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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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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印象里只有张玄精赤的上半身,肌肉低调隐忍地盘亘在年轻的躯体上,月光下如同揉碎了一把珍珠粉一样的肌肤张着含蓄的线条,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脸上带着(只有我能看出来的)请求的神色,平日里有些残忍的冷漠似乎一瞬间偃旗息鼓下去。
……然后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只会流着口水回答好好好去去去买买买了。
直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叮嘱我不要乱跑,这件事他会自己解决。鉴于昨晚男朋友难得出卖/□□的请求,我心情很好地全部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出门骑上车,假装去店里晃了一圈,出门就往城郊奔过去。
当面满口应承背地两面三刀,是作为一个合格渣男的必备品质,啧,和我斗张小玄你还嫩着呢。
上次那个叫沈蓉蓉的奇怪女人离开的时候,的确是说过让我去城郊的城隍庙找她的。这座城市并不大,三环以外就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特色,我骑着车在小路上颠簸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在一片拆迁区里面找到了一座几乎要坍塌的破庙。
……这年头,能找到一个比我生活条件还次的配角,不容易啊!!!
城隍庙坐落在一片乱瓦房之中,我随便找了个躺在街边晒太阳的老太太问道:“您好,我是来找沈蓉蓉的,请问她住在什么地方?”
“啥子人?不晓得哟!”
我愣了一下,然后入乡随俗继续比划:“怎么能不晓得呢?这么高,长头发,比您年轻时候还水灵的女娃!”
老太太上下看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哎我说错了,比您年轻时稍微差点的女娃!”
她这才满意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庙里看菩萨的女娃?”
我顾不上解释城隍庙里面一般是不住菩萨的,连忙狂点头:“对对对,她现在还在这里吗?”
“早就死掉了嘛!”她颇为惋惜地看着我,“你是她妹子啊?死掉了死掉了,庙都要没了,死了好几年了嘛。”
我彻底傻在了当场,结结巴巴说道:“死、死了?怎么可能!前几天我还见她,她还说要买我的东西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龇着一口黄牙看我,非常幽默地问道:“你卖冥纸的嘛?快七月十五了,也是可能的嘛!”
“……”
最后我推着车子走出那片地方的时候,仍然处在震惊之中。
除了那个“我孰与庙里蓉蓉美”的自尊自爱老太太,我又问了几个能讲普通话的附近居民,我甚至还把当时当做抓奸证据拍的沈蓉蓉照片给他们看了看,得到的结论却是,这个不久前还威胁到我们夫妻关系的女孩,的确是多年前就已经病死了。
……我真的不是卖冥币的啊!就算你感觉到我身上有亲切的死人气息,可这也不是你从地里爬出来和我抢男人的理由啊!说让我来城隍庙找你……难道是你的尸体埋在了城隍庙下面吗!
我站在路口表情复杂地思考着,越想越觉得“女鬼托梦求任青天洗刷冤屈”这个戏码非常靠谱,转身从旁边拆了一半的房子里掰了根钢筋,我就准备扭头回去挖庙了。
“喂,白/粉妹,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声音喊着我并不想熟悉的外号从我背后传过来,几乎是瞬间,某个在门镜下方蹦跶着按门铃的炸毛身影就映入了我脑海。我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去,冷冷看着那个呆毛都在我胸部以下的人。
“关你什么事啊,吉娃娃?”
“你才是不倒翁!我叫金利!”身高一米五的小正太暴怒地跳起来,“我难得……哼,没什么事的话,你最好早点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一会儿误伤无辜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
“你准备去里面打群架?”我上下扫了他一眼,“送人头吗?”
金利再次暴跳如雷,他真是个和当前社会和谐氛围脱节的孩子。
“你才打架呢!没品的女人!我是监督!地产方负责监督拆迁的代表!”
“……你逗我呢,我刚从里面出来,里面的人还住得好好的呢。你强拆啊?”
“女人,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有太多阴暗面你一点都不了解。”金利双手抱胸高深莫测地斜睨着我,试图营造出一种“仰视也能酷毙了”的错觉。
我无聊地看了他一眼,推着车绕过他往外走去。
“可恶,你居然敢小瞧我!女人,你别走!”金利气急败坏地从我背后赶上来,奋力一跳抓住了我肩膀,“我……我还没说完呢!”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他有些局促地站着,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莫名其妙地说,“我是任守啊,假货……无产阶级服务社店长,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然而金利却是一脸严肃,他上前一步,抬头紧盯着我说:“你说你是天门的人,可是我们却查不到任何和你有关的事情。你到底是谁?天门和你什么关系?”
我愣了楞,想了一下,有些小心地说:“那个,其实我不算天门的人,从头到尾都没人给我发过工资交过保险……勉强扯上关系的话,编外?苦工?”
金利从鼻孔出气:“苦工?就你?”
我在他脑门面前扬了扬手里刚从楼板里掰出来的钢筋,然后他闭嘴了。
“可是你还是很奇怪。”金利不甘心地看着我,“能和那个张玄在一起,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可是怎么会查不到呢?”
“有什么奇怪的?你们不过就是黑心强拆地产商而已,别说我的事了,按照当代搬砖人员综合素质,你们的智商大概连那本《亡者书》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吧?”
然后他又闭嘴了。
啊,这种与人嘴炮对轰且每次总能在其发射时堵上炮口的爽感……
我回味无穷地欣赏着金利那张便秘一样的憋屈脸,估摸着差不多该是他大喊着“我还会回来的!”然后跑走的时候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了。”他果然憋红了脸这么说道,“我们迟早会知道的,到那时候,我看你还能怎么得意!”
我高深莫测地看着他,愚蠢的少年啊,在这篇以我为主角的文里面,所有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还没一个回来过呢。你确定要在这时候立下一个“与主角作对”的必死flag?
金利显然是确定的。他给自己盖了个反派猪肉戳之后就昂首挺胸离开了。嗯,少年,我佩服你的勇气。
我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急着离开。考虑到这片地方拆迁,下次再来可能就找不到了,还是决定再去那个城隍庙里看一看。
这时候已经时近黄昏,门外晒太阳的老太太已经不见了,我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那间如今城市里极其少见的破庙里。
当然是没有菩萨的,甚至连个神像都没有,真不知道为什么撑到现在才拆迁。
我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能检测到我亵渎神灵的设备之后,很猥琐地抽出那根钢筋,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挖起来。
我当然是没指望能在这里挖到沈蓉蓉的尸体的,真要是挖到了我大概会吓得报警。只不过既然沈蓉蓉说过让我到这里找她,不太可能只是逗我玩的,说不定有什么我忽略的线索……
很多年前这座城隍庙应该是香火还很盛的,不然这土地不会被踩得这么结实。哪怕以我的力气也很难挖洞。我以刨土豆的姿态跪在地上起劲地挖了半天,突然手里动作顿了一下,钢筋条似乎碰到了什么明显不一样的东西。
我屏住呼吸,放慢了动作把上面的土层一点点刮开,像是刮中奖发票一样生怕刮出来的字会突然变成护税光荣。清理完表面的土,那件东西就赫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那是一件我无比眼熟的东西,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一把乌黑的长刀静静躺在刨开的土坑里,在黄昏的红色夕阳中反射着钝钝的哑光,像是透过了几千年的岁月冷漠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