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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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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安之后,□□与柴玉瑾一同进宫面圣。
见到柴玉瑾的李治没有半分惊讶,他与□□话了几句家常后,挥退了左右,只留下玉瑾:“玉瑾,你怪我吗?”
面对这样的李治,柴玉瑾本想问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九哥——”
“上来,陪朕说说话吧!”
柴玉瑾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而是在殿中跪下:“陛下,请陛下开恩。”
李治脸上面露几分不愉:“你要给谁求情?”
“柴哲威。”玉瑾这是第一次这样一个人跪在殿中,仰头看着龙椅之上的帝王。“请陛下饶我的兄长柴哲威一命。”
李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居然会为柴家的人求情。”
“陛下,柴哲威被押解回长安多日,关于他的处置却迟迟未有。陛下,玉瑾回忆当初在高昌故城见到他、以及圣旨到的时候,还有他抄家被查出的罪证,我想,他没有参与谋反,对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为他求情?玉瑾,你觉得朕会杀了他,对吗?”
柴玉瑾不敢回答。
“回答朕,玉瑾,你觉得即便他没有谋反,朕也会杀了他,对吗?”
李治有一种无力感,他看着跪在下面的柴玉瑾,怒火在胸口却发泄不出来。
他看得出来,玉瑾瘦了许多,身子也单薄了许多。
他固然生气,却也心疼。
尤其是想到□□说玉瑾前几日昏迷了好几日昨日才醒。
叹了一口气,李治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柴玉瑾身边,握着她的手臂,想要扶起她。
这一握,他什么气都消了。他没有想到,妹妹如今竟已消瘦至此。
“起来吧,”李治扶着她站起来,“安西这一趟一来一回,你瘦了这么多。玉瑾,你……起来吧,你跪在这,朕在上面看着,只觉得生疏。”
柴玉瑾乖乖地站了起来:“陛下,我没事的,只是前段时间累了一些,养养就回来了。”
“你怪我对吗?连一声九哥都不愿意喊了。从前,你从来不会称呼柴家那两人为兄长的,向来都是直呼其名。”
“不是的,”柴玉瑾解释,“柴令武参与谋反证据确凿,九哥按律法处置本就是理所应当,可是——”
“可是你也觉得,朕对叔父和兄长太狠了,对吗?”
“玉瑾斗胆问一句,他们真的谋反了吗?”
李治无奈:“玉瑾,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那为什么……”
“兵部尚书崔敦礼说:‘过去周公诛除管叔蔡叔,汉景帝平七国之乱,然后是汉昭帝的时候,燕王刘旦和鄂邑长公主谋逆,都以国家法度处以应有的刑罚,这些前事都不远,朕身为陛下,不可随意改动律法。”
“所以,他们只能以谋反罪论处了。”柴玉瑾叹道,“九哥,你甘心吗?”
“朕自然不甘心。”李治道,“玉瑾,朕需要你。”
柴玉瑾不解:“九哥指的是?”
“柴哲威和柴令武的信朕看过了,不过是话些家常。若说里面有什么密语的确说得通,但柴哲威的回信确实没有。柴哲威算是知情未报吧,念他远在安西,也不是什么大罪。柴哲威是柴绍的长子,你的兄长,就算因为受到柴令武的连坐,也不至死罪。”
柴玉瑾安静地听李治说下去。
“朕的意思是,让他去岭南。”
柴玉瑾有点不相信:“真的?”
“朕说不能寒了你的心,老狐狸答应了。”
柴玉瑾一愣,虽然李治有时候会喊长孙无忌“老狐狸”,但很显然,今天这三个字里,带着的情绪早已和以往不同。
“玉瑾,柴哲威去岭南之后,朕会酌情考虑起用他的。”
柴玉瑾刚要跪下谢恩,却被李治拉住,她只好躬身道:“谢谢陛下。”
“所以玉瑾,”李治顺势道,“你愿意帮我吗?”
柴玉瑾沉默片刻,问道:“九哥希望我怎么做?”
她当然注意到,每一次涉及政事,李治便会自称朕,而若是家事,则自称我。
他在用亲情拉拢玉瑾。
“朕不知道你和老狐狸之间有什么秘密,看起来似乎是和李君羡有关。既然媚娘已经生下皇子,你们的秘密,朕不会再问。”
柴玉瑾看向李治,果然,提起李弘,他的眼睛里也带了几分笑意:“还没有恭喜陛下。”
“玉瑾,朕想立李弘为太子。”
柴玉瑾一惊:“他才——”
“朕知道,他还小,所以打算先封王,再立太子。”
“那些老臣不会同意的。”
李治道:“所以玉瑾,身为帝王,朕需要你;身为兄长,我也需要你。”
“九哥,容我想想——”
“玉瑾,柴哲威,可以是下一个六叔、下一个三哥。”
这是一句威胁。
柴玉瑾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要回答,只是终究心有不甘:“吴王死的时候——”
“是真的。”李治知道柴玉瑾问的是什么,“传言是真的。”
据说,李恪在宫中被绞杀时,曾留下“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的诅骂。
“舅舅说,九哥仁厚。”
“玉瑾,朕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你看看,凌烟阁中的二十四位功臣,还剩几人?朕拧不过老臣,也拧不过舅舅。这天下,究竟是谁在做主?那些是朕的兄弟姐妹啊!他们也是父皇的骨肉。”
柴玉瑾轻轻道:“可他们不是长孙家的兄弟姐妹。”
“是啊,玉瑾,你相信我吗?”
深吸一口气,柴玉瑾答应了:“我信九哥。”
“好!”李治大喜,“那你是答应帮我了?”
“不管发生什么,我说过的,我会站在九哥这边。”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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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太极宫,柴玉瑾本想去看看皇后和武昭仪,想到自己这一趟是借着□□回来的名义进的宫,最后还是作罢,只是见了柴哲威一面,随后连夜回昭陵。
接下来长安的消息时时不断,柴玉瑾却不再多问,不管听到什么,都淡淡地接受。不论是李君羡还是她,都有些习惯昭陵这样平静的日子。
直到,武昭仪再次有孕的消息传来。
李君羡练了整整一夜的剑。
连东施都意识到不对:“郡主,李将军他没事吧……”
“随他去吧,”柴玉瑾道,“过年前,我们就要回长安了。”
东施的关注点一下子被拉偏:“这么说,郡主和李将军,很快就要成亲了?”
“大概是吧,日子得等钦天监算过之后才直到。”
“那可就热闹了,到时候,郡主,这守陵的日子这么清苦,等回了长安,也算苦尽甘来了。”
看着东施的乐观,柴玉瑾竟也有几分憧憬回到长安之后的日子。虽然她在昭陵并不觉得委屈,可对于身边跟着她的东施、段常德,还有其他人来说,回长安,他们能过得好一些。
是夜,柴玉瑾在抄写佛经的时候,情绪平静下来的李君羡主动来找她。
“练累了?”
李君羡只着了一身单衣,看起来是刚刚沐浴过:“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
柴玉瑾笔都没停:“着急想去见她了?”
“我也不知道。玉瑾,我大概真的是个懦夫。”李君羡自嘲地一笑,“我居然觉得,在这里也挺好的。”
“这里本来就挺好的。”柴玉瑾抬头看向李君羡,养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精气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头发彻底白了,但每隔几天都会染一次头发,是以看着发色发灰,却也不是白得扎眼。
见李君羡没有接话,柴玉瑾问他:“那你想回去吗?”
“总得回去的。”
“你也可以不回去的。当年如果你们连夜远走,而不是在城外逗留,或许你们就能走远。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想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君羡叹了一口气:“你回去什么打算?”
柴玉瑾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九哥是个怎样的人?”
李君羡迟疑:“妄议圣上,这……”
见李君羡不愿答,柴玉瑾道:“那我来说。九哥是一个心软的人。”
“……”
“陛下,是一个有宏图壮志的人。”
不管一个人从前是什么性子,当了上位者,自然就会不一样了。
长孙无忌固然是在铲除异己,但李治未尝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他若是真的想保李恪和李元景,像当年为了接武媚娘回宫一样,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终究,他放纵了长孙无忌。
说到底,不过是长孙无忌所为,也在他心中想过,他在顺势而为。
李君羡提醒:“玉瑾,慎言。”
“我又没说什么,就算是在太极殿,我也这么说。”柴玉瑾不以为然,“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个弘文馆学士,也是国姓,听说有几分才名。你知道这个人吗?”
李君羡回忆了一下:“印象里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名字记不清了。”
“新起之秀,缺点机会。”柴玉瑾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想法,“那东西在长孙大人那里吗?”
不好直说,但两人都知道对方说的什么。
“对,我留着也没用,就还是交给老大人了。”
“回长安之后,找个由头拿回来吧!”
“为什么?”
柴玉瑾心里有个最坏的预估,但还不到说的时候:“留在你手里,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