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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   车里放着她爱听的歌,不得不承认,他是很细心。
      没有人说话,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谁也不愿打破。
      她忽然想知道,苏冉馨是不是也曾像她一样,听着他特意放给她的歌,安静地坐在这个位置上,甚至有说有笑?她的目光是不是也曾像此刻的她一样,留恋着她左手边这个完美的男人。
      她唯一确定的是,苏冉馨一定不是抱着她现在这样的心态在看他。她心里沉沉地痛着,痛他的痛,也痛自己的痛。
      她的手停留在小腹的位置,轻轻地来回抚摸着,那是多么珍贵的存在,此刻只有她一人知道。
      宝宝,这是爸爸,爸、爸。
      她低着头瞧自己的小腹,目光充满着仁慈,不久,长长的睫毛上滴下一滴水珠,如同扑闪着翅膀在露水中嬉戏的蝴蝶。

      她的电话是打给梁正易的。
      几个月前她就开始怀疑,为什么近几次锐晟的内部网站上所有的负面消息都是冲着她来的?为什么电梯事件的视频会是从自己的电脑里发布出去?为什么那篇帖子将自己的陈年往事讲得事无巨细?、
      这一切除了梁正易,没人能告诉她。
      然而梁正易却支支吾吾,话说半句,不好表达,只供出了技术部一个人,并且大有欲盖弥彰之势地迅速说已经给过此人处分,此事不必再追究。
      而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刚刚被苏冉馨揽着胳膊,一脸春风得意经过自己面前的技术部小张。
      如果幕后主谋只是小张,梁正易大可不必替他遮遮掩掩,直白与自己说是他的个人失误就是了,并且此事关系到了他自己和裴青青,他必然不会姑息养奸,依他过去的性格,想必技术部此人必然没有好下场的,然而这次梁正易一改平日作风,不仅没有因为此事大做文章,还帮着始作俑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处分就算做了事,这是不是也太不寻常了?
      从头到尾,左蔷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真正的主谋,梁正易他动不了。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又是因为什么,让一向雷厉风行的梁正易这般畏首畏尾,伸不开手脚?
      左蔷侧首略略仰起头,看着一语不发的段然,一句话哽在喉头,几乎将她良好的忍耐力全部耗尽。
      她不能问,一旦问出口,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她会等,安安静静地等,等待他像她一样,把全盘的信任交给自己。
      她的大丈夫,她的掌舵人,请你不要令她失望。

      “去吃什么?”他看上去有几分心不在焉。
      “不要太油腻的就行。”
      “喝粥好不好?”
      “嗯。”
      他驱车带她去一家私房菜馆,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第一次约她来的地方,如今以这样尴尬的心态走进来,这菜馆看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们面前一锅喷香的砂锅粥,切碎的芹菜、剥好的新鲜大虾,他为她盛了一碗,她安安静静地喝粥,感到腹中的一阵温热。
      老板听说段然来了,特意过来与他打招呼。原来老板是潮州人,初来C市时受了段然的关照饭店生意才得以继续下去。
      “阿然,这位是?”老板似乎不认识左蔷。
      “我未婚妻,左蔷。”段然似乎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咳。
      “你好你好!”
      老板殷勤地与她握手,然后非常短暂地似乎是认真打量了她一下,便又匆匆离去了。
      左蔷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着……怜悯?
      那剩下的半碗粥,盛满了不安,她喝得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的气氛何时变得这样冷清了?他的如履薄冰,她的战战兢兢,不动声色又是一场比暗战更盛的惊心动魄。他的一举一动,一皱眉,一举首,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经,将她心里的弦狠狠地拨响。
      她吃完后,他说去拿车,然后迅速地消失,她出了门走了一小段路,无所事事。
      也许是直觉让她转身侧目,一辆墨尔本红色的宝马M3,从她刚刚走出的巷子里稳稳地开了出来,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左蔷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车,宝马M3好歹也是上百万的跑车,左蔷还没有到过眼即忘的地步,她好几次看见这车停在公寓楼下,一开始她还在心里嘀咕,看来住这个小区的都是有钱人。然而当她看清驾驶座上那个香艳的女人时,她才明白了刚刚私房菜馆老板看自己时眼中露出的怜悯是为了什么。
      苏冉馨涂着鲜红的唇膏,像一个胜利的猎人一样露出令左蔷恶心的笑容。
      跑车飞快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左蔷觉得C市的天气真的越来越差,不然为什么不过是初秋,刮在脸颊上的风已经是这样的刺骨?
      段然的黑色卡宴随后而至。
      左蔷觉得她真的很有可能一脚将他的宝贝车子踹烂,然而她没有,她很优雅地开门上车,淡定矜持地为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听着卡宴在美妙的引擎声中向前驶去。
      “苏冉馨,刚刚也在那里吃饭是不是?”
      想了半天,她还是选择用最宽容的方式向他开战。
      “……嗯,冉冉这几天肠胃不太好。”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决定这样开口。
      左蔷转过头,满目的苍凉。
      她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认真地打方向盘、开转向灯,心想着,为什么你只知道她肠胃不太好,我呢?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又何尝上过心?她闭上眼睛,眼泪又从眼眶倒流回去。
      不是没有给他提示的。
      她特意买的婴儿奶瓶就放在公寓鞋柜上最显眼的地方,她告诉他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她甚至当他的面害过喜……然而一旦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再多的提示也不过是给了自己更多放手的借口。
      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边。
      “周五那天晚上你没回来是去了哪里?”
      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左蔷的心已经疼得没有知觉。
      段然自然很惊讶她的刨根问底,转过脸短暂地看了她一眼,低沉着回答说那天在公司忙完就睡在公司里了。
      左蔷自然不会去拆穿他的谎言。她只是静静听着,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去。
      “苏冉馨…她…真的是妹妹么?”
      她再次闭上眼睛,等待他的回答,如同等待上帝的审判。
      他仿佛是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薇薇,我在开车,等到了家,我一点点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
      好。段然,我给你我所有的勇气和信任。我已经剩的不多,我把它们全都给你。

      是谁说的?如果这个男人让你失望过一次,不要再给,真爱你的人不会令你失望。
      她要求的很少,原本,她甚至想过如果苏冉馨是耍了什么卑鄙手段让段然不小心着了道才怀了这个孩子,她甚至预备原谅他,不顾尊严,不顾世俗。
      是他让她知道,她说服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句原谅,对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无处安放。
      *********************************************************************
      左蔷坐在沙发的右端,背靠着扶手,抱着双膝。
      似乎还在回味刚刚走时,他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他说:薇薇,我知道我很早前就该告诉你。
      他说:她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他说:周五的那天晚上,我确实是去了冉冉那里。
      他仍然叫她冉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坐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近的距离,她却觉得他远得不得了。
      已经感觉不到他在她身边。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她一心一意地为他们的婚礼开始忙碌,他就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那里。是她粗心大意,以为他一贯以工作为重,于是一个人甜蜜地准备着将自己嫁掉。
      她预备要嫁了,谁预备娶?
      当他接到电话脸色不善,急急地想要出门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是她是不是?苏冉馨又打电话给你是不是?”她几乎是瞬间流下眼泪,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防盗门前,拦住他。
      她看见他眼里一瞬间的无可奈何。
      “薇薇,现在情况真的很紧急,冉冉她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去去就来,好不好?”
      “段然,从头到尾我都不曾要求过你,我以为你会最诚实地待我,但是现在,我只要你坦诚地回答我一句,你是不是爱苏冉馨?”
      “薇薇,你不能这个时候无理取闹,你一向很懂得分寸,今天却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了,他却来与她谈“分寸”。

      “你不用管我怎么了,你那些没说完的话,我来替你说罢,她不是你妹妹,从头到尾都不是,她这辈子非你不嫁,这你早就知道。她派人调查我,在公司的网站上随意发布我的私人信息、并且以借用我的电脑发布别人的不雅视频的烂招来诬陷我,梁正易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你的默许,你放任她来伤害我因为你自觉对不起你这个‘妹妹’。我去云南的那一阵子总是打不通你电话是因为你总是与她在一起……”
      她看见他的眼里闪着惊讶、审视和深深的冷意。
      “左蔷,我保证明天回来后会给你解释,我们现在不要因为胡乱猜测就急着给对方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好么?”
      他叫她左蔷,她记得他只有在刚开始认识自己的时候才这么叫她。
      “段然,你很清楚,我今天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一时兴起,这些话我憋了很久,我原本以为会由你来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如此只怕是我看错了你,今天我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没有准备给自己留后路,如果现在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即一拍两散,房子是你的我会搬出去,婚礼的事情既然是我开的头我会负责收拾,我们之间就由你来决定怎么结束。”
      她将眼泪生生地憋回去,然后站在他面前,如同一个顽强的女战士一样,想象自己无坚不摧、百毒不侵。
      他走了,将防盗门狠狠地摔响,临走前看了自己一眼。
      那是她见过最为荒凉的眼神。
      怪不得有人说一眼万年,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不过只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她觉得在他们之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她久久地坐在那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眼神空洞。
      她将自己狠狠掏空,全部给他,她忘记告诉他,千万别让她失望。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结局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已经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他身上。
      她觉得很冷,于是找来一床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却始终不肯从沙发上挪动,她一直那样坐在那里,等他回来。
      她心想:可能只需要片刻,他就会打开她面前的那扇门,风尘仆仆地回到她身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她说:“薇薇,我回来了,你看我说去去就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于是她就等啊等。
      她真应该把他的卡宴踹烂的,她愤愤地想。
      她被自己这种念头逗乐了,一个人焐在被子里傻笑,一边笑一边将眼泪擦在被单上。
      她想她现在一定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于是她快速地整理好着装,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将脸上的泪痕用水一股脑地冲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穿着老北京布鞋准备去超市逛一圈。
      她固执地不愿坐电梯,选择了下楼梯。
      楼道里亮堂堂的,她却觉得很是刺眼。
      她走得很慢很慢,像是在台阶上寻找什么细小的物事,然而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空洞得不得了。
      直到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楼道里十分慌张地来来回回。
      她就站在那里,也不去打扰他。
      仿佛看着一个玩偶。
      然后终于她被他转得眼晕。
      “牧子迟,你停一停,我头晕。”
      “左蔷?”
      “我说,你停一停。”
      “你怎么走楼梯下来?你知不知道孕……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走楼道很不安全?!”
      “这不要你管。”
      她的语气平静得出奇,一点也不似平时她与自己说笑时的咄咄逼人、嚣张跋扈。
      “左蔷,”牧子迟似乎很是为将要说的话为难,狠狠地挠了下脑袋,“我,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
      左蔷摆了摆手,并没有觉出他这话里隐约透露出的信息。
      他其实是想说,你不要难过,还有我在。
      她笔直地往前走,依旧把目标锁定在了超市。她忽然生出一股执着,她觉得今晚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超市进行一趟大采购,不然很可能明天世界就会是末日。
      你要原谅一个接近失恋的女人的无节操原则。
      于是他只能可怜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小心翼翼地。
      “左小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那边有个凉亭,我们去歇歇怎么样?”
      “左小蔷、左小蔷,你看那棵树上好像有只野生小松鼠,你快看,那儿呢!”
      “左小蔷……”
      “牧子迟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过约定,你说过你会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我是不知道你所谓的永远原来只有一个月而已!”
      她说得气急败坏,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要把今天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路人甲身上。
      然而下一句话,让他知道,他并不只是路人甲。
      “你以为你是谁?随随便便就出现在别人面前,又随随便便说消失就消失,连电话都换成了新的,让人彻底都找不到你……竟然已经说好不再见面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做什么?你还不快走?你还不快‘永远消失’?!”
      她越说越急,气得跳脚,两行眼泪没骨气地流个不停。
      他却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然而当他看到她流眼泪的时候,还是心疼得要死。
      赶在丫头崩溃之前,他上前一步,把她的脑袋狠狠地摁在怀里。
      别哭了,傻丫头,再哭我都心疼死了。
      早知道段然这个家伙这么不知好歹,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他就应该戳爆他卡宴的轮胎!牧子迟一边帮怀里的姑娘顺气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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