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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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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一夜没睡,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在楼道里又遇到了买菜回来的沈梅。
“阿姨,龙飞侠走了吗?”
沈梅一提起儿子就气,苦着脸抱怨:“这臭小子,一忙起工作就不回家,又在单位睡的。叶星儿,你一会儿看见他帮我说他几句,工作再忙也不能不要命啊。”
一颗心早就沉到了底,叶星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因为没吃早饭,到局里的时间比平时早。走廊空荡荡的,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第一个到的并不是自己。
龙飞侠披着大衣趴在桌上睡着了,台灯亮着,桌旁的烟灰缸里铺着横七竖八的烟头,烟灰洒落得各处皆是。
原以为他昨晚加班不过是个借口,此时方知竟然是真的。
叶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台灯关上,在他对面坐下,默默地看着他的睡颜,眉头止不住地皱起。
无论是从职业的敏锐度还是身为女人特有的直觉,都能明显地看出,那个女人的出现,让他的心彻底乱了。
自昨天分别后到现在,十六个小时,九百六十分钟,每一分钟于她都是煎熬。
那么,他呢?
分开了十六年、寻觅了十六年、坚持了十六年、守候了十六年。
她知道,十六年也好,六十年也好,只要他愿意,可以一直等下去。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那么自己呢?是不是该像郭襄一样,放下私心,真心地祝福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外传来由远及近地说笑声。
龙飞侠肩膀动了动,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目光便落在对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叶星身上。
他怔了一下,旋即笑着说:“早。”
“嗯……早……”偷窥被发现,叶星有些窘迫地起身装作去倒水的样子。
既而门开了,同事们互相打着招呼,办公室里终于不再是尴尬的两人空间。叶星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出门时沈梅说过的话。
回头见他正和同事们聊天,她想了下,决定还是晚些时候再说。
冬日午后的阳光极为惬意,最适合忙里偷闲的午睡片刻。安怿却不得闲,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正挥舞着拖布擦地,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咖啡色的羊皮靴。
“安怿?”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正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桑恬,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
在桑恬的眼中,安怿虽然不是骄纵傲慢的千金大小姐,到底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如今却见她穿着傻里傻气的工作服,在不起眼的快餐店里干着琐碎无比的活,说不惊讶是假的。
做完清洁工作就到了安怿下班的时间,换好衣服同桑恬一路往回走,桑恬不时地瞥一眼身旁低头不言的安怿,摇头。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找你一起吃饭,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我还奇怪你去哪儿了?你在这儿打工几天了?”
“今天才第三天。”安怿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卓朗知道吗?”
安怿摇头,脚步慢下来,适才勉强露出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桑恬,眼下我借住在这儿是没办法的事情。卓朗给了我生活费,但我不能用那些钱。快餐店这份工作是我求了老板很久他才答应我的,我只做午班,工资也是日结,很方便。”
“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事,他早晚会知道的。周末呢?你打算怎么办?”
安怿低下头,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想过,不过原本就打算求桑恬帮忙,她先一步知道也不是坏事。
“周末就拜托你了,帮忙支开卓朗,或者借口说我和你在一起。”
“安怿,你的想法也未免大简单,卓朗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桑恬眉头深蹙,突然想到什么,惊觉道:“还是说,你原本就没打算长久留下,随时都会走?”
安怿没有否认,沉默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她知道,自己终将是要离开的,不论蒋暖那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此生她和卓朗,倒真应了“有缘无分”四个字。
世上相爱的人无数,到最后无非是两个结局,幸或不幸,其实也讲究那句“天时地利人和”。
偏偏这三个条件,前两个已经被残酷地否定,那么即使他们再努力,又当真能逆得了天意,违得了命数?
桑恬一直琢磨着如何能把安怿留下,晚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倒是中间高昭接了一个电话,她心念一动,冒出一个主意。
第二天,安怿将浅浅送到幼儿园,正要回去打扫房间然后准备到快餐店上班,却被桑恬开车载去另一个地方。
“朝阳律师事务所”几个鲜明的大字在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白底黑字,简单而又醒目。
安怿不知道桑恬打的什么主意,跟着她搭乘电梯上了十六楼。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安怿才发觉手心有些微微的湿热。
事务所涵盖了整层,装潢地大气明亮,里面的办公人员清一色地西装革履,见到桑恬都不约而同地和她打招呼,随即,探究的目光又落到其身后的安怿身上。
安怿原以为桑恬是带自己来见卓朗的,直到听她问到卓朗的行踪,立即有人回说,卓律师和客户有约,要吃过午饭才回来。
桑恬低语了一句“very good!”,拉着安怿直奔高昭的办公室。
“请我做秘书?”安怿的目光在桑恬和高昭的脸上滑过,指着自己,笑着摇头拒绝:“抱歉,我对律师这一行业完全不了解,也没有工作经验。”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高昭闲闲地敲着手指,和桑恬对视一眼,后者接过话道:“安怿,秘书的工作不需要涉及多少专业知识,你完全能够胜任,也没有在快餐店打工那么累。所里凑巧有位秘书家里有事请了长假,我才想让你过来帮忙,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桑恬言辞恳切,安怿一时间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就被高昭一锤定音。
“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上岗适应一下,如果真做不了,我们也没理由强迫你。”
于是,进入事务所才二十分钟的时间,安怿的工作就被三言两语地定下来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一下,自己要做哪位律师的秘书?
初入职场,虽然不是正式员工,安怿坐在崭新的电脑桌前,仍是不由自主地深呼吸,眼睛不由地东张西望,觉得处处透着几分新鲜有趣。
桑恬嘱咐了几句就走了,桑母前些日子做了个小手术刚刚出院,她得空就回去照顾,自然不多留。
高昭也忙得不见踪影,安怿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有些无聊。隔着磨砂玻璃,偶尔能感觉到周遭的异样,那些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非都是友好。
没有人过来同她说话,也没有人吩咐她做任何事,她也不是主动搭讪别人的性格,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翻看着桌子上那些法制杂志,枯燥乏味地学术论文看得她昏昏欲睡。
正迷糊间,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来人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一杯咖啡”便径直走到窗前,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惊醒了梦中人,安怿抬头怔愣着望向背对自己逆光而立的卓朗,后悔得暗自咬牙。
果然被那对夫妻摆了一道。
茶水间的速溶咖啡自然没有手磨咖啡的味道香浓,安怿还是凭着对卓朗的了解泡好一杯,放到他的桌上。
卓朗埋首于案卷中,习惯性地端过杯子,才喝一口,眉头一蹙,抬头。
那双淡漠的眼中瞬间焕出光彩,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无踪。
每一次四目相对,安怿都是第一个缴械投降,微垂着头,耸了耸肩:“少奶无糖,味道还过得去吧?”
“很好。”卓朗低头,嘴边划过一抹浅笑,放下手里的案卷,“桑恬带你来的?”
安怿点头,又怕他误会自己是来看他的,忙补充了一句:“高昭说你们这儿缺人,所以让我来上班。”
“缺人?”卓朗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口空着的位置,果然不见他秘书白小陌的身影。
早上上班时还在,半天的时间,大变活人。
不过,这个魔术他喜欢。
既然高昭两口子如此识趣,要不要请他们吃顿饭答谢一下呢?
卓朗摩挲着下巴,笑得狡黠。
安怿自然不清楚他心里的盘算,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跟他打招呼就跑来上班,思来想去,斟酌着开口:“高昭没说是做你的秘书,要是你认为——”
“中午想吃什么?”卓朗打断她的话,起身走到她身边。
安怿一顿,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只好道:“省时省事的就行。”
卓朗知道她不挑食,不过这样的回答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他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无比:“乖。”
白小陌远远地看到卓朗走来,立即起身笑嘻嘻地迎过去:“不是说和客户吃过午饭才回来吗?”
“被放鸽子了。”卓朗笑道:“升职的感觉如何?”
白小陌嘴角轻撇:“别逗了,沈佳销完假就回来了,我这不是临时调过来嘛。到时您不会喜新厌旧不要我了吧?”
“少贫,要厌也是你老公厌你,哪儿轮得到我?”卓朗瞄了一眼里间空荡荡地办公桌,“人呢?”
“昭哥那人你还不知道?午休前一个小时准溜。”
卓朗无奈地揉揉眉心,还真是如此。他转身正要回办公室,白小陌却神神秘秘地凑上前,低声问道:“昭哥给您请的那位秘书,什么来头啊?听说和您关系匪浅?”
卓朗弹了她额头一记,笑骂道:“你们这帮人是不是一上午净琢磨这个了?”
白小陌自打进事务所就是卓朗的秘书,一开始对这个冷面律师敬畏有加。时间长了,也渐渐摸出了卓朗的脾气,她又是个大大咧咧有些男孩气的性子,和卓朗相处得不错,是以那些明里暗里对卓朗有些意思的异性,免不了都想通过她这个助力攀下高峰。
可白小陌呢?
各种小恩小惠照单全收,却是一条红线也没帮那些人牵过,堂而皇之地宣布:“卓律师早已心有所属,你们这些庸脂俗粉没戏。”
而卓朗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自从他凭空多出了一个女儿,性情也转变了很多,虽然大多时候还是习惯了一个人,却不再那么冷硬,也会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不过私底下,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解不开的谜团——卓朗何时结婚了?妻子又是谁?为何从没有露面过?
白小陌也好奇,甚至有几次趁着卓朗心情不错时提了几句,却始终不曾得出答案。
直到今天,安怿的出现,令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不是我秘书。”卓朗单手握拳,轻咳一声,神色变得温柔又凝重,“再见到她,记得叫‘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