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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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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有头绪了吗?”
夏薇薇和安怿的离开,正好给苌杨提及此事的契机,显然不论面上装得多么云淡风轻,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
“来之前,我刚刚把照片和信交给了认识的一个刑警,不过……”卓朗没有说完,苌杨自然也听出弦外之音。
那件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的?
“不如我请私家侦探……”
“苌杨,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卓朗打断他的话,神色凝重,“我知道你想尽一份力,可是归根结底,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是我,把安怿拖下水我已经很自责,但你不同,你已经有了夏薇薇。”
初冬时的青海,风很硬,也很冷,刮在脸上却感觉不到疼。
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温文尔雅的苌杨也会因为失控而打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伤心到极致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心早就麻了,硬了。
也是他第一次,在挨打的时候没有还手,站在原地,如同沙袋一样任红了眼睛的苌杨,对自己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还记得他指着自己说:“卓朗,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苦笑,苌杨,我欠你的,又何时才能还清呢?
“将军!”棋子重重地落下,叶平川笑呵呵地看着对面的龙志刚,得意地摇头:“老龙,你今天状态不佳啊!”
龙志刚重新码好了棋盘,一脸不以为然:“是你今天做寿,鸿运当头。”
坐在一旁看两人斗了好几局的龙飞侠却拆起台:“爸,明明是你棋艺不如叶叔,还四处找借口。”
龙志刚扭头瞪他一眼:“臭小子,厨房帮忙去!”
被老爸嫌弃的龙飞侠挠挠头,听话地起身穿过客厅,倚在厨房的门边看沈梅和叶星两人热火朝天地忙活。
“妈,老爸嫌你做饭太慢,害他输了叶叔好几局。”
沈梅明显不信,放下手中的锅铲,随手将捣蒜钵往他怀里一塞:“他不是嫌我动作慢,是嫌你话太多,去,把蒜捣了。”
龙飞侠低头瞄了一眼满满一小碗的蒜瓣,义正言辞地提醒:“妈,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说‘君子远庖厨’。”
沈梅飞过一个白眼,“你是君子吗?顶多就是一捕头!”
叶星闻言,笑着回身接过捣蒜钵:“还是我来吧。”
龙飞侠没跟她客气,手里一轻,又被沈梅瞪了一眼,他心虚地四下瞅了一圈,从筷笼里抓了一把:“我去摆桌。”
沈梅无奈地摇头,叶星掀开锅盖,用筷子蘸了几下递到沈梅面前:“阿姨,你尝尝味道。”
沈梅就着她的手尝完,赞许地点着头:“酸甜度正好,味道淡了点,臭小子口没那么轻。”
“好。”叶星回身取来盐罐,又放了两小勺盐。
沈梅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挂在嘴边的笑就没停过。
世上每个做母亲的都有私心,沈梅也不例外,当初她极力反对龙飞侠念警校,无非是因为刑警这个职业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她嫁给龙志刚二十多年,就提心吊胆了二十多年,原以为快熬出头,谁料龙飞侠又继承了龙志刚的脾气禀性,任她如何反对,都义无反顾地报考警校。
顺利毕业、分配工作,龙飞侠也很争气,没几年就做到了队长的位置。
沈梅唯一愁的就是他的婚事。
知子莫若母,龙飞侠心里想什么,她怎会不知?可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这么蹉跎下去,她想尽办法骗他去参加各种相亲会。
龙飞侠倒是去了,却每次都没有下文。
还是龙志刚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随他吧。”
这一等便等来了叶星,叶平川是龙志刚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入伍参军,转业分配进警队,后来因伤退居二线,两家人也算有缘,同一栋家属楼里住着,自然而然走动地也勤。
叶平川对龙飞侠很器重,和龙志刚和沈梅透露过想撮合两个孩子。沈梅也很喜欢叶星,除了她的职业,不过这都不是最紧要的,关键是龙飞侠何时才能放下那个心结?
沈梅望着叶星将做好的梅子焖鸭小心翼翼地盛好端出去,一脸期待地等龙飞侠的评价,忍不住轻叹一声:“真是个傻丫头,任你做得再好,都抵不过他记忆中的味道。”
饭桌上,龙志刚和叶平川聊得兴起,从学生时代聊到工作。叶平川讲到自己负伤,退居二线到了下面的基层做主任,语气甚为遗憾。
闷头吃饭的龙飞侠捕捉到其中重要的信息,抬头问道:“叶叔,北区临江那一片也是你们辖区的范围吧?你可记得七年前的十一月二十七号发生的一件女孩跳江自杀的案子?”
“咳!”沈梅拧了他一把,“这臭小子,今儿是你叶叔生日,好端端地提什么案子,多不吉利!”
叶平川没那么多讲究,忙摆手说:“没事没事,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真没什么印象。小龙,你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龙志刚和沈梅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上。
叶星放下碗,坐正身子,显然做好倾听的准备。
龙飞侠犹豫了一下,结果却说:“没什么,就是之前听朋友提过,顺嘴问问。”说完便转移了话题聊起别的。
这件事便就此略过不提。
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对方的一言一行,甚至哪怕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都能在心底掀起不小的波澜。
叶星对龙飞侠那句话上了心,连洗碗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阿姨,龙飞侠说得那个自杀的女孩会不会是……”她看向沈梅,嘴角边的那抹苦笑看着让人心疼。
沈梅初听到时,也不由自主想到了同一个人,可是转瞬便排除了这一想法。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真的和那个人有关,他不会如此平静。
她拍着叶星的肩,想了许久,却只能道:“应该不是,我也希望她能吉人天相。”
安怿曾经以为,这辈子她只会做蒋暖的伴娘。两个人小时候还为此事讨论过,安怿说蒋暖生得漂亮,若是做自己的伴娘一定抢尽风头。蒋暖就很开心地说,好啊,我一定努力加油,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儿时的一句戏言犹在耳畔,转眼间,却是阴阳陌路。
常春藤酒店这一天聚集了E市几乎所有的商界名流,偌大的餐厅虽人头攒动,但并不显得拥挤,只是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人海中。
安怿握着酒杯穿梭于人群之中,挂在嘴角边的笑容已经僵硬地收不回去,而走在前面的苌杨和夏薇薇,仍没有结束这场宴会的意思。
脚趾与鞋内壁相磨,窜起一阵火辣。
她痛地呲牙,歪歪斜斜地扶住餐桌勉强站稳,一双手臂自后扶过她,随即,肩上一沉,黑色的外套不由分说地罩了下来。
“明明不习惯穿高跟鞋,偏偏勉强自己。”卓朗撇了撇嘴角,虽在刻意掩饰,目光还是顺着她雪白的锁骨向下滑去。
香槟色的礼服很衬她雪白的肤色,不过这并不代表,在场的其他异性有资格观赏。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我挺喜欢夏薇薇的……”安怿小声地解释被卓朗打断。
“所以,她一开口,你就答应了?”
见她轻点着头,卓朗显然有些无奈,却也深知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外表看着有些淡漠,其实很好相处,又不懂如何拒绝别人的请求。
却又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果决地让人难过。
他自嘲一笑,低头用力收紧衣服的两侧,无视疼地呲牙的安怿,扳过她的身子朝门的方向一推。
“去楼下的房间歇着,等我。”
话落,卓朗便被高昭叫过去,不知又要介绍哪位要人。安怿提着裙子的一角慢慢腾腾地朝门外走,低头不察,同一个人擦肩而过,盖在身上的外套滑到手肘。
“抱歉。”那人低声说道。
她拽过衣边,不以为意地摇头,走了几步,倏地回过头去。
刚刚那个声音……
偏巧那人似觉察到来自身后的目光,适时转过身来,隔着数步之遥的距离看向安怿,嘴角一弯,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眸却并未染上丝毫的笑意,酒杯在他指尖慢慢回旋过一道弧线,却似一道带着光芒的利刃倏地划过心尖。
鞋尖磨出的疼痛瞬间消失无踪,从脚底直升而起的寒意遍布周身。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儿?
头部乍然一痛,她双手捂住头,猛烈地摇了几下,再睁开眼时,已不见那人的踪影。
一定是眼花认错人了。
她不再迟疑,匆匆步出餐厅到楼下的客房休息。因为多数人都聚集在楼上的餐厅,所以楼下一层的客房几乎没有人,厚重的地毯踩在脚下,丝毫声音也没有。
安怿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吓,自然也就没留意到跟在身后的男人。
门开的瞬间,苍劲有力的手自耳后伸出,敏捷地捂住她半张脸,她来不及叫喊便被对方硬拖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