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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超过想像的 你的眼睛 ...

  •   学校里发生大事了。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在那一瞬间过后很多人甚至没有那件事真的发生了的实感。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长谷川由美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直到当天负责三年级楼层的巡查老师已经来到现场把她带到一边了之后,她仍然只能低着头不断地哭泣。不知道她自己发现没有,她脸上的淡妆已经晕得不行了,刚补过的唇蜜蹭到了手掌上,在学校走廊的灯光下发着亮。

      这个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少女现在却已经什么也不管了,甚至不在意用蹭上了唇蜜的手去抓自己的头发,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呜咽个不停。原本跟她走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被她的情况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做。当不二周助跟菊丸英二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用力踡缩着肩膀、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长谷川由美——

      还有在楼梯口散落的一地茶金色的长发。

      菊丸英二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今天的天气非常差劲,独属于夏天的乌云压在地平面上,几乎要让人透不过气来。它们努力地阻挡阳光,当然也成功地没有让一丝金色的光芒降临到大地上。在这样的天气里,校内到处都开着白炽灯,整个学院都亮得吓人。至少在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的眼里,周围学生和老师的颜色都在这样的光线下变得黯淡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散落在绿色地板上的茶金色的头发才会看起来这么地夺目。它们反射着白炽灯的灯光,有一瞬间甚至让他们觉得头晕目眩。

      ——“诶,你听说了吗?”

      整条走廊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一块,但是谁都不敢往前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从保健室赶来的老师大声的喊叫、教导主任拨打急救电话的声音和长谷川由美的哭声……在这样的声音之外,三年级的楼层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没有人窃窃私语,没有人尖叫,大家都只是错愕地看着那个女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由保健老师对她做任何的急救措施都没有产生一点反应。

      不单单是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在所有的人眼里,那一头茶金色的长发都从来没有这么显眼过。有的人甚至还能想起刚才在不经意的抬头见看到的、那些发丝在空气中四处飞散的样子,现在它们就安分地散在“那个泷泽”的身边。有些她的头发顺着她偏着头的姿势横跨她的脸来到了逆向的位置,四散的场景像一张蛛网,而躺在那中间的少女就是被蜘蛛捕捉到的蝴蝶。

      非常巧合的是,今天负责三年级楼层的老师就是泷泽爱丽丝的班主任,那个叫做中村彰的男人或许从头到尾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过些什么,他只是满脸呆滞地做好了一切他作为一个巡查老师应该做的事。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保持着那幅呆滞的表情站在长谷川由美身边很久了。

      他看见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女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来的嘴唇,该说不愧是泷泽家的大小姐,在他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过这个学生失礼的样子,甚至她的唇膏都好像从来没有掉色过或者晕过一样。就连现在这种时候,她的嘴唇都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

      但是她本人看起来就象是已经死掉了一样。

      这种错觉让中村彰打了一个寒颤。

      “……长谷川。”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现这条走廊上的人都顺着自己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这个场景有些诡异,但他此刻连尴尬之类的情感都感觉不到了,只是慢慢地回过头去看仍然缩在窗户旁边长谷川由美: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长谷川由美只是不停地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据说,那个有名的泷泽爱丽丝……”

      午休还有大概不到五分钟就要结束了,这个时候走廊上的人流正好是最大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之后现场的秩序却仍然好得让人觉得有点可怕。一直到泷泽爱丽丝被送上救护车,精神状况明显也不太好的长谷川由美也被训导主任跟校医带走了,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当时有好几个人看到她从楼梯上滚下来,而作为唯一清楚目击了事情全过程的人的长谷川由美,她只在被带到了资料室做了心理辅导之后,对辅导老师还有唯一跟着她进到了资料室里的不二周助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没有人问她究竟为什么会跟泷泽爱丽丝关系那么好,甚至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认识泷泽爱丽丝,这些问题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有名的泷泽爱丽丝突然在学校里倒下了。”

      流言像疯了一样在学校里传开了,校园内部的聊天室跟论坛象是爆炸了一样不停刷着一样的消息,但是没有人大声谈论过这个话题。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把善后工作做得很好,这件当时让所有人都当场懵了的事情在引爆过一次学生社团之后,就消失在了主流话题里,直到后来的后来,连长谷川由美都开始怀疑那件事是不是其实只是一个噩梦而已。除此之外三年级B班的风向也平静得很,大家都象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跟平常一样做着自己的考前复习。

      这就象是一种催眠,但催眠术总有失效的一刻,比如他们总是很快就会想到,那个女生——泷泽爱丽丝——她在事故发生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了。结果事情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大家背地里都在关注那个“史上最不爱丽丝的爱丽丝”,但明面上坐在教室里却又心照不宣地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真的要说起来的话,其实整个三年级的人都猜到了,二年级的那个模特儿长谷川,她一定至少去找过泷泽一次。

      虽然不知道情况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是现在长谷川由美也没有必要掩饰自己跟泷泽前辈其实关系很好的事实了。在某一天的午休开始的时候,她在数学老师喊过下课之后猛地站了起来,坐在她后方的日野栀子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表情跟那天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泷泽爱丽丝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是一样的。

      不单单是日野,全班的人都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她,但是所有人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就谜一般地安静了下来。

      主打形象是甜食系少女的长谷川由美,当时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只是直直地盯着教室最前方的黑板看了片刻,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走出了教室。这个自从泷泽出了事之后就变得有点奇怪的女孩子穿越了二年级跟三年级的楼层,敲门进了三年级教师的办公室之后直接就走到了中村彰的位置旁边。

      那天她第一次直白地开口,向中村彰要了泷泽爱丽丝登记在学校档案上的家庭住址。

      上一次她找到了泷泽前辈家附近,是看准了三年级办公室所有老师都去开会了的一个时间点溜进了办公室,然后在中村彰桌子上的一叠文件里找到了他们班学生的资料。当时时间太赶,她又太害怕会有人突然进来,地址看了个大概她人就飞一样地逃了。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个留着棕色卷髪、看起来稚嫩无比的女孩子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杀到了那个自己曾经偷偷摸摸过一次的地方:

      “老师,请问您可以把泷泽前辈的家庭住址告诉我吗?”

      中村彰看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帮她在花名册里找到了泷泽爱丽丝的名字。

      拿到了那张写着一串字的纸条之后,那个女孩子勉强地对他笑了笑,脸色难看得跟杂志封面上的“长谷川由美”简直象是两个不同的人一样。她沉默着向他鞠了个躬就走了,从头到尾,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里都没有一点除了她跟中村彰谈话的声音以外的动静。

      直到上课铃快要响了,坐在中村彰对面的那个男老师才放下手里拿着却一直没有动过的签字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的B班班主任:“中村老师,你还好吗?”
      “……”他嘴里的中村老师听到他说的话愣了愣,但很快就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这个男人甚至微笑了一下,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平板得让所有人都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他说:“嗯,谢谢关心。我没问题的。”

      但这些跟Alice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存在就象是被甩在了平底锅上面的水珠一样,在瓦斯被点燃的一瞬间就蒸发不见了。

      =

      其实Alice本人并没有要玩失踪的意思,她还是跟长谷川由美保持着联系,就连这两个礼拜中村彰送到她家门口的那些学习资料她都一份不少地接收了下来。或许她甚至自认为自己跟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她再也不出现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也不再接电话,就连以往跟长谷川由美频繁的电邮跟LINE通讯都再也没有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认识长谷川以前、一天只会在中午吃过饭之后登陆一次邮箱的时候。

      最近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自从在学校里倒下之后她就住进了医院,留院观察了三天才获得批准回到自己的家里。大概是医生给她开的药的副作用在作祟,她的身体基本上使不出什么力气,有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都活在梦里。每个人对她说话她都听见了,在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她都看见了,但在那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周身就像出现了一层保护膜,这个世界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她都知道,但是当事情过去之后真正记住的部分却没有多少。

      长谷川由美来看她的那一天,她在客厅里帮对方泡了红茶。跟她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在旧校舍的国际象棋部部活室里喝茶时一样,她泡给这个学妹的是大吉岭。

      她们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了很久,最终从长谷川由美嘴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是“前辈,那个跟我两个人一起去夏日祭的约定还有效吗?”。那是一个礼拜五的黄昏,她在从窗外射进来的夕阳余晖里突然笑了起来,但Alice看着她的眼睛就是觉得她那一瞬间其实已经快哭了。

      “如果还有效的话,那么我们下个礼拜五晚上一起去吧,就在前辈你家附近的那个神社里。六点的时候我们在车站门口见。”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也幸亏Alice那一天的精神状况还可以,在晚上躺上床之后还能想起她话里的内容。

      当时Alice也在夕阳的余晖里对她笑了笑,很开心地对她说好。

      对了,她差点忘了,泷泽夫妇也来看过她一次。

      他们是在她回家当天来的,没有打电话通知她就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别墅的门。半夜在床上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床边坐着两个人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泷泽夫人好像又抱着她哭了一场,然后在天亮之前就走了。她从头到尾都半梦半醒地坐在床上,他们走之前留在她额头上的吻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就算是错觉也罢了,好歹她有一点记忆,除了这些事之外,最近在Alice生活里发生的其他事情几乎没有在她脑子里留下什么痕迹。很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坐在房子里看那些字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一看就是一整天但什么都没有记住,明明每天都规律地吃三餐,甚至都不怎么运动,但体重就是一天一天地在下降。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还让她感到在意的话,应该就只剩下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那唯一一件事了。

      今天的Alice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无聊的午夜档,想着那件最近让她非常在意的事情。

      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一边开空调一边大开着落地窗的感觉,亦或者说她只是很单纯地又在意识模糊间忘记要把落地窗关上了,今天比往日要来的强劲的晚风直接逆着空调的凉气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将她的一两根头发吹到她的眼前乱扬。她碧蓝色的虹膜上倒映出了那两根头发飞舞的弧度,但是在她眨过眼睛之后那里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由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放在电视机的屏幕上,在回过神来之后又发现自己刚才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Alice深吸了一口气,落在大腿上的右手稍稍用了一点力气,客厅另一头的电视在一种微妙的电流音之后就黑了下来。她本人仍然只是一直保持着盯着电视屏幕的姿势,如果不是她的眼睫毛还会随着屋外吹进来的晚风微微颤动,有人在这个客厅里的话,那个人大概就以为她已经坐着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她最近凈是做些真实到让她几乎无法将它们与现实区分开来的梦。

      这就是现在能让她在意的唯一一件事。

      就跟那次她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一样,她最近净是做些跟不可思议之国有关的梦。她净是在梦里回到那幢三叶草之塔,每次每次她都是躺在那一张床上,周围瀰漫着她熟悉无比的气味,微微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她熟悉到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的东西。

      从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她似乎就已经进入了一个牢笼,牢笼里是她梦想的世界。她既不敢让自己无止境地陷落下去,却又不愿意睁眼打碎它。

      医生说她只是太过虚弱而已,但有的时候她从梦里醒来,甚至都觉得——

      自己是不是已经快要死了。

      夏日的晚风带进来一阵河畔特有的味道,今晚空气里的湿度甚至比平时还要更重一点。天上的云层是灰色的,覆盖住了整片黑色的夜空,连月亮都被赶走了。十二点一到,大雨就像这里的空气召唤了一样,伴随着砸落在河道上让水珠炸开的声响下了起来。

      哗啦哗啦——

      这是关东地区的局部阵雨,Alice甚至想象到了云层破开了一个大洞,无数的水从云的上面透过那个洞落下来的场景。她偏过了脑袋看向窗外,空荡荡的大脑里回响着雨的声音。

      这是一场只靠声音也几乎可以将人溺毙的大雨,象是瀑布一样永无止境地下着。在这样的雨幕里,迟到的Nightmare的视线直直地撞进了Alice眼里。

      从荧光里走出来的梦魔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她保持那个姿势多久了,Alice非常安静地窝在沙发上,身上那条深灰色的毯子将她整个身体牢牢包裹了起来,她就那样半边脸枕着自己的膝盖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象是将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而她的视线也像石头一样坚定,那双碧蓝色的眼里象是藏着一个黑洞。

      她的这种表情是Nightmare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大雨让世上的一切噤声,雨水落在河面上、地面上的声音灌进了他的耳朵里,除此之外青年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他被这场雨用声音溺毙了,试着张了张嘴,却感觉到喉咙里马上涌起来一股血的气味。

      那边的Alice似乎也张了张嘴,这种场景让Nightmare等了太久,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流下眼泪。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他的世界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在那一片雨的世界里,他听见了从自己喉咙里的鲜血之间冒出来的声音。

      “——Alice……?”

      然后,他视线里的Alice顺着这一阵声音躺了下去。

      溺毙了他的雨最终让他闭上了嘴巴,银发的梦魔在大雨中停住了走向恋人的脚步。该穿过他身体的雨还是一滴也没有被他的身体拦下来,每一滴每一滴都落在了他身前的地上。啪嗒啪嗒,世界上只剩下了雨的声响,就算身体触碰不到雨,那种声音似乎也让他感觉到了冷。

      他的喉咙里那股血的气味最终化成了实体落下,却在滴落到地板上之前就消失在了这个世上;青年最终跪倒在了被雨洗刷的露台地面上,踡缩着身体象是迎来了生命尽头那样咳嗽着。不单单是鲜红的血,还有透明的水滴从他的指缝间落下,但是它们都没有等到任何一丝回应,无限的世界里仍然只有雨。

      大雨再次让世上的一切噤声,而Alice仍然看不见Nightmare。

      Nightmare咳了很久很久,连内脏似乎都粉碎了,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指,但是最终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它们抑制了下来。他撑在地板上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成了拳头,一滴又一滴的雨穿过了他胀起青筋的手背,他就压着那些雨站了起来。

      Alice已经靠在了沙发的一边扶手上,她没有睡着,盖在下眼睑上的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但是她却也没有睁眼。没有了化妆品的修饰,她整个人看起来惨白得可怕,几乎带上了跟她的恋人一样的孱弱感,她的恋人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地摆了一个表情,屈下身体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板上。

      他倒是希望自己的血可以弄脏她,带着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而事实却仍然是他甚至没有能碰到她的脸,那只沾染了鲜血的手就从她的脸上穿了过去。

      世界不可怜他,也不可怜Alice,最终留给他们两个人的仍然只是那片将他们两人都溺毙在了其中的雨声。被大雨统治的世界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梦魔放任自己陷在了那个世界里——跟他的恋人一起。

      他好像不小心睡着了,在梦里看到了三叶草之塔的房间。那个梦非常非常真实,真实到他几乎绝望地以为自己已经睡过了跟恋人道别的时间,直接被世界遣返回了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但是当他翻身的时候,他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恋人。

      那个人泛着金色的睫毛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扇动了一下,梦魔屏住了呼吸,似乎是看见一只蝴蝶从那些睫毛上轻柔地扇了扇翅膀飞走了,颤抖的睫毛下露出了那双碧蓝色的眼。象是那瓢泼的大雨一般,他觉得自己在那双眼中看见了流动的瀑布。那双眼睛像鹰那样直接锁定了他,却又像松鼠那样可爱,像犬类那样泛着踌躇。

      大概是壁炉里的火燃烧得太过旺盛,Nightmare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热。紧紧地抿住了自己苍白的嘴唇,探过身体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象是过了一整个世纪,到了他以为世界其实已经毁灭了的时候,他感觉到了。

      过了无数个时间带之后,他感觉到了恋人的温度。

      他的动作大概让Alice感觉到痒了,她偏过头蹭了蹭他的掌心,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那茶金色的发丝在手指间滑动的触感美妙得让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然后,梦魔就从睡梦中醒来了。

      这个世界里仍然只有雨声,这场阵雨明显下得有些太久了。仍然坐在地上的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偏过头去看恋人近在咫尺的脸。

      跟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样,Alice正安详地沉睡着。即便如此,这已经足够让他苍白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温柔到几乎让人想哭的弧度。他转了个身,俯身靠到她的耳边轻声对她说:“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哦。”Alice的睫毛正好颤抖了一下,但这一次Nightmare只是顿了顿,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然后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记得要等我,Alice。”

      顺着恋人名字美丽的尾音,梦魔依旧用那只依旧沾着一点没有擦干净的血迹的右手将自己撑了起来。他听见了从身体内部传来的钟声,随着那阵钟声而来的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跟往常一样的、他自身化作荧光的声息。但在消失前最后的一秒,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往恋人的脸上再看了一眼。

      而这一次,他再次撞进了她象是藏着黑洞一样的双眼里。

      然后,那个银发的梦魔就消失了。

      被独自一人留下的神奇的少女,她睁着那双即便在黑暗里也在发亮的眼睛盯着沙发旁边的空气看了片刻,之后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被大雨统治的世界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

      ——“Nightm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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