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九月轻歌

7、第7章

　　何妈妈心绪紊乱，顾不上守着虚礼了。

　　香芷旋不以为忤，“不过提醒一句而已。”

　　“提醒？”何妈妈分外惧怕她和香绮旋的美梦幻灭，因这惧怕便分外反感香芷旋的言辞，“有什么好提醒的？难不成二小姐还会被人蒙骗？！几个月了……怎么可能？！”

　　香芷旋轻轻摆手，“惹得我不悦，你便是有来无回。”又摸了摸下巴，“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人跟我大呼小叫。”

　　何妈妈额头沁出了汗，面色更差，却是规规矩矩站好了，“奴婢跟您说实话，此刻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十分担心二小姐。您到底与她姐妹一场，若是万一……总不会眼看着她跳进火坑的……”

　　“她逃跑的时候，要你来给我递话的时候，可没见她对我有半分姐妹之情。”香芷旋一笑，“我知道她一直记恨着我，我也极为厌烦她。好自为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别找我。”
　　她清楚得很，要是情形太糟糕，香绮旋一定会拖上她一起倒霉。她现在可受不了外面起火烧到她。

　　何妈妈狐疑地道，“二小姐其实还有句话要问您：您也不是吃哑巴亏的性子，当初怎么会答应嫁到京城的？”

　　“找人算了一卦，知道四爷命不该绝。”

　　一听就知是敷衍，意味着的是怎样都不会实言相告。何妈妈识趣的噤声。

　　香芷旋问道：“不打算告诉我住在哪儿？”

　　何妈妈赔着笑，不回答。

　　“不说算了，你回去吧。”

　　何妈妈其实还有很多问题，碍于实在急着回去见香绮旋，匆匆道辞。

　　香芷旋很想找个人跟踪何妈妈，怎奈人手不够用，只得作罢。想到何妈妈那句“几个月了”，不由摇头。不过相识几个月，还包括耗费在路上的日子吧？在家乡时又不可能时常相见，香绮旋能有多了解那男子？

　　不过，有时候香芷旋还是很感激或钦佩香绮旋的。

　　香绮旋不知何时就会做出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要么会激发出她深埋在骨子里的勇气，要么就会让她大开眼界，见识到有些事情不是只存在于戏台上，例如与人私奔这一桩。

　　回到房里，含笑已经回来，禀道：“奴婢和碧玉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找库房里的人查账，库房的人说钥匙由老夫人亲自保管，她们爱莫能助。我们两个又求见老夫人，赶得不巧，老夫人去了佛堂。我们在那儿等了一阵子，大夫人听说了，亲自过去询问，看过匣子里的东西，惊叹老夫人这次竟将传家宝里的两样赏了您，随后吩咐管事记下来，便打发我们回来了，说她会再次替四奶奶感谢老夫人赏赐。”

　　香芷旋听着有趣，笑得眉目弯弯。

　　含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四奶奶要不要看看那几样首饰？”

　　“不必了。”香芷旋喜欢宝物，但是不喜欢拿在手里不踏实的宝物，“要是方便，你帮我存到四爷的库房去。”

　　含笑称是，行礼退下。

　　**

　　何妈妈急匆匆赶至城南一所四进的宅院。

　　下了临时雇的马车，她脚步分外沉重，看着高高的门楣，想着即便不是皇室贵胄，也该是个官员吧？

　　进到内宅的一路，她心绪摇摆不定，心急如焚地到正屋见香绮旋。

　　香绮旋正揽镜自照。她比香芷旋大七个月，样貌各有千秋。不同于香芷旋娇柔中透着清丽，她生得妖娆娇媚。

　　瞥见何妈妈进门来，香绮旋起身离开妆台，卧到美人榻上，噙着娇慵的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她在袭府无立足之地，不想让你看笑话？”

　　何妈妈苦笑不已，想了想，索性从头说起。

　　香绮旋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到何妈妈对袭朗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时候，冷了脸。

　　何妈妈装作没看到，自顾自说下去，讲完香芷旋提醒自己那一节，才正色看住香绮旋。

　　香绮旋啼笑皆非地道：“你这样看着我算是怎么回事？难道真信了那个丫头片子的鬼话？”

　　何妈妈不能不冷静地分析现状：“可是程六爷从没带您回过王府。我随您住到这儿以来，除了这一次他知道我是去看望三姑奶奶才允许了，平时都不让我出门半步。”迟疑片刻，将路上打听到的也说了，“我回来时与车夫攀谈，谎称是来这儿寻亲，问车夫这里是不是皇亲国戚的别院，车夫直笑，说一定是我的亲戚说大话骗人，这里只是官宦别院，与皇家可扯不上半点儿关系。我又问，这里程家别院？他说是。您想想，是不是……”

　　香绮旋猛然跳下地，抓起迎枕，没头没脑地打在何妈妈身上，“你胡说！胡说！那死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着她专捡那些刺心的话说给我听！你知不知道谁亲谁疏？！在我身边多少年了？你怎么能……”

　　她这样捶打指责，何妈妈全无反应，只是站在那里，脸色颓败。

　　完了。那厮居然骗了她！
　　香绮旋身形晃了晃，“他怎么敢？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她喃喃地说着话，转头看着何妈妈，眼珠一转，似又有了希望，脚步踉跄地去翻箱倒柜，“信物呢？那些信物呢？总能看出端倪的，他若公然行骗……你去找人传话给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二小姐！”何妈妈忍了太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簌簌落下，她抱住香绮旋，哀声劝道，“先别忙着生气委屈，可不能失了主张，情形总不会太坏吧？若与他哭闹起来，他厌烦起来中途变卦可怎么办？”

　　“他敢！”香绮旋杏眼圆睁，“你不是说他骗了我么？不是说袭朗不久就能痊愈么？他怎么惹得起袭朗，袭朗是我的妹夫！”

　　“是你的妹夫不假，可他以为你身染恶疾。”

　　“……”香绮旋像是被噎住了，直愣愣地瞪着何妈妈，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又怎样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把脸埋到何妈妈怀里，哭了起来。

　　“哭一哭也好。”何妈妈并没劝阻，“哭出来就好了，哭完了我们再好好儿想想，日后该怎样行事。”

　　袭朗俊美无俦，袭朗已无病容，袭朗待香芷旋很好……何妈妈是这样说的，跟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那个人本该是她的。

　　她应该比香芷旋过得如意，比香芷旋嫁得好。

　　结果呢？香芷旋势必一辈子要把她视为笑话！

　　“不行，我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她……”香绮旋的眼泪止住，问何妈妈，“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那个丫头好看？”

　　何妈妈听这话锋不对，没应。

　　“去给我打水，我要重新梳妆，思量对策。”香绮旋梦游似的站起身来，“我不能输给她。她能捡到手的，只能是我不要的。”走到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视线落在了下巴上那道浅淡的疤痕，眼神狠毒。

　　何妈妈摇头叹息着往外走，“魔怔了，一不顺心就这样。”她已经习惯了，时不时魔怔无妨，别真失心疯就行。没出房门，就听到香绮旋高声唤院子里的丫鬟，吵着要见那位程六爷。

　　这边主仆两个鸡飞狗跳，香芷旋和袭朗守着一份轻松惬意。

　　他不肯卧床休息，总要找些事情做，方才问她会不会下棋。

　　她说棋艺泛泛。

　　袭朗说没事，转身取出一副象棋。

　　香芷旋惊讶，“这个不行，一窍不通。”

　　“象棋不比围棋更容易学？”

　　“是你这么看，我怎么都学不会。”香芷旋捧着小手炉坐在大炕上不动，“就围棋，不然不奉陪。”

　　他笑着吩咐丫鬟摆好棋盘，开局后道：“今日你若是赢了，有彩头。”

　　香芷旋来了兴致，“什么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