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焦冥》龙幽溟

3、雨声泠泠兮

　　雨下得很大，山路上的土混着雨水，变成了泥。

　　焦茗如风一样在雨中卷过，她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的长衣长裤，样式有些类似这个世界的短褐，行动间迅疾如风，恍若精灵在雨中嬉戏。点点的荧光在身上散发出去，渐渐的，渐渐的，在她路过的地方缓缓散开。

　　从空中看着，就发现一条淡淡的绿色光线，就像是水中一指划过的波纹一样，缓缓在山中荡了开去。

　　焦茗的身体，随时可以分散成无数无形无质的焦冥，每一点光点，都是她自身的延伸，轻而易举就能感知到很远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能力，并不能在人前使用。否则她那般发着光渐渐消失的样子，很容易将人吓坏了。

　　‘在这里。’

　　焦茗并没有完全散开身体，就发现了自己想寻找的东西。

　　在一株树旁，绿色的光点悠悠然的飘了过来，凝聚，一点点的，显露出一个人形，是六岁模样的女童。

　　女童静静站在那里，看着眼前。

　　雨水冲刷得树叶零落一地，果子也同样掉了很多。

　　可以吃吗？会有毒吗？

　　焦茗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捡起一枚果子，放入口中，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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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

　　闪电划破夜空，紧随而来的雷声，越发响亮。

　　长琴蜷缩在山洞的里侧，静静睡着，一身薄薄的衣物没有办法避寒，但他已经习惯了。

　　明早怕是又要去采一些药材，免得令这身体早早就不行了。

　　这深山中过得虽然清苦了点，但也是难得的平静安谧，他其实并不想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

　　忽然间，熟睡的长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漂亮的眼睛睁开，然而里面闪过的光却是戒备冷漠与……狠辣。

　　只是望向洞口时，长琴才发现，站在洞口让他感觉到的人，却明明是刚刚应该已经跑掉了的女孩子。

　　莫非~仅是因为雨太大了，亦或是迷路？

　　她难道以为，自己会放过这么一个……知道他的秘密，还想逃跑的人吗？

　　篝火已经变得有些小的山洞内，昏暗一片，火光跳动的影影绰绰，让他并不能看清那个女孩的样子。

　　但这并不妨碍焦茗看到那个救了她的少年。

　　“太子长琴。”

　　随着一声冷漠的呼唤，长琴看到女孩慢慢走了过来。

　　玩味的笑意缓缓从嘴角消失。

　　六岁的女孩，表情依然是冷淡的，碧玉一样通透的眸子平静无波，整个人，被雨淋得湿透了，走过的路，都蜿蜒出了一条水迹。

　　她的上半身只有他给她缠上的绷带，再就是一条裤子，而裤子的下半截，则都是泥泞，原本穿在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了，纤细的小脚也全都是泥。

　　原本那件衣服，就系成了一个包裹，被她抱在怀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她……去做什么了？

　　长琴不可抑止的这样疑惑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神讳莫。

　　焦茗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的将包裹平放在长琴的面前，打开。

　　一堆果子没了束缚，呈现在了长琴的面前，有那么一颗圆滚滚的，从顶部滚了下来，触到了长琴的腿。

　　焦茗将果子往长琴那边推了推，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长琴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不理解这个女孩的想法，也不敢将那几乎是奢望的念头直接问出口。

　　给他的……答谢吗？

　　这么大的雨，就是为了给他答谢，所以就跑出去了吗？

　　焦茗又一次感觉到了那复杂得让简单的她没办法辨认的情绪，微微歪了歪头，很不解，但依然回答：“你饿了。”

　　“不……我问的是，为什么给我？”长琴坐起身，捡起那枚滚到腿边的果子。

　　他能认出来这果子是什么，他的医术……可是很出色的。

　　他也知道，这颗果子应该是长在高处，附近他只记得某个山谷里有，很隐蔽，味道好，没有毒性。

　　她学过怎么辨认？

　　“你帮了我，我照顾你，说好了的。”

　　长琴怔怔的看着她。

　　他并没有当真。毕竟只是个孩子，即便是天生异相，但依然是孩子。她说不用他照顾，反倒要照顾他的时候，他心底也只是一笑置之……

　　结果，她是真的这样认为，并这样去做的。

　　也许那冷漠的语气，只是她的习惯而已。

　　可能是长琴太久没有动弹，焦茗低头看了看这堆果子，又抬头看他：“你不喜欢。”

　　长琴没有回过神来，焦茗站起身，抽出衣服一抖，看样子又想转身走进雨里去。

　　他见状，心下不知为何涌起一些恐慌，伸手拉住她的手，迎着她冷淡的目光，微笑询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再找找。”焦茗回答他。

　　长琴思考了一下，才想清楚，焦茗的意思是说，他既然不喜欢这种果子，那她就再找找别的。

　　明白了她的意思，长琴已经难以说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了，但看着焦茗依然不肯坐下，只好开口安抚她：“不用了，我很喜欢这些。”

　　焦茗看了看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后，才跟着坐了下来。

　　长琴用袖子将果子上沾到的泥土轻轻擦去，看向焦茗微笑：“焦茗，你也吃些？”

　　“吃过了。”焦茗淡淡说。

　　长琴不疑有他，咬了一口果子，清甜的汁水滑入口舌间，生津解渴，而清脆的果肉咬起来份量十足，吃着颇为耐饿。

　　因为今日下雨，长琴也就早上吃过一只兔子，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东西，早就饿了。只是忍饥挨饿乃至于生生饿死这种事，在他漫长的时光里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他的表现一直很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焦茗会看出来他饿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孩子。

　　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知道了他的一切，却没有任何排斥恐惧。

　　明明是被父亲亲手伤害，依然坚定的信任着对方。

　　因为对他而言的举手之劳，她就这样靠着小小的身躯，在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大雨中，在深山里为他找寻吃食。

　　只是为了一句……她会照顾他。

　　仿佛千疮百孔被寒冷冰封的心底，突然吹进了一股暖流，这暖流流进四肢百脉，流进了魂魄深处，微烫的，让他沉寂已久的心好像都恢复了跳动。

　　好像……只在刚刚，才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这样美好偎贴的感觉，让他的心绪一直不能宁静下来。

　　直到一整个果子，被他珍而重之的吃光了，抬头时才发现，那个名为焦茗的女孩儿，已经又一次坐在了洞口看雨。

　　洞内，刚刚被她抽出的上衣重新铺在了地上，那些四散的果子也捡了回来，在小小的衣服上叠成塔，篝火里加了一些柴火，烧得很暖和。

　　她这样裸着上半身，穿着湿透的裤子，坐在寒冷的洞口。

　　长琴不能明白她怎么就那么喜欢看雨，只是现在他的心情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人……虽然奇怪了点，但他很希望，很希望，紧紧的抓住她。

　　并且，好好的照顾她。

　　长琴看了看地上那件还湿漉漉的小衣服，觉得这件衣服应该起不到避寒的作用，便直接走向了焦茗，脱下上衣盖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焦茗姑娘，不要坐这儿，若是染了风寒，会很难受。”

　　同样是说怕她病了的两句话，然而第一次说，只是不想太多麻烦，而这一次，是担心她的身体。

　　“我不会生病。”焦茗的回答却是两次都一样。

　　长琴有些无奈，但只是短短一会儿的接触，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六岁的女孩儿意志到底有多么坚定，强迫，是强迫不来的。

　　那么只能劝说了。

　　“听话，若是你喜欢雨，在下日后会让你看个痛快。只是你现如今身上尚有伤口，还是多加休息为好。”

　　“……突然担心我了么。”焦茗没有看向他，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自言自语。

　　长琴看她动作，忽然心下起了疑惑：“焦茗姑娘？”她说话时，一般都会直视着人，像这样刻意偏过头的动作，从未见过。

　　长琴抬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刚想说话，却突然注意到，她的耳朵里，有点点血丝流出。

　　长琴忽然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直接将她整个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焦茗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死气沉沉又冰冷，然而她的嘴角，鼻孔处，已经流下了三线乌黑的血丝。

　　长琴脸色微变，立刻抬手去摸她的脉搏，语气很不好：“这是怎么了！”

　　“没事。”焦茗试图抽回手，然而长琴却紧紧捏着她的手腕，表情恐怖的看着她。温柔到令人浑身发冷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他的眼神充满了威压。

　　抽不回手，焦茗索性放弃，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脉门。

　　长琴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她冷漠的神色，放缓了语气问道：“为什么会中毒？是被蛇咬了吗？”

　　“不是。”焦茗没有任他随便猜，漠然说出答案：“果子太多，不知道什么能吃，也就试了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