。”我看你吃不吃醋。
　　“既然这样……”怜儿的声调里渐渐带有一点哭腔。
　　虽然看着怜儿的满脸哀怨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这难得的整到她的机会实在叫人无法放弃啊！
　　“那我叫祁求皇上把她赐予你吧？”
　　如魔魅一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卓的耳中。
　　“对，就让皇上把她赐给你。”怜儿一拍手，脸上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哪还有什么哀愁？说着，还作势向屋内跑去。
　　“你不要害我。”作战整人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可是在成全你的良缘啊！”怜儿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我认输还不行嘛！”不仅连王爷输在她手中，就连自己也难逃她的“魔掌”啊，“说实话，你到底进不进去啊？”怜儿再不出现的话，王爷恐怕就要发彪了。
　　“没空。”怜儿只说了这两个字。
　　“你还是进去吧。”看着祁越来越铁青的脸，卓说道，“你再不进去，她就轮到我去处理了。”
　　“你求我啊？”怜儿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我求你。”无奈啊！
　　“那马上你陪我出去玩。”一回到京城，祁立刻被一大堆公务缠身，自己没有空也就算了，还偏要把怜儿限制在府中。
　　“不行，”卓一口否决，“王爷不会答应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知道祁一定会担心自己，才故意拉上卓作陪。
　　“王爷，”冷琴见祁要走，便大声唤道，可待祁一转身，依旧一副小媳妇样，“我……”
　　而正是冷琴这一唤，也引起了卓的注意，而当卓的目光再次落到怜儿的身上时，立即大惊失色——本来的花容月貌被泥土遮掩，绫罗绸缎也惨遭泥土的侵略，唯有双充满灵性的眼眸笑盈盈地对着他。
　　“你……”
　　“陪我出去玩，不许反悔。”说完，还未等卓反应过来，就飞快冲进屋内。
　　“祁哥。”
　　话音未落，祁已稳稳地接住了她。
　　这人是谁，哪里来的野孩子？冷琴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怜儿有意往祁的怀里钻，刚刚沾上的脏污马上换位，祁的一袭白衣亲顷刻间报废。
　　这小鬼，就算不满王爷和冷琴耗那么久，也不必要这么惩罚王爷吧！卓禁不住失笑。
　　这家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竟然连永靖王都敢得罪，太狗胆包天了吧！马上你就知道这么做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冷琴冷笑着看好戏——她本不是一个心肠恶毒之人，但看到在祁怀中的怜儿，却忍不住怒火中烧。
　　祁一解刚才的烦闷，抱起怜儿坐下。
　　冷琴一时愕然。
　　而卓也在外窃笑——想要王爷惩罚怜儿，怜儿不惩罚王爷，王爷就应该偷笑了。
　　“怜儿，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么脏？”祁一改刚才的冷言冷语。
　　她就是怜儿，那个三年前舍永靖王而去，却让他记挂了三年的女子？因为怜儿的坚持，皇上不得不刻意隐瞒怜儿的存在，然而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人家摔倒了嘛！”怜儿可怜兮兮地说道。
　　“有没有受伤？”祁立刻紧张起来。
　　自己真的输了吗？看着祁的样子，冷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而且输地一败涂地，但她也太……
　　“没有啦，祁哥不要担心嘛，”说着，怜儿从他腿上跳下，走到冷琴面前，“这个姐姐是谁，好漂亮啊！”
　　冷琴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是冷丞相的女儿。”如果不是怜儿提醒，祁都快忘了冷琴的存在了。
　　“噢，”怜儿莞尔一笑，“既然祁哥有客人，那我就和卓一起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只是出去逛一下而已，”怜儿说得一派大义凛然，“再说祁哥有客人，爹爹说留下客人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祁哥就在这招呼冷姐姐就行了。”
　　“可是……”
　　“祁哥不要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再说还有卓陪我，祁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还向卓眨了一下眼睛，“啊呀，时候不早了，祁哥我走了。”还未等祁反应过来，怜儿又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祁愣愣地看着怜儿远去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冷琴注视着他的神情，心里那叫一个苦涩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让他答应你出府？”完全不给时间让王爷说“不”嘛！
　　“他没说不可以，不是吗？”怜儿说得理直气壮。
　　卓一时语塞。

　　“怜儿，怎么了？”一路走来，刚刚那么兴奋要出府的怜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却在一间客栈前停止不前。
　　“我看见……”怜儿蹙了蹙眉，却依旧走了进去。
　　顺着怜儿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猛灌苦酒的男子。
　　“丰扬。”怜儿唤道。面对丰扬，怜儿始终不是很能释怀——自己对他一直不是很公平。和他相处之时，自己心中牵挂的一直都是祁，就连给他机会进入自己的生活，也不过是想让他帮自己忘记祁罢了。所以就算是他令自己旧疾复发，自己也从未埋怨过他一句。
　　他就是丰扬？对于“丰扬”这个名字，卓也并不陌生。看着他颓废的神情，卓暗自叹息道：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人啊！
　　丰扬一听怜儿的声音，猛地站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秒苦笑着倒在椅子上：“怜儿？怜儿怎么可能出来，那个人怎么可能让她出来？她又怎么可能再想见到我？”他的话语是苦，更是涩。
　　“丰扬，你不要这样。”怜儿走到他面前坐下。
　　丰扬迷蒙地看着她，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
　　“丰扬，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你这个样子我好难受。”看着丰扬的样子，怜儿动容地握住他的手。
　　丰扬一怔，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
　　怜儿想要抽回手，却已是枉然，而卓已在前一刻驱散了所有的人——如果这里发生的事传到祁的耳中，恐怕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怜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借着酒意，丰扬倾泻出腹中未敢说出的话。
　　卓注视着怜儿，并没有插手。
　　“自从你哥抱走你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想你；直到那天在拜毒谷看见你，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而你跟着那人离开，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丰扬忘情地抱住了她。
　　怜儿没有挣扎——是自己害了他啊！但无论这次伤他有多深，也一定要做出个了断。
　　“你好偏心，你肯给他机会，却始终不肯给我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说话间，他把怜儿搂得越发紧了，他忘了，忘了他身在客栈，忘了怜儿已经“失忆”了。
　　“因为我爱他。”怜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她心一横，全然不顾颈间的湿意。
　　丰扬身体一僵，下一刻发狂似的握住怜儿的双肩：“为什么，为什么，是因为我误会你，是因为刑双，还是因为我不会用擒龙环和环凤玉。”
　　怜儿眼底一派波澜不惊，很平静地道出那个残忍的事实：“不是，是因为在我遇见你之前，我的心就已经给了别人了。”
　　丰扬猛地把她推开，眼中尽是受伤的神情：“你好残忍，你为什么可以如此的残忍？”
　　“对，我很残忍，这么残忍的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执著。”
　　残忍吗？如果怜儿真的残忍，也不过是因为她先前不够狠心的缘故。卓扶着怜儿，暗自想到。
　　“卓，我们走吧。”
　　“怜儿，不要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丰扬几近哀求地说道。
　　“你给刑双一个机会吧。”话音未落，怜儿已甩开了他的手，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卓，我很过分，对不对？”怜儿如是说道，“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招惹他的。”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逐落花，”也许怜儿自己都未曾注意，就算怜儿没有出谷见丰扬，凭借未婚夫妻这般情分，丰扬也始终逃脱不了命中这一劫，毕竟怜儿的好，又有谁抵挡得了呢，“这种事并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怜儿回望了一下呆立不动的丰扬，只能暗自叹息：“我们走吧。”
　　“去哪？”卓明白，怜儿想出来，一定有她的目的。
　　“皇宫。”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晚霞漫天，天空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已经跟着我们很久了。”卓在怜儿的耳畔提醒道。
　　“我知道。”怜儿宛然一笑——他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啊，“卓，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在卓悄然离去之时，身后的那个人也走了出来。
　　“哥。”怜儿只一转身，便扑进来人的怀里。
　　“怜儿。”佟泽轻抚着她的秀发。
　　“哥，对不起。”假装失忆就连怜儿自己都很无奈。
　　佟泽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女子，缓缓地说着：“只要怜儿开心就好。”
　　怜儿的眼中似乎有水色闪现：“哥，无论怜儿做什么事，你都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佟泽蹙了蹙眉，说道：“真的一定要这样做吗？”这样做完全是与天争命啊！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怜儿苦笑，这条路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导致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他，你……”对于祁所做的，纵使怜儿已经原谅了他，但佟泽却依旧不能释怀。
　　“哥，”怜儿打断他的话，“无论他做过什么，他都是我这辈子用尽生命去爱的人啊。”
　　“怜儿。”这般执著，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哥，给我四年的时间。”
　　佟泽对视了她的目光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这四年里不要来看我。”
　　佟泽咬了咬牙：“好。”
　　“好好照顾爹，好好照顾自己。”
　　“好。”佟泽不禁心中一痛，这样仿若生离死别的嘱托自己又怎堪忍受？
　　“试着忘记有我这样一个妹妹。”
　　祁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她：“妹妹。”
　　“答应我，好不好，哥。”
　　“不。”佟泽一口回绝，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妹妹啊，是自己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哥哥。”
　　“我可以答应你一千件、一万件事，”佟泽拭去怜儿的泪珠，怜儿的心情他很清楚，“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哥……”
　　“我答应你，我会尽量使自己开心，不会让自己痛苦。”看着怜儿潸然泪下，佟泽始终不忍，“你也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嗯。”怜儿算是允诺道。
　　“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他就要担心了，”佟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乖，回去吧！”
　　“哥哥。“千言万语涌上嘴角只剩下这两个字。
　　“让我看着你离开。”
　　怜儿回头，向前，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