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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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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想我去感业寺看望武媚娘?”柴玉瑾问,“还是想以我为借口去感业寺?”
李治面上有几分难堪:“玉瑾,你——”
柴玉瑾让跟在自己身后的段常德、以及跟在李治身后的元宝和李君羡退下,这才继续道:“九哥,你的后位空缺,莫非是想把后位留给武才人吗?”
不是武媚娘,是武才人。
“武才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瑾,武媚娘已经不是父皇的才人了。”
“即便九哥心里再属意她是皇后的人选,当前,也是绝对不能的。众人心中都不会忘记她曾经是舅舅的才人。”
“所以这后位才空缺着。”
“所以这后位才得赶紧定下。”
李治从前只觉得父皇是因为姑姑的原因才会对玉瑾宠爱有加,今日这么一聊,倒是觉得难怪父皇疼爱她:“你这话又有什么玄机?”
“只有等众人都只记得武媚娘是九哥的妃子之后,她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后。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先帝才人不过和家世一样,只是出身而已。毕竟,若是九哥想从妃位里选一人当皇后,众臣难道觉得不行吗?”
李治细想着柴玉瑾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玉瑾啊玉瑾,你可真是朕的好妹妹,你这几句话,解了朕几件心头难事。”
“若是九哥也认同要定下后位的人选,不如借着武媚娘的事情,看看谁更适合。贵妃出身更好,淑妃怀有龙胎,两人选其一,必然有一人会不甘心。”
李治此时非常愿意听柴玉瑾的意见:“那玉瑾觉得谁更合适?”
“贵妃吧。”
“朕以为淑妃似是与你更亲厚些?”
“淑妃待我的确比贵妃和气些,可淑妃有孕,若将来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当年承乾哥哥——”
李承乾是先帝的嫡长子,也是李治的胞兄。曾为太子,贞观十六年被废为庶民,流放黔州。
李治显然因这个名字也陷入沉思,他想了一会,道:“你说得有道理。”
“贵妃和淑妃自然都比不上舅母,只是玉瑾以为,若是中宫无子,反倒能平衡后宫。”
平衡二字深得李治之心,他喜欢淑妃,但又想把武媚娘接回来,若是淑妃为后,确实难上加难。
“玉瑾你说,朕以皇后之位许之,贵妃能和朕同一立场吗?”
柴玉瑾闻言就知道李治还没有放弃让人去感业寺的念头,只是人选这会从她变成了未来的皇后。
“皇后本就该和皇上一条心,”柴玉瑾提醒,“皇后的母家也该和皇上一条心。”
李治脸上的阴霾彻底散去,他用力地拍了拍柴玉瑾的肩膀:“玉瑾啊,朕若如愿,你定是第一功臣!”
“功臣不敢当,只是当妹妹的,帮哥哥出个小主意罢了。”
武媚娘或许不想去感业寺,但成为李治的妃子,她会愿意吗?
柴玉瑾不知道答案,但有些事,谁都抗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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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常德小心翼翼地跟在柴玉瑾身后,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面色凝重的她,心中忐忑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柴玉瑾注意到了:“想说什么?说完就去贵妃那跑腿去!”
“郡主,是老奴见您脸色不太好,想要为您分忧。”
“你分忧的法子,只会给我添麻烦。”段常德能想的法子短视极了,不仅没用,甚至还后患无穷。
段常德不敢反驳:“郡主教训得是。”
“找个由头,把你的徒弟,拨去贵妃那吧!”
段常德瞬间都明白了柴玉瑾的暗示:“老奴这就去办!”
“回来!”柴玉瑾叫住他,“和贵妃说,皇后得和皇上一条心,提醒她想清楚皇上现在要什么。”
“郡主是想帮贵妃?”
柴玉瑾觉得好笑:“这就算帮贵妃了?”
段常德彻底不懂了:“老奴愚钝,实在不懂您这到底什么打算。”
“你想得太多了,我从来就没打算帮谁,真要算的话,我帮的是九哥。”柴玉瑾提醒他,“我以为当年舅舅罚你那五十脊杖,你应该想明白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了。”
“是……皇上。”段常德被点醒,“所以郡主是在帮着皇上?”
“即便是天下至高的存在,也不能事事如愿。若是于大局无碍,帮陛下又何妨呢?”柴玉瑾清楚,即使到现在,段常德也未必真的忠心。有些事,她会点,是提醒,也是警告,“我不介意你还想着在贵妃那里押宝,不过要是做出什么触及我底线的事情,我可不会拉一条白眼狼一把。”
几乎是回到寝殿没多久,李君羡就来了。
东施来通报的时候,柴玉瑾也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李君羡来,是来告别的。
得知李治已经准了李君羡的辞官,柴玉瑾知道他离意已决,只是轻声问:“为什么?”
“从军这么多年,我身上旧患无数,实在是累了。”
柴玉瑾心里不是滋味,她猜到了原因,却不想接受:“东施,去请太医来。”
“玉瑾,不用了,我的身体自己有数。”
“我只信太医说的。”柴玉瑾坚持,“去请太医。”
李君羡看她抿着的嘴角,明知这是她心情不悦的表现,也明知她为何如此,但安慰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玉瑾,你这又是何必呢?”
柴玉瑾不答:“舅舅临终的时候,下过两道旨。”
“两道?”
难道除了那道被自己烧毁的,难道还有其他与他有关的旨意?
“一道为我赐婚的旨意。”
李君羡惊讶:“你要嫁给谁?”
“你不是猜到了吗?”
是啊,此时柴玉瑾说起赐婚,说起先帝临终的旨意,想来这赐婚的人选,就是李君羡了。
“那你——”
“我扣下了。”柴玉瑾解释,“长孙大人也明白这道旨意意味着什么,他再公正,对九哥也难免有私心。”
李君羡舒了一口气。
“所以是因为武媚娘?”
李君羡的沉默已经足够说明答案。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明天一早,”柴玉瑾心里明镜一样,“既然接受不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带她回来呢?”
“我……不知道她会被送去感业寺。”
“她很快就可以回宫了。”
“皇上会接她回宫,她以后就会是宫中的妃子,我留在这里,我的身份也不合适……何必徒增两人的伤感呢?”
“所以……你以为她会以太妃身份在宫中终老,所以才把她送回来?”柴玉瑾不解,“在你心里,荣华富贵比自由快乐更重要吗?”
“难道不是吗?”
难道不是吗?
李君羡的反问让柴玉瑾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玉瑾?”
“君羡哥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固然很重要,可是精致的牢笼和贫穷的自由到底哪种才是更辛苦?庄子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是武将,平日里虽然要跟着皇上,但休沐之时也是可以看看这皇城外的繁华的。对于后妃来说呢?这一方天空,是一生唯一能见的风景了。”
李君羡看柴玉瑾神情惆怅,想起回宫时武媚娘说过的话,忍不住问:“我错了吗?”
“为臣,你没错。至于其他……我不知道。”
“我——”
柴玉瑾看着李君羡为难的模样,换了话题:“明日我再送送你吧!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
“平阳昭公主也算是我的姑母,你我之间兄妹之情仍在,将来你成婚之日,我总会来喝上一杯喜酒的。到时你可千万别不欢迎我。”
成婚?柴玉瑾倒是觉得李君羡此言有几分好笑,她是被先帝赐婚的人,纵然圣旨被她扣下,可另嫁他人,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李君羡现在分明沉溺在武媚娘被迎回宫里的伤感之中,哪里想得到这些。
柴玉瑾也没有说穿:“天色不早了,你行囊还没收拾吧?明日一早,我去马场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