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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   段然并没有将左蔷直接带进段家。这点倒是让左蔷有点惊讶,毕竟他们这回是专程来看段然父母的,最方便的住处不正是段然家么?
      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段然的背影显得有些凝重。
      左蔷洗完澡出来时段然仍然站在那里,分毫未动,仿若入定。
      他是在担心还是?
      左蔷觉得今天他似乎特别心绪不宁。不经意间,她看到他轻轻皱起的眉头,这才有些奇怪。这是一个眉间永远浸染着春风的男人,和煦如春、温润如玉。从她遇上他到现在,他从未把任何负面的情绪带入他们之间,这个男人永远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自己前方,有时候他的这种护犊情节让她啼笑皆非的,不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一群弟弟妹妹,怎么她老有种他是大家长的赶脚?
      “怎么了?”静静站在他身侧,望着他望的方向。
      段然嘴角轻扬,他的任何一点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转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冉冉还不过是个孩子,反正她做了什么,他都还是有能力承担和解决的……就,随她去吧。
      第二天大早,他们就出发去了段家大宅。
      苏州段家,书香门第,大户人家。
      左蔷在心里轻叹,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的,但她事先却不知道她的未来公婆原本是大有来头的。
      “爸、妈”段然一只手牵着左蔷,一只手拿着给父母捎的特产。
      左蔷看着眼前端坐在上好红木椅上的段父、段母,露出诚恳的笑容:“伯父、伯母好。”
      段母随即笑着应下,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左蔷是吧?请坐。”
      左蔷乖巧地坐在段母下手,段然则坐在了父亲一边。
      这是一间标准的古式大厅。正中央的梁上一块写着“严于律己”的匾额,正下方便是主座,一套上好的红木椅子按照古式的排列围成半圈,主次分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左蔷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水墨画,听说是段父的心头好。两个老人大早便起床了,简单吃过早餐之后便在茶室里饮茶,听说儿子回来,才又来到这前厅。
      “这次回来准备呆几天?”段父颇为严肃地问左侧的段然。左蔷淡笑,想必段父也是思儿心切,却又拉不下面子,才如此严肃地发问。
      “三天。”段然接过管家送上的茶盏,浅浅地品了起来。
      左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段然,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诗,自打进了这院子,他身上的气息都变得更为古朴了。
      段母轻轻触了触段父放在茶案上的手臂,姿态优雅地不似凡人。
      “子瞻这次主要是带左小姐来见我们,你作什么这么严肃。”
      子瞻?左蔷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段然调皮地对她眨眼,口型在说:我、的、字。
      左蔷不敢笑出声,想着段家真不愧是大户人家,每一个段家人都是要赐字的,如果以后自己嫁进来,是不是就真成了段左氏?
      段母给了段父台阶下,老人家眉梢这才有了一份暖意,细细打量了眼左蔷。手中捧着的茶盏重又放下,淡淡回了一句:“嗯。”
      左蔷心里“咯噔”一声,老人家这反应,该不会是不满意吧?心中这样揣测着,却见对面段然投来的一记安慰的眼神,倒像是在说:姑娘你稍安勿躁,我爹这反应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左蔷这才稍稍宽了心,想着今后的日子还真是要学会察言观色才行,公公婆婆都不似简单好相处的。
      左蔷端起管家沏好的茶,一股淡淡清香沁人心脾,左蔷放下心中百般,笑得眼角弯弯地品起茶来。不是她没心没肺,只是知道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要让别人接受你,首先你要学会融入他们的环境。
      段母见左蔷不急不忙,反倒静静品起茶来,心中对这姑娘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那边段父问着段然的工作近况,段母就拉着左蔷唠起了家常。说是唠家常,偏偏比文人还风雅:从苏州的人文历史讲到地理环境,再从苏州人的饮食起居讲到左蔷偏爱的食物。段母在无形中就摸透了未来儿媳妇的性情。
      讲了好一会儿,段母时不时地会端起茶盏抿一口茶。一来二去,左蔷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就被二老手中的茶盏吸引:好别致的花样啊!素荷初放,亭亭净植,不染尘土,墨色荷叶衬得荷花更为娇柔、纯净。
      段母见左蔷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便笑道:“丫头喜欢这花样?”
      段父听见这话看了左蔷一眼,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绪。
      左蔷浅笑着点了点头。段母这下笑得越发得意:“段然,今次怎的不见冉冉跟你一道回来?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有好好照顾妹妹?”
      段母笑着转过头来告诉左蔷:“这茶盏还是冉冉——子瞻的妹妹,当年老头子五十大寿的时候画来烧给我们的,等得空的时候,让子瞻带冉冉见见丫头。”
      左蔷点头,心中却疑云重重,什么时候段然多了个妹妹,抬起头看着正在和段父交谈的段然,心头不知为什么闪过一丝阴霾。
      “说起来,还怪想这个死丫头的。”段母脸上的笑明显不同刚才的矜持,而是带着母性的温柔。
      “妈,我这不就来看您了么?”一个明亮的女声从前厅的门口传来。前厅里坐着的四人都被这人的一生红衣点亮了眼睛。
      苏冉馨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一身连体红色连衣裙熨帖地衬出女子姣好的身段,那一张精巧的小脸上闪耀着年轻的朝气,星眸樱唇,桃花玉面。偏生这女子走起路来还摇曳生姿,却没有平凡女子的做作和媚气,只让人觉得女子气质如此。
      苏冉馨径直来到段母身边,笑着趴在老人的肩头一副撒娇的样子。
      老爷子眼神愈加深沉。
      段然一惊,眼中藏着不忍:冉冉,你竟然真的跟来了!
      而左蔷?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向段然,怎么段然的妹妹,竟然是苏冉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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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瞻,冉冉的事,你可有放在心上?”段父不复刚刚在茶座上的笑意,此时脸上阴晴不定。
      段然自打在前厅见到冉冉,心中就再难平静,冉冉的脾性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出现在段宅,绝对不是巧合。
      “爸,这两年我一直在努力,您放心,医院那边已经给了我答复,我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治好冉冉。”
      段父脸上的阴霾未散。
      “子瞻,你心中清楚我指的不是此事。”看到儿子低着头,不由放缓了语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冉冉的病,你最清楚,这次带左小姐回段宅你考虑过这点没有?”
      段然抬起头直视父亲:“爸,我心中有计较,冉冉的病,越是这么拖着就越是难医好,我们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该是她自己成长的时候了。”
      虽是这么说,自己的担心却也是没有少一分的。段然苦笑,自己自欺欺人的本事,真是愈加大了。
      他的冉冉,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段父长叹一口气,便没有再说什么。

      “左蔷。”苏冉馨喊住走在前面的女人,待她转过身,才又开始说。
      “你难道不好奇?”苏冉馨眼中挑衅的眼神,左蔷几乎只消一眼,就能辨得清楚。
      叹一口气:“我只好奇,既然你们是兄妹,为什么他姓段,而你姓苏?”左蔷的语气平静至极,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需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维持。
      苏冉馨眉梢的娇笑褪淡:“怎么,段然没告诉你么?”走近眼前的女人,“我妈姓苏,我爸姓段,段然跟父亲姓,而我随我母亲。”
      左蔷眉毛一挑:“原来这样。”
      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没来由的,对苏冉馨就是没好感,即使她是段然的亲生妹妹。
      苏冉馨正等着左蔷再一次发问,谁知道女人转身就走,对自己的身份和出现的时机竟然没有发问。
      左蔷,你是真的不好奇,还是根本不敢问?
      段然从父亲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碰巧在阁楼上见到左蔷在院子的后花园里赏花,花前美人,阳光打在美人的鼻尖,洒在她闪耀的眸子里,这一幕不知道有多醉人。
      然而有人却没有欣赏的兴致,想到刚刚父亲对自己说的话,段然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薇薇。”轻呼出她的名字,心中的那一丝焦虑有些掩藏不住。
      她抬起头,眼中是宛如神袛的男人。眉间的春风不见了,微微皱起的眉头泄露了这男人的情绪,左蔷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在这儿不自在,于是朝他安慰般地笑了笑,她那双春意暖暖的眸子,说着世间最简单的情话:想你。想你。想你。
      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却还是不可遏制地想。
      是这样么?因为现在,他们的境况不一样,虽然左蔷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可否认:她现在是如临大敌,丝毫不可懈怠。他也一样。
      所以更想他,怀念两个人在一起简单快乐的时光,没有如此多的顾虑。只有他在她身边,并肩作战,她才能轻易地支撑下去。
      两个人眼中的缱绻,如此直白,旁人只消一眼,就能识破。
      左蔷挠头,她怎么有种在偷情的赶脚?

      “啊——”偏厅的房间传来碎裂的声响。
      花瓶,碎在脚下。段然赶到时,苏冉馨蹲着身子正在捡花瓶的碎片。
      “我来吧!你让黎嫂把笤帚拿来收拾下。”段然不疑有他,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残局。
      苏冉馨看着眼前这个人眉眼浅浅,温柔地为自己收拾残局,本来心上应该是一片柔软。无奈他与左蔷刚刚的眼波流转,在脑中盘桓不去,花瓶又岂是这么容易碎的,只不过她不愿见他一副深情模样。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是她眼中的刺,拔也拔不起。
      他抬眼,见她还蹲着:“怎么不去?”
      她眼中的狠戾一瞬而至。跪到地上,匍匐着向他靠近。近到他的唇轻易就可以吻到她的鼻尖。“哥,我不相信。”她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战栗,一股死亡的味道从嘴角弥漫到空气。她靠近他,连身体都变得难以控制,几乎就要依附到他的胸膛。他却猛然抽身,眼中的春意不复,只剩强装的冷漠。
      “冉冉。”他就这样叫她的名字,并不戳破她幼稚的小伎俩,带着无可奈何,喊着她的小名。他不会教训她的顽劣,他对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浓不淡,从不戳破。以前她以为这是纵容,现在却失望地觉得,那不过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起来!”他忽然大声地吼她。眼帘低垂着看着她的膝盖。
      原来她的膝盖被碎片扎到了。
      她忽然笑得鬼魅,只有她这样自伤,他才会稍稍有一些动容。
      那就让血流得更彻底些吧,她丝毫不在意。
      管家和黎嫂赶来收拾残局,段然为她清理伤口。
      听到段然的声音赶来的左蔷,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段然的手法显然纯熟,应当从前就常常做此类的事情。他将苏冉馨的小腿握在手上,一只手拿着棉球轻轻地揉着药酒。
      嗯,很好,很自然。左蔷命令自己不要多想,兄妹之间这样的照顾是再自然不过的,她应当接受。况且段然对自己的温柔恐怕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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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苏冉馨坐在段母身边,段然坐在二老的旁边。苏冉馨与段母的感情显然很好,段母不停为之布菜,口中絮絮唠叨着最平凡的家常。
      “冉冉太瘦,来,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苏冉馨笑嘻嘻地把碗凑过去接过,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妈!再给我布菜我都要吃成小胖猪了,我这个月可是足足胖了五斤了!”
      “五斤还多不成?我看你再胖个十几二十斤都不嫌胖的。”尽管是在数落女儿的挑食,段母脸庞上的笑意还是抹不掉的。
      苏冉馨努了努嘴,撒娇似的。
      “对了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来?让嫂子和我一起睡好不好!”苏冉馨脸上的天真不像是装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二老这才发现两人来时根本未带行李。
      照这意思,是根本没打算住在家里。
      段父瞬时就不悦地拉长了脸:“哼!”
      “爸!”段然正想解释,却被左蔷拉住了胳膊。她笑得温温的,镇定无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伯父不要误会了,昨天晚上我们到的太晚,本来准备着是要回大宅的,想着这么晚了回来怕是要吵醒伯父伯母,就想先去酒店呆一天,今天本来就准备着要回来的,行李下午就到了。”
      段父脸上这才稍稍有了些霁色。左蔷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
      段然知道左蔷的用意,他看着身边的女人乖巧地笑着,眼神却越来越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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