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超过想像的 那副肩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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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川由美一直都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那种可以在人群中吸引住所有人视线的人的。这种人在娱乐圈甚至是模特群体中就已经比比皆是，她自己就算是其中之一，她们吸引视线的原因不外乎是身材高挑或者是容貌好看，那种所谓“靠气质一举吸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的事情或许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实现的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未免太过苛刻。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视觉动物，比起气质或者是磁场这种第六感官上存在的东西，容貌显然来得更具有冲击力。就算是当红的偶像早川空，即使她打着的是“空气感女孩”的旗号，大多数圈内的女孩子也都觉得，要是那个人长相稍微普通五个百分比，她也不可能以现在这种象是烟花发射一样的速度走红。说她们这是嫉妒也好，怎么都罢，至少“容貌走在气质前面”是圈内大多数人的刻板认知。
然而在认识了泷泽爱丽丝之后，长谷川由美马上从“大多数人”转移到了“小部分人”的一派里。
没有人可以否认，长谷川由美长得非常可爱。她的可爱并不是那种能让人看一眼就从心底融化的“萌”，而是一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性质的“好看”。或许是因为七岁就已经踏进了模特行业，明明当下这个时代女孩子们都已经很会打扮自己了，长谷川由美在穿着打扮上的功力却仍然总是比同龄人要高一个层次。她将自己棕色的长发打理出蓬松的卷、化下垂的眼线、打樱花粉色的腮红、涂透明感强的唇彩……她现在的经纪人在一年前接手她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非常明白自己长相的优势在哪里，也非常了解应该怎么样把这些优势发挥到极致。
从七岁开始就一直是女孩子们的中心，长谷川由美却不敢说自己有过一段能让她将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感情。这种“感情”当然不只是指爱情那么简单，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从七岁走进这个由美丽的生物组成的世界开始，她基本上没有过一个聊天稍微深入些许的朋友。
女孩子聚在一起不难形成众星拱月的局面，长相好看的长谷川由美从来都是月亮，就算她喜欢跟星星交朋友，时间久了自然也会觉得兴致缺缺——应该说，任哪一个正常人每天都单方面被一群同伴围绕着，久了都会觉得兴致缺缺。更别说这一群同伴当中的大多数人，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了自己跟她站在一起时无论如何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她夺走时，都会很明智地跟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除此之外，性格使然她跟一起担任模特的女孩子们关系大多也不是特别好。
但是这些并不说明她人缘不怎么样，恰恰相反，跟所有人都能聊两句的人在女孩子当中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类型，而长谷川由美正好属于这一类。无论如何她都是有着三位数LINE好友的人，只是这三位数的LINE好友当中并不存在一个愿意了解她、她也愿意被对方了解的人。知道她喜欢蜜桃味果茶的人大多不知道她还喜欢柠檬苏打，知道她喜欢奶油炖菜的人大多不知道她还喜欢韩式辣味拉面。
而这些事，泷泽爱丽丝都知道。
她是长谷川由美生命里第一个“知心朋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长谷川一直觉得，泷泽前辈其实并不算是长相好看到能引起注意的那种女生，外国人的她大概只有在亚洲国家才会显得比较突出。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长谷川由美就知道，她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靠气质取胜”的人。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即便还没有看清楚泷泽爱丽丝的脸，还是会有大把不认识的男孩子会愿意凑到她身边去刷存在感。第一次约会去逛街的时候，她们两个一起在周末去了涉谷109，一直逛到了傍晚七点多才准备各自搭电车回家。一直到现在长谷川由美都记得非常清楚，当她们两个靠在109大门前那根石柱上休息的时候，三个穿着附近商业科高中制服的男生突然走过来搭讪了。她看着一个男生漫步走到到背对他的爱丽丝身边，甚至靠在了紧挨着爱丽丝的那片墻上，然后看着那个人在爱丽丝转过头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因为发现这是一个外国人而变得非常不知所措。
在身边的同伴甚至连脸都还没有被看清楚的情况下，就有男生决定去搭讪自己的同伴而不是自己，这对长谷川由美来说是第一次。
不过她觉得自己能理解那些搭讪泷泽爱丽丝的人在想什么，毕竟她最初之所以会想跟泷泽爱丽丝成为朋友的原因跟他们差不多。排除后来发展出来的崇拜和憧憬，最初的最初，当长谷川由美在旧校舍的绝境里第一次遇到泷泽爱丽丝的时候，她只是深深地被对方身上那种即便不接触也能大概察觉出来的气质或者说是磁场吸引了。那是一种你明明能触碰到她，却也能隐约感觉到她跟大家都不一样的磁场。
自己的外表输给了泷泽爱丽丝的这种磁场，长谷川由美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年轻人总是喜欢去追求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坏事。一直到现在，涉谷109的搭讪事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当她因为这一段友情而在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挫败、半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睡不着觉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天那个男生白净的脸颊通红、磕磕盼盼地对泷泽爱丽丝说“You’re beautiful”之后，后者怔愣片刻后回应“Thank you”时微笑着的样子。
从初见时她就感觉到了，这个“爱丽丝”是一个古板的人。风纪组规定校服裙摆不能短于膝盖以上十厘米，那她的裙摆就绝对不会落在膝盖以上10.1厘米；营养书上说人类一定要饮食均衡，那她一日三餐就一定会摄入完备的营养。
但，也是从初见时她就感觉到了，这个“爱丽丝”是一个自由的人。
她自由的程度已经到了让长谷川由美觉得，跟世界上其他人的不融洽其实正好让她有了完美发挥“自由”的时间。从外表看起来，她似乎是被封印在了这个框里，但她的内心装着一个完整的世界。她有一些比较少见的爱好，不掩饰自己现实到残酷的世界观，会关注一些没有人会关注的事物，哪怕只是窗边飞过的一只鸟，在泷泽爱丽丝的眼里大概也有着跟别人看见的不一样的样子。
就象是夏季吹过城市上空的风，她会给一切遇到她的人带去一种体验，但是在这种体验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她似乎马上就能抽身到所有人都抓不住她的地方去。而这才是“长谷川由美最喜欢的爱丽丝”。
礼拜五晚上六点，长谷川由美在出站口见到了那个她最喜欢的爱丽丝。
那个人站在逢魔时刻的阳光里，在她走出车站的一瞬间就象是一颗在聚光灯下反射着光线的四十五点五二克拉钻石一样，带着一股不可拒绝的魄力闯进了她的眼里。
有时候她会想，这个人大概掌握着一种被压制的魔力，每当学校结束、夜晚一点一点来临的时候，那种压抑着她自身的禁制就一点一点地被解开。她的浴衣就象是将晴天时的天空印在了上面一样，在穿过这一整条街道的微风里仿佛要带着她摆动起来，她脑后飞扬的金色在日落里闪闪发亮，无论是谁都会有至少一瞬间被它们吸引的漂亮长发带着发带在微风里飞舞。
在她们约定了一起去夏日祭的这一天晚上，长谷川由美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一条蓝色的缎带。
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泷泽爱丽丝整个人都在发光的缘故，连带着那条发带也变得不真切起来。她直直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眼睛里几乎只剩下了茶金色和蓝色，那条发带在空气里挥舞出来的弧度几乎让她感觉到晃眼，但她却一点都不愿意挪开视线。
“嗨。”爱丽丝歪了歪头，脸上扬起来的微笑仿佛让她变成了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花：“发带，你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仿佛是觉得这样还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激动一样，长谷川由美穿着她的木屐啪嗒啪嗒地跑到了泷泽前辈的身边，直到距离近到她的眼睛里真的只剩下了茶金色和蓝色。她说：“非常、非常漂亮。”
大概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太可爱了，直到刚才为止似乎还一直微微晃着神的泷泽爱丽丝终于忍不住笑了开来。风缓和了下来，那段蓝色就随着她笑的时候身体的抖动在她的肩头不断摇晃，直到她抬起手去抓住了那截几乎一刻不停地骚扰者她的耳朵的那一截缎带，柔和到近乎要自体发光地对长谷川由美道：“呀，这似乎也不只是在称赞缎带的样子。谢谢你。”
但长谷川只是摇了摇头：“前辈，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戴呢？我还以为前辈你已经忘记我送给你的缎带了。”
“？”她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爱丽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学妹又在捉弄自己：“那个啊，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问这个问题的。我们的校服跟这个颜色非常不搭吧？”
“……”
无法反驳。
问出了这个问题的长谷川学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无言的尴尬。
不知道今天的爱丽丝在出门之前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看起来身体状况非常好，甚至有了一点请长假之前的样子。她看着长谷川由美脸上可爱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随后又在对方气急败坏的“前辈！”里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你送我的发带很可爱哦，我一直都很喜欢。真的非常感谢你。”
“！诶？？”
棕髪女孩子的脸一下子就被已经落到了房子后面的太阳投射出来的、仅剩最后一点点的阳光染成了粉红色，大量的情绪一瞬间从她的心脏涌出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到外面的世界来宣泄自己的存在。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爱丽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笑了片刻，突然弯起了双眼说：“不早了哦，我们走吧。”
然后，她在另外一个女孩子真正开口说话之前就转身迈开了脚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她好像已经能够明白泷泽前辈不说话的时候想表达什么了。长谷川由美听话地再一次关起了嘴巴的闸门，将所有的话带回了心脏最深处的地方。剧烈的剎车让她感觉到了眩晕，她抿住了粉色的嘴唇，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人一步一步沿着道路走开的背影。
夏季的晚风再次开始宣泄自己的力量，跟长谷川由美不同，它不听任何人的意见，只是自顾自地穿越这一整条街道。
她在后面看着这一阵风到了那个人身边之后似乎都不想要马上离开，象是一群活力过剩的小孩，带着一种夏天特有的声音牵起了那个人的衣襬。蓝色的发带又开始在风里随着她的马尾翻飞，那象是印着晴天天空一样的布料在微风里好像变得单薄了一点，在微风里又紧紧抱住了她同样单薄的肩膀。
那是一种少女至极的颜色，让她身边的空气似乎泛起了柔光，在长长的头发上落下了一圈光环。她扬起的马尾下又露出了她纤细的脖子，脖子最终又淹没在了那片晴天的天空里，又由那片天空再抱紧了爱丽丝单薄的肩膀。
有时候长谷川由美会想，跟童话里的辛德瑞拉一样，或许在某一天的十二点钟敲响过后，完全被黑夜解开了封印的泷泽爱丽丝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这个“爱丽丝”大概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只属于她的通道。最终留给这个世界的，大概也只会剩下她肩膀单薄的背影，和那一片从她灵魂里透出来的、跟天空一样的颜色。
在长谷川的眼睛里，那个漫步游荡的灵魂突然转过了身，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之后，就在路灯发白的灯光下对她扬起了一个跟平时一模一样的、爱丽丝特色的微笑。
符合礼节到古板，却又带着她灵魂的自由。
“怎么了？不跟上来吗？”
这才是“长谷川由美最喜欢的爱丽丝”。
长谷川由美马上跟了上去：“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超过想像的 那副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