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拾月廿肆

2、第二章

　　第二章

　　演唱会的时间一确定，齐勇飞的工作立刻加重许多。好在最后一场演唱会的细节早已敲定，他也早在一个半月前就恢复了日常锻炼和练声，压力并不是很大，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

　　演唱会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左彦一起回左家吃饭。

　　齐勇飞和左彦是老乡，就连家都住在同一个片区，从小到大更是上的同样的小学、初中和高中，但因为年龄差了三岁，彼此从不认识。直到七年前的选秀比赛，两人分别作为不同赛区的第一名，进入全国总决赛，并被分到了同一个寝室。
　　那时候的齐勇飞不过二十一岁，面对压力巨大的比赛，常常感到难以适应。反倒是左彦，虽然只大他三岁，却表现得异常成熟从容，处处对他照顾有加。

　　齐勇飞没谈过恋爱，却也从未想过喜欢一个男生，因此最开始被节目组有意炒作CP时，只觉得尴尬又恼怒。
　　反观左彦，则还是那副沉定温和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波动不了他的心绪。

　　受他的影响，渐渐地，齐勇飞也不再大惊小怪，转而全身心地投入比赛，最终一鸣惊人，拿到了当年的冠军。
　　最后发表感言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左彦平日里沉静又可靠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感谢了他，然后一说就刹不住车，三分钟的感言竟然有一大半都在感谢自己的室友。

　　当时的左彦已经被淘汰，但作为全国十强，人还在现场坐着，于是把他的话一字不漏都听了去。齐勇飞下台之后想想，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结果当晚，一回房间，齐勇飞就被左彦表白了。
　　不仅是被表白，还连带着被初吻、被二吻。

　　齐勇飞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拾东西连夜搬了出去。回头转念一想，却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只是震惊，却没有多少抵触，他立刻更慌了，后来再没跟左彦主动联系过。

　　只是平时在工作之余，他总是忍不住留心着对方的消息——
　　知道他出了单曲，立刻就买来听，结果放在车里反复听了大半个月，蒋涛都受不了了；
　　听说他上了综艺，主动去搜来看，却偏要假装看别的艺人，最后发现那人太过平静几乎没抢到镜头，又替他觉得不公；
　　再后来，便意识到他逐渐隐匿，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到那个时候，齐勇飞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心意，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进退维谷的关口，想动一下都艰难。

　　好在对于他，左彦似乎总有无限的用心，不出多时便带着自己写的新歌找上门来，依然是那么从容的模样，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温柔。

　　在那之后，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合作，相处，相恋，相知，相爱，在一起。

　　成为恋人的第三年，齐勇飞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左彦陪他悄悄回了家乡，共同面对双方父母。

　　除了性别和职业，他们和普通恋人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平凡琐碎，一样的喜怒哀乐，也是一样的幸福和知足。

　　父母过世后，齐勇飞有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到大备受宠爱，又因为性向问题，得到过很多额外的关怀，与父母亦亲亦友，关系十分亲密。骤然失去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如果不是还有左彦在支撑着他，他早就垮掉了。

　　但丧事结束后，他还是没撑住，结结实实大病了一场。
　　左彦推掉工作，全心全意照顾了他一个多月。左彦的父母也时常过来探望，帮助两人打理日常家事。尤其是左彦的母亲，对齐勇飞十分怜惜，嘘寒问暖，处处周到。

　　自出事后，齐勇飞心里始终空荡荡的，左彦父母的关怀却恰好补上了这一块，让他在颓丧中渐渐有了振作的动力，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快好了起来。

　　两人此番回家，自然免不了又被父母殷勤问切一通，直到菜端上桌才算告一段落。

　　齐勇飞偷看一眼左彦，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顿时做了个怪脸，以示自己被追问得不轻。
　　左彦正正经经咳一声，抬手盛了一晚鸡汤放到他面前，说道：“明天要开演唱会，多喝点鸡汤，长点力气。”

　　齐勇飞脸都白了。这周他已经喝了无数的鸡汤，白天有蒋涛盯着，他不敢不喝，现在好容易回了家，竟然还逃不掉？
　　正待反抗，抬眼却见左母正殷殷望着自己，准备好的话立刻哑在了喉咙里，只好认命地端起来，老老实实喝下去，还不忘煞有介事地赞叹一句，“这汤好香。”

　　左母立刻喜滋滋地开始介绍自己的独门做法。

　　齐勇飞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却暗暗叫苦。连喝这么多天的鸡汤，现在哪怕这汤是用天山雪莲熬出来的，他也喝不出来了啊。

　　好容易喝下这一碗，那头左母又很快满上第二碗。

　　齐勇飞趁二老不注意，赶紧朝左彦做了个可怜兮兮的求饶眼色，左彦暗自忍笑，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说道，“先吃饭吧，等会儿再喝。”

　　齐勇飞如蒙大赦，赶紧动筷子吃菜，连他夹的是什么都没看清就咬了下去，结果舌头一反应过来就僵硬了。

　　他呆呆望向左彦，只见那人正对他笑得格外温柔，“不准挑食。”

　　齐勇飞心里建设半晌，终究还是苦着脸把嘴里的西兰花咽了下去。

　　左父左母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左母说道：“小飞还像个小孩呢，不爱吃蔬菜。”

　　齐勇飞有些赧然，解释道：“也没有，别的都吃的，就是西兰花不喜欢。”

　　左母闻言，立刻瞪了左彦一眼，“那就要怪左彦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今天我问他，他还说你不忌口。”

　　左彦淡定回答：“本来就不忌口，他只是挑食。妈，你别被他骗了，除了西兰花，他还不吃韭菜、苦瓜和胡萝卜，白萝卜和青菜也不爱吃。如果不看着他，他能一天三餐都吃肉。”

　　齐勇飞在桌子底下飞快地踢了左彦一脚。

　　左彦不声不响挨了这一记，看他一眼，眼睛里带了些许笑意，伸手夹了块红烧肉过去，“行了，不揭你短，吃吧。”

　　说罢，他放下筷子，端起齐勇飞面前的汤碗，自若地喝了口汤，然后直接把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左母微微皱眉，“要喝汤自己去拿碗，怎么还跟小飞抢？”

　　齐勇飞立刻笑眯眯地说道：“没事妈，我的就是他的，少拿个碗就少洗个碗。”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左父发话了，“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吃完饭，两人陪着父母下楼去散了一圈步。齐勇飞没做头发，顶着最普通的短发，再戴上一副大大的黑框方眼镜，遮去大半张脸，在楼下走了半小时都没被人认出来。

　　回到家，陪着父母看了会儿电视节目，他便先回了卧室洗澡。

　　洗到一半，左彦进来了。

　　齐勇飞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把头发全都捋到脑后，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孔，看着左彦，“你进来干吗？”

　　左彦一边动作利索地脱着衣服，一边说道：“爸说这个热水器有点问题，我怕水不够，跟你一起洗。”

　　齐勇飞后退让开一半空间，“回头找一下□□，我记得热水器还没过保修期。”

　　这套房子是前年年底两人一起给二老买的，左彦出大头，齐勇飞出了一小半和全部的装修费，电器家具都是混着买的，没分那么仔细。
　　齐家父母生前住的那套房子也是两人合买的，只不过齐勇飞出了多半，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另一个住宅区，两家父母以前有空也常常互相走动。

　　左彦答应一声，开始往身上打沐浴露。齐勇飞越过他去冲水。

　　浴室挺大，但是被一个大浴缸占去不少位置，留给淋浴的空间就相对小了。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里头挤挤挨挨的，难免就挨出了火。

　　“不行，你身上有泡泡……”
　　“等会儿一起冲。”

　　“明天还有演唱会……”齐勇飞不甚坚定地拒绝着，但是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掌控在手里，他连声音都抖了，一张嘴就想喘气，“不行……嗯……”

　　“我知道。”左彦把他压在热水冲刷过的瓷砖上，一手掌着他的脑袋，一手快速动作着，同时低下头去不停地亲他的嘴唇和下巴，低声道，“不做，放心。”

　　“放心……才有鬼了……嗯啊……”齐勇飞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忙闭上嘴。

　　“小声点，明天还要唱歌。”左彦故作严肃。

　　齐勇飞颤抖着，却仍不忘白他一眼，“……怪谁啊？”

　　左彦失笑，提着后颈把已经开始腿软的人往上拎了拎，探进齿关去深深吻他。

　　唇舌纠缠间，齐勇飞很快就交代干净，趴在左彦怀里快速喘着气。

　　左彦拿起淋浴头给两人都冲洗干净，又拿毛巾擦干水，然后用吹风大致吹干两人的头发，这才彻底松开手，“好了。”

　　齐勇飞力气早回来了，只是懒得动手才一直靠着他不放，此时站好一看，便忍不住喷笑，“好了？你确定？”

　　左彦那里正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起立，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已经好了。

　　左彦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别闹，有你后悔的。”

　　齐勇飞又靠过去，刚擦干水的润泽皮肤互相摩擦着，感觉十分舒服。他懒懒问道：“真不要？”

　　算起来上一次已经是上周的事了，他都忍不住这么快交代了一次，他就不信左彦能受得了。

　　被他那样懒洋洋地挑眉看着，再好的定力也是白搭。

　　不过左彦到底顾忌着第二天的正事，最后也只是借用了他的双手，没舍得折腾别的。

　　上.床后，两人一人捧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为白天的工作做简单扫尾。

　　十点半左右，左彦关了机，侧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着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看上去倒比醒着张牙舞爪的时候乖巧多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两台电脑放好，把齐勇飞小心地塞回被窝里，替他压好上下被角，这才关了灯躺下。一躺进被子里，身边明明已经睡着的人就自发地缠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左彦在黑暗中忍不住微微笑了，伸出胳膊垫到齐勇飞脖子下，又不放心地理了一次被角，侧脸亲一下那饱满的额头，这才合上眼，拥着怀中的人安静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